卓簡心一緊，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不，不是！
”

　　她隻是想快刀斬亂麻！

　　其實不僅是她在催，如湘又何嘗不是一天三遍的暗示。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病。

　　他們又沒有夫妻之實，結婚的時候說的明明白白，離婚的時候也應該幹脆利落。

　　可是他至今還沒有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卓簡不太敢看他，他靠近後她更自覺地低下頭。

　　傅衍夜心煩的看着她：“我最近有些忙，等幾天，嗯？
”

　　他的口吻已經表明他生氣，她點着頭不敢再吭聲。

　　風又吹起來，吹的她的裙角擦過他的西裝褲腿。

　　傅衍夜下意識的皺眉，卓簡更是立即将自己的裙擺壓住：“抱歉！
”

　　傅衍夜發現她過分緊張後眉頭鎖的更緊了，沒再說話，轉身上車。

　　卓簡見他走後才悄悄松了口氣，隻希望快點跟他辦完離婚。

　　這樣，她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吧？

　　沒多久醫院也給她打了電話，接了電話後老太太迅速派司機送她。

　　她母親打了止疼針，她去的時候已經睡在病床上。

　　短短三年，她走的時候她母親雖然瘦弱，但是最起碼有一百斤。

　　可是現在......

　　病痛會将人折磨的消瘦，而癌症會把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她懷疑八十斤都沒有了！

　　卓簡坐在病床前，想着醫生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要做好她會随時離開的準備！
”

　　“......”

　　卓簡眼裡閃着淚光，但是那滴眼淚始終沒有掉下來。

　　是的，她不會哭！

　　她母親還活着呢，她有什麼好哭？

　　三年前胃癌都治好了！

　　一定會有奇迹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她看過戰勝癌症的例子，還‘很多’。

　　“女兒！
”

　　不久，病床上的人醒來，弱弱的叫她。

　　“媽，您醒了！
”

　　卓簡抓着她的手，傾身到她眼前方便她看清自己。

　　“别怕，大家最後的歸處都是死。
”

　　“媽！
”

　　卓簡說不出别的話，隻是用力抓着她的手。

　　“我的傻女兒，你活的好，媽媽才能安心的走啊！
”

　　“媽......”

　　她不想聽這種話！

　　她不想往後人生，在這世上隻剩她一個人孤零零。

　　“現在告訴媽，小夜是不是跟你提了離婚？
”

　　“是！
”

　　卓簡知道自己不能瞞着她了，坐下來，跟她開誠布公的談。

　　“也好！
我寶貝女兒這麼好，還愁找不到疼她的人嗎？
離婚是他的損失！
”

　　卓媽媽摸着女兒的臉說道。

　　卓簡笑了笑：“那是當然！
”

　　“這才對！
無論什麼時候，都要開心面對，嗯？
”

　　卓媽媽安慰她。

　　“嗯！
”

　　卓簡乖巧的答應着，但是她心裡知道，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可以開心面對的事情。

　　比如她父親跳樓，比如她愛上不該愛的人，比如她母親也要離開她。

　　爺爺奶奶跟姥爺姥姥也都早走了，還有些所謂的親戚，在她母親跟她父親離婚後也早就斷了聯絡。

　　後來卓媽媽又睡了過去，卓簡一直陪在旁邊。

　　她甚至自私的想要媽媽再多熬些年，哪怕是很疼痛的。

　　她怕極了往後剩下她一個人。

　　她在媽媽的病床前睡着。

　　隻是她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醒來便看到傅衍夜。

　　已經有工作人員将流食送到病房裡，卓媽媽把他們倆趕出去說話，自己在裡面喝湯。

　　“昨晚吓着了嗎？
”

　　傅衍夜問她。

　　他比她大五歲，問她的口氣也像個大哥。

　　卓簡微笑：“我哪有那麼膽小？
”

　　“下次可以叫我陪你！
”

　　“我們都要離婚了！
”

　　“我看着你長大，卓簡......”

　　“如湘姐不會高興你跟我走的近的，她身體也不好，還是不要讓她擔心了！
”

　　卓簡說完這話往裡看了眼。

　　傅衍夜眯起眼，“你很懂事，但是如湘也吃過你母親煮的飯，不會讓我袖手旁觀。
”

　　“所以你照顧我媽媽，是因為如湘姐嗎？
”

　　“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

　　“但是馬上不是了！
”

　　卓簡對這個答案還是很感動的，不過他們的确很快就沒關系了。

　　傅衍夜看向走廊深處，有護士走過來，他往裡挪了挪。

　　卓簡貼着牆根站着，突然視線一暗。

　　他低眸看着她：“以後也會是！
”

　　卓簡擡起頭，清眸看着他。

　　他真的是好看到令她神魂颠倒。

　　兩個人之間隻隔着一點點距離，他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忍不住問她：“這麼多年你都不換牌子嗎？
”

　　“習慣了！
”

　　卓簡先是一怔，但是很快就也聞到了那陣香氣。

　　這一刻開始，她決定戒了！

　　傅衍夜沉吟了一聲，沒再說話。

　　過會兒裡面的人叫他們，卓簡說：“你走吧！
沒事的！
”

　　“這很不禮貌！
”

　　傅衍夜說完先一步進了病房。

　　卓簡心裡其實不希望他再去見她母親，不願意他在假意應付她母親。

　　一段關系要結束，就全部結束。

　　她很喜歡别人說的，分手後就老死不相往來。

　　“你們倆離了婚，便要各自婚嫁，簡簡會祝福你，你也會祝福簡簡吧？
”

　　卓媽媽看着傅衍夜，眸子裡還透着精敏。

　　“當然！
”

　　傅衍夜看着走到自己身邊站着的女孩，心裡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那就好，她是跟着你身邊長大的，我走了以後你也不要為難她，當然，我當媽媽的希望女兒遇到難處的時候你還能幫她一把。
”

　　卓媽媽又繼續說道。

　　“媽！
您說什麼呢？
”

　　卓簡突然很生氣，她像是在交代後事。

　　“我說過了，生死離别是常态，你要冷靜一些，否則媽媽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

　　卓媽媽是擔心的，擔心自己的女兒撐不過去，所以她特意在傅衍夜跟前說。

　　卓簡卻聽的眼淚婆娑，固執地說：“您不會走！
”

　　“我也不想走，但是老天不留我啊，兩次癌症，第一次僥幸逃過，這一次......”

　　卓媽媽看着自己瘦的皮包骨頭的手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要在最近完結了。

　　“您放心，無論何時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會照顧她！
”

　　傅衍夜突然抓住她的手。

　　卓簡的眼淚掉了一顆，她低着眸看他握着她的手。

　　他的掌心還是那麼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