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在朱嫂面前,稱呼顧輕舟為“太太”,朱嫂别提多高興了。
簡直像要娶媳婦了一樣。
“少帥,你能收心成個家,你姆媽也就放心了。
”清洗蛤蜊的時候,朱嫂低聲對司行霈道,“顧小姐真是個好女孩兒,我的眼光錯不了,你娶了她就是有福氣。
”
“是是是,都聽您的。
”司行霈笑道,“沒想到,我家輕舟挺有婆婆緣的。
”
朱嫂更是笑得開心。
司行霈則恍惚了下。
他想,若是他母親還活着,會不會也很喜歡輕舟?
應該會的,輕舟那麼招人疼,誰能不愛她?
“小兩口就應該這樣,你疼她她疼你的。
”朱嫂笑呵呵說道。
而後,看到遠處正在摘菜的女兒阿潇,不知和姑爺鬧什麼脾氣,朱嫂又有點擔心。
她歎了口氣。
阿潇是傭人的女兒,隻能嫁腳力夫、車夫這樣的勞苦人。
司行霈出面,給她定了門親事,對方家裡是個小财主,住在鄉下,隻有一個兒子,很簡單富足的門庭,朱嫂特别滿意。
姑爺叫玉川,是個幹粗活的漢子,平日裡沒什麼話,到了家裡隻會埋頭做事,朱嫂很喜歡他。
朱嫂有好幾個孩子,都還不錯,全是司行霈安排的。
阿潇一開始跟姑爺感情很好,最近幾年卻常鬧事,特别是這兩年,磕磕絆絆的不少。
主要是跟婆婆不愉快,遷怒到姑爺身上。
朱嫂知道原因,沒好對司行霈說,司行霈幫不上忙。
這次回來,阿潇左邊胳膊青了一大塊,她說是不小心撞的,朱嫂覺得像是被誰給打了。
當然不可能是姑爺,她家姑爺雖然是個大老粗,卻疼阿潇,隻有阿潇打他的份,沒有他打阿潇的。
朱嫂不敢告訴司行霈,怕司行霈這混性子,沒弄清是非就去把姑爺給打一頓。
“阿潇沒事吧?
”司行霈也看出來,阿潇這次回來心事重重,問朱嫂,“要不要我出面去一趟?
”
“唉,沒事!
”朱嫂道,“他們兩口子,你攙和什麼?
”
司行霈才告訴顧輕舟,兩個人的事不能參與,否則裡外不是人,所以他自己肯定是不會幹涉阿潇的婚姻。
阿潇坐在旁邊摘菜,心不在焉的。
顧輕舟在沙發裡看雜志,她總感覺阿潇的目光,不時往這邊瞥一眼。
顧輕舟望過去,阿潇又挪開了眸光。
吃飯的時候,司行霈喊了朱嫂和阿潇上桌吃飯。
朱嫂沒說什麼,阿潇則道:“這不好......”
“沒這些講究!
”司行霈要發脾氣了,“都是一家人,輕舟沒把你們當下人看待,坐下!
你多久不回來,倒學了些虛套!
”
阿潇神色就更奇怪了,期期艾艾坐下去。
顧輕舟打量了她一眼,眸光如炬。
阿潇不敢和她對視,低頭吃飯,滿懷内疚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司行霈給顧輕舟打了一碗蛤蜊蒸蛋。
“嘗嘗,是我做得好吃,還是船上的好吃。
”司行霈眸光柔軟,哄小孩子似的,輕輕摸了下顧輕舟的頭發。
阿潇看了眼他們,感覺司行霈是真喜歡這位顧小姐,愛不釋手的樣子,阿潇忍不住笑了下。
笑容很快又斂去了。
“當然是你做的好吃。
”顧輕舟小聲道,同時提醒他,“不許摸我的頭發,你手上都是油。
”
“我洗手了。
”司行霈委屈,捏了捏她的小臉。
阿潇就覺得,一頓飯的功夫,少帥一會兒摸摸顧小姐的手,一會兒捏捏她的臉,一會兒摸摸她的頭發,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至寶,恨不能吃飯睡覺都要捧着。
他是真喜歡顧小姐,喜歡到了極緻!
阿潇從未見司行霈這麼喜歡某個女人,甚至某件東西。
)
他愛顧小姐,勝過這世上的一切,從他的眼神和動作裡都能看得出來。
司行霈道:“阿潇,你吃菜,别光顧着吃飯。
”
“是。
”阿潇自知失态,夾了一筷子菜,把頭埋得更低了。
飯後,顧輕舟主動提出幫朱嫂洗碗。
阿潇忙道:“不用不用,我來吧。
”
朱嫂也道:“我們兩個人,很快就收拾了。
廚房這點位置,三個人轉不開身,顧小姐您先上樓休息吧。
”
顧輕舟就先出去了。
她沒有離開上樓,而是去了趟客房。
她悄悄站在客房的陽台上,可以清晰聽到廚房的聲音。
“......顧小姐是誰啊?
”顧輕舟聽到阿潇這樣問朱嫂,“她和少帥真的要結婚了?
”
“可不是嘛。
”朱嫂高興道,“你沒聽少帥叫她太太?
”
“她是哪個顧家的啊?
”阿潇打聽道,似乎對顧輕舟的身份很有興趣。
朱嫂對這方面很謹慎,包括嫁出去的女兒,她都是緘默。
顧輕舟是司慕的未婚妻,這件事朱嫂也知道關乎重大,不能亂講。
少帥喜歡誰,朱嫂就沒原則的喜歡誰。
至于其他,少帥都不考慮,朱嫂就更加不考慮了。
反正朱嫂喜歡顧小姐,若是顧小姐水性楊花,少帥第一個容不得她。
朱嫂就明白,顧小姐跟那頭的事,不上算,她是自己人。
朱嫂對女兒也不能直言,免得攪合了少帥和顧小姐的好事,她含混道:“就是顧家啊。
對了,你不是說下午要去城裡見個朋友嗎?
要不你快去吧,免得耽誤了你。
”
她轉移了話題,不想再多談顧小姐和少帥的事。
“我......我其實也不是很急。
”阿潇支吾道,又問朱嫂,“姆媽,您身上最近有多少錢?
”
“怎麼,你缺錢啊?
”朱嫂警惕問。
阿潇急了:“沒有沒有!
我就是怕您沒錢用,想問問您。
若是您沒錢,我拿點給您!
”
“不用,你的錢收緊了,免得你婆家說你補貼娘家,話不好聽。
我不必你擔心,少帥每個月都給錢的,足夠我過日子。
少帥說了,以後他給我養老,錢你們不用操心。
你弟弟快大學畢業了,少帥會安排他去銀行做事,到時候錢來得很快。
”朱嫂道。
“哦。
”阿潇聲音更低了。
顧輕舟聽完了,這才轉身上樓。
司行霈正在整理一些文件,顧輕舟問他:“要不要喝茶?
”
“不用。
”司行霈道,“你帶木蘭下去散散步。
”
顧輕舟隻是拿出碗裡的牛肉,喂給木蘭吃,沒有立馬下去。
“.......阿潇好像很腼腆。
”顧輕舟道。
司行霈略有所思:“她的性格最像朱嫂了,一點也不害羞,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
最近可能是婆家不太好,煩心事多。
”
顧輕舟問:“她婆家很窮嗎?
”
“不窮,鄉下人家,能有那等家底就很富足了。
”司行霈道。
“萬一遇到了難事,急缺現錢呢?
”顧輕舟道。
“她說什麼了?
”司行霈好奇,怎麼顧輕舟對阿潇好像挺在意的。
不會是吃醋吧?
司行霈正想調侃幾句,樓下的電話響了,他下樓接電話,然後上樓說:“我要去趟市政廳,有點事。
”
顧輕舟正在喂木蘭吃牛肉,司行霈輕輕吻她的頭發:“等我回來吃晚飯。
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
“沒什麼特别想吃的。
”顧輕舟道。
司行霈不再多言,轉身出去了。
他一走,顧輕舟立馬下樓,對朱嫂道:“我先回去了。
”
“就走?
”朱嫂道。
“是啊。
”顧輕舟道。
“顧小姐路上當心啊。
”朱嫂像個慈母,叮囑道。
顧輕舟乘坐司行霈這邊的汽車,往前走到了拐彎處,顧輕舟對開車的副官道:“停下來。
”
副官道是。
她約莫等了一個小時,副官有點奇怪,大着膽子問:“顧小姐,走嗎?
”
“再等等。
”顧輕舟道。
這時候,一個穿着碎花上衣的女孩子,小跑着出來。
她的辮子油亮,走路的時候不時往後看,怕人追上來。
是阿潇。
不遠處停了黃包車,阿潇匆忙上了車。
顧輕舟對副官道:“跟上去。
”
副官有點疑惑,不知道顧輕舟跟蹤阿潇做什麼。
雖然好奇,卻對顧輕舟的話絕對服從,立馬開車跟了上去。
阿潇去了很遠的地方,約莫跨了半個嶽城。
在一家老舊的茶樓,阿潇下了車。
她環顧四周,這才偷偷摸摸上了樓。
進了包廂時,阿潇的心裡還在直跳,她真沒有做壞事的本事,差點就露餡。
喝了口茶,阿潇将心緒壓下,松了口氣般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阿潇手裡的茶盞,突然就落在桌面上,茶水潑得到處都是,也染透了她的衣襟。
“顧小姐?
”阿潇大驚失色,“您......您怎麼在這裡?
我隻是來喝茶的,我什麼都沒做。
”
這就是欲蓋彌彰了。
吃飯的時候,顧輕舟看得出阿潇有點内疚的模樣,若不是她做了對不起司行霈的事,就是正要做。
她說起錢,朱嫂又說她約了朋友,顧輕舟笃定她這邊有事。
果然,被顧輕舟抓個正着。
顧輕舟上前,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隔壁雅間。
阿潇吃痛,又驚慌失措:“顧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我就是來吃茶的,您不能這麼霸道,我又不是您家裡的傭人!
”
“閉嘴!
”顧輕舟年輕的眉眼凜冽,靜靜看着阿潇,“你不想被少帥一槍斃了,就給我老實坐下。
”
阿潇臉色煞白。
她嘴唇嗫喻着。
顧輕舟關上了雅間的門,問她:“來這裡見誰?
”
“是一個老朋友。
”阿潇努力讓自己鎮定,不能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