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幾乎都被弄去驗了皿，隻有馬有鐵是珍惜的熊貓皿。

　　張永福還欠着村裡的糧錢沒給，李昱飾演的張永福兒子以此威脅村民。

　　人心是惡毒的，尤其是對待弱者時。

　　馬有鐵再次被道德束縛、綁架，開始了一次次無償獻皿。

　　李昱是個努力型演員，雖然鏡頭不多，但都是一條過，林楠知道他在下面不停地練習過很多次，李寶田也會指點他。

　　“咔。
”今天就到這裡，咱們明天繼續。

　　直到目前為止，林楠NG的很少。

　　李寶田和蔣文麗特别投入，他們都很看好這個劇本，尤其是悲劇式的結局。

　　在明确得知林楠會拿到國外沖獎後，就更加用心了。

　　年過七十的高倉建将自己最後一部電影交給了張一謀，這是近期業内最火爆的消息，林楠在劇組都聽到大家議論了。

　　“李老師，您和張一謀導演合作過三部電影，對他這部《千裡走單騎》怎麼看呢？
”林楠在休息時間問了一嘴。

　　李寶田笑了笑，“坐在頒獎台下看。
”

　　“這麼肯定？
”

　　“這題材就是他擅長的。
”

　　林楠點點頭，這是連着兩部商業大片後，再來部心靈救贖的電影啊。

　　劇組繼續開工，拍攝已經來到後半段。

　　馬有鐵既要去抽皿，又要回來勞作種地，生活變得更加辛苦，他們借住的空置房子也要被村子有償拆除，屋主讓他們趕緊收拾走人。

　　李寶田飾演的馬有鐵決心自己蓋房子，一磚一瓦，慢慢地為自己和曹貴英蓋成了一座平房，貼上結婚時的喜字，期盼日子能好起來。

　　馬有鐵的一點一滴都被曹貴英看在眼裡，依戀和信賴越來越深，她雖然體弱多病，但也努力地幫忙，這也許是她一輩子裡最溫馨的一段生活了。

　　蔣文麗送飯，頭暈掉河的這段戲預示着故事即将結束，苦難依舊選擇了苦命人。

　　河水，說深也不深，劇組專門挑了較淺的一段，一米左右深，兩三個人站在不遠處随時準備搭手。

　　“咔，過了。
”

　　蔣文麗很拼，選了近景。
幾個人趕緊将她撈起，毛巾毯子就上來，十一月的天，還是在西北，已經冷下來了。

　　“林導，我這段還行吧。
”蔣文麗還有心思說笑。

　　“當然好，都吓了我們一跳。
”

　　林楠這話沒假，要不是蔣文麗事先說了她能憋氣，林楠真要喊人去撈了，真像是昏死溺水的樣子。

　　“準備下，就開始最後一個鏡頭。
”

　　一個人怎麼樣才能坦然地赴死呢？

　　身處絕望看到一絲光明，這束光最後又泯滅了。

　　最後一個鏡頭，馬有鐵平靜地喝下了農藥……

　　林楠看着李寶田的演繹，很被觸動。

　　那是一個苦命者最後的選擇，他們相濡以沫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盡每一絲力量，相互扶持彼此依靠，命運沒有眷顧他們……

　　“過。
”

　　林楠喊了過，但李寶田還是坐在那裡緩了一會，才起身。

　　“好久沒這麼拍戲了，還有點出不來。
”李寶田起身後笑着說道。

　　一個月的細工慢活，到了殺青的時候。

　　準備的殺青宴，大家吃的很開心。

　　“以後有合适的劇本，還來找我哦，要不下于這本的。
”蔣文麗說笑着，她得趕緊趕回去，有劇本約了。

　　“好的，文麗姐。
”

　　蔣文麗性格強勢，但很大氣，圈内人脈很廣，這次之後兩人也算是有了交情，尤其是林楠如今聲名鵲起，更值得蔣文麗交好。

　　“我也該回去了，畢竟還是學校的老師。
”李寶田也和林楠告辭，身旁是李昱。

　　林楠客套了幾句，送了送。

　　這次因為拍攝場地的原因，器材什麼都是租借西影的設備。

　　殺青宴的時候，對方來了個制片部主任，林楠知道不可能是單純過來吃飯的。

　　林楠的公司專門過來了個财務，和對方交接設備的事情，而林楠和那個主任聊了聊。

　　投資，無非是投資的事情。

　　林楠的《暖暖内含光》，上影和他共同投資；《重返青春》多了中影和光線。

　　既然光線都能投，為何西影不行，你還是家鄉人，西影是這樣認為的。

　　“目前沒有新片計劃，這才剛殺青了一部麼，我可比不上一謀導演那麼高産。
”林楠實話實說。

　　“如果計劃做下一部片子了，到時候會考慮的，但如果成本不高，可能我會自己做。
”林楠沒說死，但也沒給承諾。

　　西影的人不是很死心，又談到演員，這個林楠倒是松了口，如果開新片，他們可以讓人來試鏡。

　　四十歲的制片主任，沒想到林楠會這麼油滑，根本不像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說到最後，又開始扯鄉情。

　　政策越發明朗了，鼓勵電影市場蓬勃發展，大家都知道商業片會是主流，票房才是王道。

　　但傳統電影廠轉型很慢，主要是基本盤在那裡，思想上根深蒂固，老導演們玩不來商業片，不是人人都是張一謀，新人又培養不出來，在這點上他們還比不上民營企業。

　　自負盈虧地去競争，西影出現了掉隊的迹象。

　　原因很複雜，行業内的人才都在首都和魔都，最有名的藝術院校也在那裡，經濟更是比不上，結果可想而知。

　　林楠去西影做了客，厚重的曆史氛圍和博物館，無不訴說着她曾經做出的卓越貢獻。

　　林楠坐上了回學校的飛機，《隐入塵煙》的後期就在中影下面的公司做。

　　他收到了一份邀請函，《天下無賊》的首映禮邀請，由華億的人親自送到林楠公司的。

　　“果然現實。
”

　　吐槽了句，他戴上眼罩準備眯一會，睡醒就到了。

　　幾個小時後，林楠落地首都機場。

　　《重返青春》慶功宴之後還有很多人找他，但那時林楠已經離開首都了。

　　這一個月在《隐入塵煙》劇組，林楠還能不斷接到祝賀電話，好多都是之前沒打過交道的公司或業内人士。

　　先回了趟公司，《重返青春》的改編版權，韓方已經結算了，中影也按照比例打到了林楠公司，财務第一時間就報給了林楠。

　　“林導好。
”

　　“林導。
”

　　……

　　公司員工不多，林楠喜歡他們稱自己導演。

　　辦公桌上是華億的邀請函，手寫的，還挺精緻。

　　“林導，最近有好些人過來，都在問公司簽不簽演員，還留了些簡曆。
”

　　“回頭你發個公告出去，短時間内，公司沒有做藝人經紀的打算。
”

　　“好的。
”

　　林楠在劇組的時候，就有學校老師打電話問過他這個事，可能是想塞人，被他拒絕了。

　　《重返青春》再過段時間會在韓方那邊上映，林楠估計票房不會差，中影也在運作往更多的東南亞國家走。

　　12月3号，周一。

　　林楠按時到了學校，電影學院還是老樣子，俊男靓女很多，如果看到長的怪怪的，那一定不是表演系。

　　走在學校裡，林楠被好多生面孔注目，都是大一大二的同學，還有上來主動要聯系方式的，很會抓機會。

　　“哎呦，我們的大導演回來上課了呀。
”周陽陰陽怪氣的聲音老遠就能聽到。

　　林楠和其他學弟學妹打招呼，沒理周陽。

　　等人差不多散了，周陽湊了上來，“現在是大導了，往日的同學都不入您眼了是吧？
”

　　“你到底有沒有事？
有就說，沒有我就回導演系那邊了。
”

　　“有有有。
班裡同學就是讓我來問問，你公司真不簽人啊？
”

　　“我都讓公司發公告了，不簽。
老朱我都沒簽，讓他們别問了。
”

　　多少演員奔着張一謀的名聲簽了新畫面。

　　華億靠着馮曉剛的招牌也忽悠了不少藝人簽約，但林楠嫌麻煩。

　　周陽回去傳話了。

　　林楠到導演系銷了長假，被留了一會。

　　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保研名單遞上去了，首個就是林楠。

　　“系裡都不征求下我的意見嗎？
”

　　林楠反應很激烈，他不是很願意繼續讀研，論考試成績他最多中遊偏上一點。

　　老師說的很好，考試成績隻是檢驗理論知識掌握程度的參數，實際操作的成績才是最後的結果。

　　不巧，林楠剛剛有部電影過億了，張一謀後第二個。

　　“那第二件事呢？
”

　　“表演系那邊想讓你去做藝考評委，你現在是學校的一張名片，尤其還是從表演系轉專業過來的。
”

　　林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師，開什麼玩笑，我能幹得了那個？
”

　　“怎麼不行，就以你導演的目光去選擇有天賦的學生。
”

　　“咱們學校表演系不都是看臉麼？
”林楠小聲反駁了句。

　　“你，這話外人說說也就罷了，你怎麼還說出來了。
”

　　“怕來不及。
”林楠說道。

　　“怎麼會來不及，又要進組？
這不才剛結束了一部片子嘛？
”

　　林楠歎了口氣，“老師，我可沒騙你。
《隐入塵煙》這部戲是現實主義農村題材，我準備拿去參加電影節，時間上和藝考時間可能有點沖突。
”

　　02級導演系的教員看着林楠，反應了會兒，“柏林？
”

　　林楠點點頭。

　　确定了這個猜想，張老師臉色一變，突然笑了起來，“藝考是小事，我幫你回絕表演系，他們的事麻煩我們導演系，真不像話。
”

　　“有把握嗎？
”

　　張老師問出這話的時候，都想抽自己，能進去就不錯了，他還想着拿點啥回來。

　　林楠搖搖頭，“不知道，但最起碼得試試。
”

　　“你有這心就行，那别的事就放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