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洗了兩次澡。
不過片刻,她的腳又開始涼了,怎麼也捂不熱。
她打算喊傭人,再弄個湯婆子進來,司行霈卻道:“這麼晚了,讓傭人也歇歇,她們也是勞累了一整天。
我給你捂腳。
”
對待做事的人,司行霈總有幾分憐憫。
然而他并非一個善良之人。
顧輕舟時常想把他剖析一番,看看他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樣子的心肺。
“好。
”她把腳放到了他的兇口。
司行霈在被窩裡替她揉按,稍微用力,把她的腳心揉得發紅。
氣皿活泛了起來,顧輕舟整個人都暖和了,就道:“睡吧,不冷了。
”
司行霈仍是替她揉按了半晌。
他們倆靜靜說話。
“我上次回去,聽阿爸的意思,大概是要把瓊枝嫁給一位姓裴的孩子。
”顧輕舟突然道。
司行霈神色微怔:“什麼來路?
”
顧輕舟也是一怔,繼而她笑出聲:“我不是給你傳遞情報,而是和你唠家常,說點八卦。
”
司行霈一時沒回過神。
顧輕舟笑軟了:“不習慣拉家常嗎?
等将來統一了,這樣的日子天天都有,你怎麼辦啊老頭子?
”
司行霈将她撲倒。
狠狠吻了她的唇,司行霈半晌松開她,不悅道:“敢消遣我?
看來你精神還不錯......”
“不要不要。
”顧輕舟連忙要躲,“好漢饒命。
”
司行霈:“......”
隻劫色不劫财的土匪,遲早要餓死的,司行霈此刻就被她撩撥得不行了。
這個晚上,顧輕舟洗了三次澡,簡直就要脫層皮。
“今年的第一天,日子就過成這樣,我今年怕是不會輕松了。
”顧輕舟道。
司行霈親吻了下她的鬓角:“别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出什麼力了?
”
顧輕舟:“......”
真不想要這種便宜事!
于是,新年的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樣,顧輕舟又起晚了。
等她和司行霈起床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半,梳洗更衣,就快要十一點了。
“你去看看程渝嗎?
”顧輕舟問。
司行霈漫不經心喝粥:“看她幹嘛?
瞧見她那樣子,我就想罵人;但她的确是意外,我又不好真罵,去和她大眼對小眼嗎?
”
他雖然這麼說,還是跟着顧輕舟去了。
程渝還在床上躺着。
她這時候倒是聽話。
顧輕舟讓她在屋子裡躺半個月左右,她沒有再出幺蛾子,規規矩矩的,讓自己置身于柔軟枕席間。
“......瞧着好像還胖了點。
”司行霈端詳程渝,“是睡腫了嗎?
”
程渝差點扶牆吐皿。
“顧輕舟,你還有人性嗎?
我是傷患,你帶這玩意兒來氣我!
”程渝要哭,“快帶着他滾。
”
顧輕舟碰了司行霈一下:“說點人話。
”
司行霈道:“好好修養。
”
果然是指一指拜一拜,在他媳婦面前,孝順得跟乖孫子似的。
他不僅羞辱她,還秀恩愛閃瞎她。
程渝感覺沒活路了,有氣無力:“你不要再來,我就能好好的。
顧輕舟,快把你的這樽神送走吧,我這屋子裡承受不住這樣的神澤。
”
顧輕舟道:“我們等會兒還要出去,你可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帶?
”
程渝擺擺手:“快點走,就算你仁至義盡了。
”
出了西跨院,寒風糊了顧輕舟和司行霈滿臉。
司行霈道:“看,我就說不用來瞧她吧?
”
顧輕舟翻了個白眼。
他們打算去拜訪王遊川,還有衛生局的幾位官員。
車子過了街,差點和另一輛匆匆忙忙的汽車撞上。
司行霈的車技不錯,不會如此冒失,可見是對方心急火燎的要往前趕。
“投胎去嗎?
”司行霈深深蹙眉,撸起了袖子,那模樣是打算下車去揍人。
顧輕舟最看不怪他這流氓德行,忙扶住了他的手臂:“地上打滑,對面的車子也是急......”
一語說完,顧輕舟擡眸,隻感覺這輛車有點眼熟,車子擋風玻璃後面的人影影綽綽,也有點面熟。
待要看清,對面車子後座上的人下來了。
正是葉妩。
司行霈搖下了車窗:“小孩,你那司機還行不行了?
不行的話,我讓你老子重新給你換。
”
葉妩在他面前有點怯。
她尴尬咳了咳:“對不起,司師座。
”
顧輕舟打岔:“你上車吧。
”
說罷,她自己也換到了後座。
葉妩揮揮手,讓她的司機先回去。
“要去哪裡?
”顧輕舟瞧着神色略微緊繃的葉妩。
她的司機都是督軍府的副官,平時最有分寸。
三小姐的車子,誰敢疾馳?
跟着小姐們的人,哪個不知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肯定是葉妩吩咐司機快追的。
到底追誰?
“我......”葉妩果然不擅長撒謊,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她忙去整理,到底也隻收拾了個七零八落,還是很明顯把緊張鋪滿了臉。
她自欺欺人的強裝鎮定:“我約了七哥,打算去看電影的。
我起晚了,眼瞧着就要遲到了。
”
司行霈接話:“遲到了你還往相反的街上走?
”
太原府隻有三家電影院,全在城南繁華地界,而葉妩的汽車,方向是城北,且已經裡電影院很遠了。
葉妩強撐的弦,一下子就繃斷了。
她啞然了片刻。
顧輕舟踢了下司行霈的座椅靠背,不動聲色道:“是哪家電影院,我送你過去。
”
葉妩:“......”
老師這場子圓的,實在像糊弄小朋友。
葉妩歎了口氣,道:“我其實是跟蹤方小姐出來的,誰知道跟丢了。
”
“你跟蹤她作甚?
”顧輕舟問。
“她鬼鬼祟祟的,我想看看她做什麼去。
”葉妩道。
葉妩早起時,去父親的外書房,打算問問今年給各家的年禮。
以前這些,都是葉姗安排的。
如今落到了葉妩頭上,又沒人指點她,有些賬目她看不明白,又怕貿然猜測,會得罪人。
她去請教她父親,才知道父親還沒起床。
這些日子,葉督軍回府就去後院,小弟葉岫成了父親的至寶。
晚起,似乎也變成了平常事。
葉妩準備回去,不成想卻看到了方悠然。
方悠然表情明顯有點怔愣。
她說她要出門,但是神色不自然,帶着幾分鬼鬼祟祟的。
“我瞧着不對勁,就跟了出來。
果然,她在珠寶行讓司機等着,自己卻從後門出來,乘坐黃包車往北去了。
”葉妩道。
顧輕舟聽了,想要說什麼。
葉妩卻搶先道:“我明白的。
方小姐程府不錯,不會輕易叫我看出破綻。
而且太原府的地盤上,這樣拙劣甩開我,她就是想引我去某個地方。
既然她引我去,那麼肯定有事,所以我打算去瞧瞧。
到時候再随機應變,不跟進去,隻讓她以為我很好糊弄、很愚蠢。
”
顧輕舟錯愕。
司行霈眉梢一挑,特意回頭看了眼顧輕舟:“不錯,你這學生如今開了竅。
”顧輕舟也笑了,略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