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毅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人便是林柒。
他躺在地上,周身赤露,僅蓋了一層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正是林柒的。
此時的林柒,正眺望着遠方,眼神之中,閃爍着異樣的光彩,在看他一副倜傥飒然的模樣,映襯在天地間,反而有種超凡脫塵的恍惚感。
丁兆毅想起身,奈何全身的筋骨已然斷裂,怕是有再多的力氣,也無能為力了。
這時候,林柒轉過頭來看向了他,眼神之中,不再是冰冷,反而有種可惜的感覺。
其實,雖然從瘋狂之中恢複過來,身體也重歸本來面貌,但之前的記憶,卻永遠留在了丁兆毅的腦海之中,如今的他周身之上毫無煞氣,看上前反而更像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甚至這時候,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何種感覺。
說悔悟吧,卻有一種怅然若失的感覺,說悲苦吧,反而正是自己咎由自取,說不甘吧,眼前一切都已成功,雖然自己尚且活着,而且意識清醒,但想必不過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如今彌留之際,怕是也沒有多少時間了罷。
“林大哥,給你添麻煩了……”
到了最後,還是歉意占據了絕大部分,這話說出口的時候,丁兆毅甚至自己都有些恍惚,但是說完之後,他才覺得無比自然,反而這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林柒聽完,神情之間,這才稍稍有些釋然。
“添麻煩……倒說不上,隻是沒能及時的将你救下,反而讓我有些遺憾,想來如果我能早來一到兩年,說不定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的。
”
丁兆毅能夠感受到林柒此時的真情實意,因此更是慶幸,也更是感激,慶幸的是林柒最終還是阻止了自己,沒有讓自己的瘋狂行徑造成難以設想的後果,感激的是,自太爺爺死後,林柒反而成了唯一一個真真正正為自己着想的人。
“是我不好……”
這時候,丁兆毅的話中,終于充滿了歉意,但林柒卻搖了搖頭。
“現在的你,已經不需要道歉了,因為你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你了!
”林柒的話似有深意,“之前的你,受陰邪之物影響,自身的憤怒與仇恨被邪魔外道所利用,這才讓你最終踏上了這條不歸之路,正是因為日夜收到邪物煞氣的侵襲,這才讓你集聚了太多的憤怒,仇恨,自負,攀比等種種不良影響,等到妖化時爆發出來,卻是已然難救了。
”
林柒微微一頓,此時竟稍稍露出一絲微笑。
“隻不過到了最後,你能夠最終醒悟過來,不至于帶着仇恨與憤慨離開,也算是我這一趟,不虛此行了吧。
”
聽完的話,丁兆毅微微點頭,算是應和對方的話,但是緊接着,他的神情卻是又一次變得黯然起來。
“林大哥,能不能最後再救你一件事情?
”
“你說。
”
“等我死後,能不能把我的骨灰,帶回丁家……”
聽完丁兆毅的請求,林柒很久都沒有回答。
“林大哥,我知道自己罪不容誅,但其實生為丁家的子弟,卻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事情,我不求能入土為安,隻希望你能将我帶回丁家,把我的骨灰抛灑到丁家的祖墳之上,就可以了。
”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
雖然丁兆毅已經極具誠懇,可林柒的話,還是讓他的内心為之一沉。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他犯下的事情,可不僅僅隻是犯了錯那麼簡單,要知道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要是讓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怕是要連丁家的祖墳都給抛出來。
“我答應你!
”
可就在這個時候,林柒一句話,再一次讓丁兆毅沉底的内心,再一次重燃希望,他望着林柒,眼神之中閃爍光芒,這是隻有心地至誠至善之人,才能有的眼神。
“林大哥,謝謝你……”
兩行淚水,順着丁兆毅的眼角滑落,他緩緩閉上眼睛,臉上此時竟是一種心滿意足的模樣。
見此情形,林柒歎一口氣,又擡頭望向天空,這時候身後三個和尚走到了近前,然後雙手合十,口誦往生經,替丁兆毅亡魂超度……
……
一切塵埃落定,随着丁兆毅身死,雷騎軍土崩瓦解,整個叛軍勢力,算是已去大半,即便還有數萬的殘黨,但如今群龍無首,怕是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相信過不了多久時間,大華就能平定南地的叛亂。
丁兆毅的屍體,已經被林柒火化,骨灰撞在了罐子裡,交到了晴旸手中,希望晴旸能替自己走一趟丁家老宅。
晴旸不但很痛快的答應下來,而且順勢就交給了褚青代辦此事。
褚青雖不情不願,但也無可奈何。
這時候,林柒也已經遠離了大華的部隊,決定重新上路,而林柒既然走了,元寶顔聰等人,就更沒有理由帶着這裡,于是緊随林柒而去。
一行數人,重新踏上行程。
“你說什麼,饕餮之牙被人搶走了?
”
聽到林柒說起的事情,元寶震驚萬分,他們沒有在丁兆毅的身上發現任何邪物,沒想到原來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林柒點了點頭,這時候想起來,其實都十分意外。
“當時有一道身影閃過,速度奇快,便是我都有些反應不及,因為當時隻現身了一瞬,很快就消失而去,當時我還以為是某種錯覺,如今想來,怕是那饕餮之牙,就是那時候被人掠走的!
”
聞聽此言,元寶也有些咋舌,身後衆人更是不明所以。
“竟然有人搶了東西,還能在你的面前脫身?
”
“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丁兆毅的身上,對此并沒有防備,而且此人的身法十分詭異,我的大益通玄根本沒有任何預兆!
”
這件事情,讓林柒和元寶都有些慎重起來。
“你覺得是什麼人搞的鬼?
”
“天妖門!
”
如此行徑,怕是不作他想。
元寶點點頭,算是認同了林柒的觀點。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憑借此前丁兆毅的修為,怕是還沒有能力可以從千禅寺無聲無息的盜走饕餮之牙,如今看來,他也是被人利用,怕是這件事情的背後,又是天妖門的驚天詭計吧!
”
林柒點點頭,根據他對天妖門的了解,這夥人行事詭秘,而且總喜歡搞一些駭人聽聞的大事件,如此看來,這件事情也很像他們的風格。
“元寶,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有必要回一趟寺裡,你要不要一起同行?
”
聞聽此言,林柒搖了搖頭。
“本來還想去一趟的,但經曆了這件事情,卻讓我突然更想回去看看了。
”
林柒擡頭望向北方,望向那一切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