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陳志斌所言,朱蒙功績很大,真是說起來的話,他的确能免除一死,哪怕是上奏天聽,趙一凡也要留他一命。
隻是今天,要另當别論!
不破不立,陳志安将兵部鍛造成一塊鋼鐵,今天他要是不能用朱蒙的皿點燃熔爐,那一切皆是空談。
心理打定注意,他并不急于片刻,剛剛陳志斌所說的話,讓他興趣大增。
按照陳志斌的說法,他和這個朱蒙之間,似有深仇,這裡面的原由、隐情趙飛揚很感興趣。
吸了口氣,他面上故作漠然,猶豫了一下,沖陳志斌問道:“陳大人,話是這麼說沒錯,他的功績也許能留他一命,可是他剛剛的言行卻是死罪,不收拾他,我這差事,怕是幹不下去的。
”
“我明白你的意思。
”
陳志斌一聲歎息,說起了自己和朱蒙之間的恩怨,“軍門,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孩子嗎?
”
趙飛楊聞言一怔,沒有說話,陳志斌苦歎一聲,雙眼已泛紅,聲音哽咽了不少。
“其實我原來也有兩個兒子,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幹才,多年以前,從先帝南征三千二百裡......他們的都留在了那......
“知道嗎,當時他們兩個是有機會活命的,就是這個朱蒙,一道戰令,大軍回撤,讓我的孩子埋骨他鄉,要是當時他能夠再往前十裡,我那兩個小兒也不必亡魂遠鄉,你說,我和他的仇,殺他幾次,才能讓我解恨呢?
”
這絕對是趙飛揚想不到的,看着陳志斌他已經有點木讷了,對于陳家當年的功績他很清楚,隻是剛陳志斌所說的那些,他就不知道了。
瞧瞧陳志安還有朱蒙的樣子,他肯定,這些都是事實!
話說到這,陳志斌的情緒終于崩了,兩道熱淚自他臉上流下,哪怕用衣袖遮掩,也擋不住此刻從他心裡發出的悲痛,衆人沉默,朱蒙也在那啜泣着,不敢去看他。
“那一戰,朱蒙兵敗,那時候從先帝主掌軍法的就是我,那個時候我真的想把他活剮了,但是我沒有!
”
短暫的沉默,陳志斌将悲痛壓下,繼續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
趙飛揚對于那一戰的細節不清楚,所以沒有開口,他知道,陳志斌一定會繼續說下去。
果不其然,陳志斌一甩袍袖,繼續說道:“因為朱蒙沒有錯!
那一戰他的隊伍被陷在阿嘎河邊,先帝的中軍就在他們身後二十裡,是我的兩個兒子,急功近利,為了告捷窮追猛打,最後陷入敵人的圈套,朱蒙為保先帝無恙,減少傷亡,這才下令撤軍,他是功臣!
你說他這樣做,我豈能殺他?
”
陳志斌這話是一語雙關,一面向自己陳述朱蒙的功績,希望能夠讓自己留他一命,同時也是在告誡朱蒙,讓他想一想當年的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看了看陳志斌,他已是面如冰霜,紅紅的眼睛裡,充滿了對孩子的希冀、追憶。
再瞧朱蒙,同樣被他這番話說的淚眼朦胧,他也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因為對陳志斌的愧疚,總而言之,此刻現場的悲痛,超過了剛剛的肅殺。
又是半晌無語,陳志斌這才對趙飛揚道:“趙軍門,我這樣說,您可以手下留情了嗎?
免他一死,我保證他不會再阻攔你查案,可以嗎?
”
此時此刻,講真話,趙飛揚心裡的确有所動搖,深吸一口氣,他沖朱蒙道:“你,願意配合本督調查嗎?
”
趙飛揚此言一出,朱蒙刹那怔住,不難看出他眼中的猶豫和糾結,大概幾個呼吸,就看朱蒙咬定牙關,已做了最後的決定。
原本還跪在地上的他,此刻站起身來,丢了手中長刀,把衣冠整理的闆闆正正,先是沖着陳志斌三鞠躬行大禮,閉關沒有說話。
再轉向趙飛揚的時候,他的臉再度換為剛剛的決絕,“趙軍門,今日之事,本官無所謂阻攔,這是我的職分,不做交接,絕不準你封閉司庫,絕對不行!
”
“你!
”
反應最大的,不是趙飛揚,而是陳志斌,朱蒙的一句話,讓他臉上頓滿可惜,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此刻連他也不明白了,兵部這裡到底藏了多大的事,能讓朱蒙放棄如此寶貴,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