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傾城的性子，此事也必定與傾城無關。

　　“你的事，暫且放到一邊。
”沐老夫人語氣幽幽，看起來倒沒有多少怒氣。

　　“不，孫女要說的是三妹妹一事。
”傾城未免沐老夫人誤會，急忙解釋。

　　她張了張嘴，卻并未言說什麼。
隻是目光看向張禦醫和孫嬷嬷，似不方便對外人言說。

　　沐老夫人看出了傾城眼中的深意，她沖着二人說道：

　　“孫嬷嬷，你先下去。
”

　　接着，又對張禦醫道：

　　“張禦醫，叨擾您了。
”

　　對于張禦醫，沐老夫人自然已立相待。

　　張禦醫如何聰慧，怎能不明白沐老夫人含義。
他輕輕道：

　　“無礙。
”說着，便和孫嬷嬷一起退了下去。

　　眼見房門再次關閉，沐老夫人轉過頭來，目光不善。

　　“說吧，什麼事。
”

　　能讓傾城下跪來說，必定是大事。
沐老夫人心中明鏡一樣，神色有些哀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沐家的子孫漸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雖表面依舊與原先别無二般，可遇到事情她才知道，她有多麼悲哀。

　　傾城不懂沐老夫人哀切，她隻想在沐老夫人猜想之前說出真相。

　　傾城與沐傾舞互看了一眼，在得到沐傾舞肯定的點頭之後，傾城這才道：

　　“祖母恕罪。
其實，三妹妹臉上的傷勢已經好了。
”

　　伴随着傾城的話音，沐傾舞将臉上的面紗摘下，細嫩無痕的臉頰頃刻顯露，這讓早已做好思想準備的沐老夫人大驚失色。

　　“到底怎麼回事？
”

　　她聲音滿是不可置信，若是傾城細心察覺，便會發現沐老夫人吃驚的口吻之下卻隐藏着一絲驚喜痕迹。

　　不過，傾城太專注于解釋，以至于忽略了這一隐藏。

　　沐老夫人生怕自己看不清楚，甚至來到沐傾舞床榻之前，認真打量。

　　原本如溝壑一般的傷口，此刻竟然完全看不到痕迹。

　　沐傾舞的臉蛋兒比之前更要光滑細膩，若不是沐老夫人曾經看過那道溝壑，隻怕此刻完全不會相信短短幾日之間，傷口會全然愈合。

　　傾城明白，此刻才是她發揮的時刻。
她解釋道：

　　“孫女兒跟随淨心師傅遊曆之時，曾得一味秘藥，可以治療傷勢不留疤痕。
三妹妹便是用過此藥，故才有此療效。
孫女兒是怕此藥被外人窺探，恐惹上什麼禍端，這才令三妹妹保守秘密。
”

　　傾城半真半假的話語，哪怕沐老夫人也無法反駁。

　　“把你用的藥拿來。
”沐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對沐傾舞要求道。

　　傾城與沐傾舞面面相觑，沐傾舞在詢問，傾城卻是搖頭。

　　“怎麼了？
”沐老夫人察覺到姐妹倆的姿态異常，便直接詢問。

　　她看得出來，沐傾舞對傾城所言十分看重。

　　況且，藥是傾城所拿，此藥在傾城手中也無可厚非。

　　姐妹倆商議過後，沐傾舞這才道：

　　“那藥已經用完了。
”

　　而傾城也适時解釋說：

　　“孫女兒也是偶然所得，僅此一瓶。
”

　　“醉顔”自然還有，有李家的地方，從不缺“醉顔”。

　　可這是秘藥，而以沐家與四大家族的淵源，傾城唯恐暴露什麼，自然不肯将藥物交給沐老夫人。

　　此前，她交給沐傾舞的藥物剛剛好，也是基于此等考量。

　　沐老夫人的臉色頃刻變得灰暗，卻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擺擺手道：

　　“罷了，既得此造化那也是緣分。
請張禦醫進來，給傾舞診治一番。
”

　　若是張禦醫進來，那麼沐傾舞的傷勢痊愈不就暴露了嗎？

　　“祖母……”傾城有心阻止，她剛才想讓張禦醫和孫嬷嬷出去，就是因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還未她開口，沐老夫人便解釋道：

　　“張禦醫與我是老相識，不會怎樣。
”

　　沐老夫人都這樣說了，傾城還能怎樣？

　　“是。
”

　　她福身後，便請張禦醫進門。

　　“老夫人……”張禦醫進門後，先給沐老夫人行禮。

　　這是兩個人之間的常态，可如今傾城看來，卻又有些懷疑。

　　張禦醫是太醫院之首，哪怕見到宮中貴人也多令人已禮相待。

　　可是，張禦醫在面對沐老夫人時，言語中卻帶着一絲恭敬。

　　沐老夫人是張禦醫恩人，如此也無可厚非。
可是，那抹恭敬是怎麼回事？

　　以張禦醫地位，哪怕見到沐相爺也隻是抱拳行禮，為何對沐老夫人如此恭敬？

　　而且，傾城還注意到。

　　張禦醫對沐老夫人的恭敬甚是帶着一絲惶恐，他好像很害怕會惹惱了沐老夫人。

　　作為一介深宅婦人，沐老夫人有何能耐能對張禦醫如何？

　　曾經忽視的事，此刻忽然冒出，令傾城的懷疑越發加深。

　　她甚至懷疑，張禦醫會不會是沐老夫人的人？

　　“張禦醫，還得麻煩你給看看。
”無論傾城對張禦醫有何設想，沐老夫人卻是很信任張禦醫。

　　她連孫嬷嬷都沒有叫進來，獨獨叫了張禦醫，便可以代表内心。

　　張禦醫拱手道：

　　“那是自然。
”

　　他行過禮之後，這才看向沐傾舞。

　　當看到沐傾舞完好無缺的臉頰，即便是張禦醫也不禁吃了一驚。

　　“這……”

　　距離沐傾舞受傷不過幾日，他腦海中還能浮現出沐傾舞臉上的傷痕。
如今，他竟覺得自己眼花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沐老夫人随即道：

　　“傾城丫頭在外遊曆時，得到了一味秘藥，故才有此療效。
”

　　她的解釋令張禦醫心中的懷疑也少了許多，他仔細看了看沐傾舞的臉頰，轉身對傾城道：

　　“大小姐想必遇到了奇遇。
”

　　也隻有奇遇，才會有這樣神奇的事。

　　傾城隻是順口解釋道：

　　“隻是救了那人一命，有此報答。
”

　　奇遇之事，肯定會被人言語，對此傾城早有準備。

　　說是遊曆所得，那麼即便沐老夫人想要尋找，也無計可施。

　　張禦醫點點頭，不由道：

　　“不知大小姐可還有餘留，在下想确定此藥效。
”

　　他的想法與沐老夫人一模一樣，便是要查看此藥。

　　傾城早已解釋，此刻也便坦言道：

　　“未有。
”

　　張禦醫點點頭，卻沒有逼問什麼。

　　這回，他将沐傾舞的臉頰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又給她把脈之後，這才對沐老夫人道：

　　“老夫人，若我所料不差，此藥乃是‘醉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