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在此期間,張參露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除了照顧他衣食起居的二弟子司徒賀之外,老劍癡更是一個人都不見。
而見到張參露,并且得到劍癡前輩的應承之後,林柒反而并不着急了,這段時間就在天道山遊山玩水,倒是快活得緊,而且天師道衆弟子也得了口訊,除去禁地和要地之外,任何人不得對林柒進行攔阻,也給了他諸多的便利。
正因為之前山門前的挑釁行為,天師道一衆弟子,對于林柒此人,其實沒什麼好感的,但是見識過林柒神通,也更沒有人膽敢上門找茬,雖然背地裡仍有議論,但是撞見了卻還是躲得遠遠的,而林柒自然也樂得清靜,一時間整個天師道中,也隻有司徒賀與淩昔雨,能跟林柒說上話了。
遊玩幾天之後,林柒便一頭紮進萬林園後的樹林之中,每天會駐留很長一段時間,其他人并不知曉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便是淩昔雨和司徒賀,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幾次之後,也就任他去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柒要挑戰張參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雖然天師道并不畏懼任何人的挑戰,但此事事關重大,卻還是引起了門中不小心的震蕩,就連天師道的新任掌門都給驚動了。
要知道,七年前張參露敗于張筱的事情,讓山門的聲譽和實力,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和質疑,進而造成了很深遠的影響,本以為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變得平淡,沒想到就這這個關頭,掌門駕鶴西去,一下子給天師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新掌門洛宏宇,同樣也是張參露的師侄,為人正派,行事缜密,頗有些上位者的風範,但是比起上一任的掌門,無論聲望還是修為,都還有不少的差距,也正是因為這樣,天師道一門,也僅剩劍癡張參露一位宗師坐鎮,而老劍癡年歲已高,說不準哪天就會仙逝,到時候天師道的沒落,隻怕無法避免,都說天師道後繼無人,也成為人們一時诟病這千年神宗的因由。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天師道絕對不允許這時候還會有意外的發生,因此張參露與人比劍,絕對成為了新掌門關心的頭等大事,不過一連幾天,新掌門洛宏宇都在司徒賀這裡吃了閉門羹,雖然洛宏宇身為掌門,但卻是司徒賀的師弟,雖然并不屬于一脈相承,但在師輩中隻剩下老劍癡一人的情況下,洛宏宇當然不敢輕言冒犯,惹惱了司徒賀無所謂,但是惹惱了張參露,怕是他這個掌門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到了後來,洛宏宇也是沒轍了,想在林柒身上下手,但對方上山之時就先來了一招下馬威,将一山的人都給鎮住了,不管找誰去誰都不敢去啊,一時間更是無從下手,更何況老劍癡既然能接受對方的挑戰,很顯然也是認可了對方的實力,如此說來,這林柒最低也是宗師境的水準,平白招惹這樣的高手,給天師道沒事找事,别人要是知道了,隻怕還會以為他這掌門,是不想當了呢!
沒辦法,既然兩頭都走不通,洛宏宇也隻能暫時封鎖消息,嚴禁門下弟子談論此事,若是赢了且罷,若是輸了,那也絕對不能讓天下人知曉,想來隻要稍微賄賂一下,似林柒這樣的高手,大概不會出去随便說吧。
而就在天師道掌門洛宏宇左思右想,患得患失之際,劍癡張參露終于出關了。
出關,就意味着這場曠世對決,即将一觸即發,而對陣的地點,就選在了天道山問劍峰的立劍崖前。
問劍峰,是天師道劍修弟子參道悟劍的地方,反達到四方境的弟子,皆可以在尊師的指引下,前來問劍峰悟劍苦修一年,無論悟到了什麼,都必須到來立劍崖前,将自己的劍意留在此地;至于立劍崖,則是問劍峰北側一處絕壁,陡峭且高絕,寸木不生,筆直且光滑,乍一看如劍一般從雲頭插落,因此謂之曰立劍崖。
立劍崖下,留着數不盡的劍痕,這都是天師道弟子悟劍之後留于此地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訴說着天師道千百年的傳承,來到此地,看到這些劍痕,便是劍癡張參露心意堅忍,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跟随張參露一同前來的,還有劍癡最疼愛的關門弟子,人稱寒冰仙子的淩昔雨,雖然很希望看到這樣一次驚世對決,但就連淩昔雨自己都沒有想到,恩師竟然真的把機會給了自己,要知道許多師兄有意随同觀戰,都被張參露全部拒絕,因此這樣的機會無比珍惜。
“林小子還沒來麼?
”
聽到恩師發問,淩昔雨趕緊上前一步。
“司徒師兄去請了,估計一會兒就到。
”
聽到淩昔雨的話,張參露點點頭,然後回過身來,望向自己的愛徒。
“昔雨,知道為何今日裡這場對決,我隻讓你和司徒二人觀戰麼?
”
淩昔雨也沒想到,恩師一句話竟然說到她的心裡去了,随即也是一愣,想了想之後,卻仍然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張參露也不惱,隻是回過頭去,又望向了崖壁。
“都說咱們天師道是天下第一的盜門宗派,門中弟子遍布五湖四海,但我卻知道,咱們宗門,是真的走向了沒落。
”說着話,張參露卻是歎了一口氣,“雖然你幾個師兄,都想前來觀戰,希望有些領悟,可以讓自己更進一步,好光耀門楣,但我卻知道,這場對決,他們根本就隻能是一無所獲!
”
“人才凋零,才是宗門真是衰敗的原因,古往今來,許多豪門大派已經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了,正是給後世的警醒,沒想到天師道也會迎來這一天,實在是非我所願。
”
“其實,并不是門下這些弟子資質不夠,隻不過他們缺少一些悟劍參道的決心而已,就拿你來說吧,雖然你天生寒屬體質,資質上佳,但是比起你幾個師兄來,卻還是有段差距,但你卻一一都超越了他們,成為了我天師道九品之中的第一人,這種結果,難道是資質造成的嗎?
”
聽到這裡,淩昔雨有些發愣,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搖頭還是應該點頭,也不知道恩師實在誇她還是在訓她,總之非常迷茫。
“在我一衆弟子之中,也隻有你與司徒二人,才有着屬于自己的‘劍心’,或許你們并為自知,但是也隻有擁有了劍心,才能在追尋無上劍道的旅途中,窺破他人無法看到的境界,這是一種幸運,但也是一種必然,所以我這次讓你們前來,也是希望你們可以不忘自己的劍心,從這場對決之中,盡可能的吸收更多的東西,然後化為己用,或許天師道的未來,就落在你二人的肩膀上了。
”
聞聽此言,淩昔雨趕緊欠身,向恩師張參露鞠了一躬,内心之中,也是滿滿的感激,畢竟作為一個玄門修士,能夠有機會踏足更高的境界,一直都是他們的追求。
“謹遵恩師教誨,昔雨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恩師教導有方!
”
聽到淩昔雨的話,張參露卻是苦笑一聲。
“教導有方麼?
呵呵,其實啊,我總是喜歡一個人苦思鑽研,每每卻總是冷落了你們這幾個弟子,說起來,或許還真的算不上是一個好師傅呢,如今時間有限,我也彌補不了太多,隻希望你們可以抓住這次機會,成就更高的境地!
”
淩昔雨一愣,很明顯聽出張參露話中的決然之意。
“恩師,你放心,昔雨一定不會讓恩師您失望的,而且恩師也一定會一直健健康康的,這次的比試,也一定能旗開得勝!
”
聽到此言,張參露突然放聲大笑。
“昔雨,我老了,現如今的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更何況這個林柒,絕對不是什麼易與之輩,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天師道永遠都不要跟此人産生什麼過節,他的實力,現如今應該在我之上,即便我悉心調理半個月,将身體的狀态調整到最佳,然而勝算仍然不足兩成!
”
張參露可是當時數一數二的大宗師了,作為弟子的淩昔雨,一種都為此而自豪,即便張參露輸給了張筱,她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心意,如今聽到恩師的話語,卻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要知道張參露這個人一向自信而崛起,遇事從來不肯低頭,便是面對劍身張筱,也從來沒有說過類似的話語。
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走來兩個身影。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向這邊緩緩走來,前面的是司徒賀,後面的自然就是林柒。
看到張參露等在這裡,林柒走到近前,卻先是鞠了一躬。
“晚輩姗姗來遲,還望前輩莫怪。
”
看到林柒,張參露微微笑着,顯然心情極好。
“不遲,如今時辰正好。
”說話間一揮手,便讓淩昔雨和司徒賀站到一邊。
知道恩師脾氣,兩人也不相勸,于是微微欠身,便走到遠處去了,看到兩人眉頭仍然帶着擔憂與疑慮,張參露倒是頗為欣慰。
“林小子,方才我之所言,你可聽到了?
”
現如今的林柒,神識通達,五感靈識,也知道瞞不過老劍癡,于是大方的點了點頭。
“你覺的,老夫可有兩成的勝算否?
”
張參露眉梢一挑,眼神随即變得凜冽起來,這時候,周身威勢便開始緩慢釋放出來,雖不強烈,卻仍然淩厲十足,一時間,山林間鴉雀無聲,仿佛走獸盡,飛鳥絕,荒無人煙。
“老前輩這段時候調理的不錯啊,不知道是晚輩我運氣好呢,還是運氣差呢?
”
張參露這段時間的調理,效果還是非常明顯的,自己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并且為此而付出的辛苦,怕是其他人都無比了解的,因此聽到林柒的話語,當即笑着點了點頭,算是認同。
“問你話呢,老實回答!
”
見老劍癡并不打算讓他把話題扯開,林柒也是無奈一笑,随即眼神一愣,同樣将周身氣勢釋放出來,刹那間,無盡劍意四散開來,悄然無息間,便彌漫到整個山林之中,刹那間山林呼嘯聲起,無盡飛鳥散去,隻剩一片林木搖晃不止。
兩股氣勢,就仿佛較勁一般,看似無聲無息,暗地裡卻激烈的頂在了一起,互不相讓。
“老前輩,我這次來挑戰你,自然是帶着必勝的把握來的,既然前輩您讓晚輩我全力以赴,既然如此,莫說是兩成,我是根本就不打算給前輩您任何機會!
”
淩昔雨和司徒賀雖然站在遠處,但依然聽到的林柒的話,一時間不禁面面相觑,甚至都有些覺得林柒,像是在口出狂言似的,而老劍癡聽完之後,更是放聲大笑。
“好小子,還真是敢說敢為,便是劍神張筱站在這裡,怕是也沒有你這種口無遮攔的膽量!
”
聽到張參露的話,林柒依舊笑着。
“老前輩,雖然劍神前輩沒有說出來,但未必沒有這樣的心思,但有一點可以确定,我們兩人對您的敬仰之心,卻是一點都不曾少的,更何況我覺得,隻有全力以赴,盡我所能,才是我對你能夠表示出來的最大敬意,僅此而已。
”
聽到林柒的話,張參露并不生氣,仍然點了點頭,這時候一擡手,蓦然一柄青光神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此劍名曰回峰,是老夫我自入宗師境界後,便一直随身攜帶的劍器,比之張筱手中那一柄無名劍器,卻還要鋒利的多,若你真能如自己所說那樣,便莫要讓我手中這柄神劍失望!
”
話語一落,張參露身上的劍意,更是淩然升起,刹那間仿佛一座山峰穿過雲層,立于天際!
隻聽當的一聲巨響,林柒整個人已經被張參露一劍斬飛出去,倒退十數步之後,這才止住去勢!
“老前輩,這一劍……可真夠勁啊!
”
林柒哈哈一笑,一甩手中綠芒,便重新站定,看起來似乎并無大礙。
方才張參露一劍,已叫淩昔雨和司徒賀震驚,沒想到吃了着驚天一劍,卻反而像個沒事人似的,不禁更是訝然,再擡頭看去,卻蓦然發現林柒手中那道綠芒,竟然隻是一根竹子!
一根竹子,竟然能擋下劍癡張參露的無上神劍,這真的可能嗎?
看到這跟竹子,張參露卻是哈哈大笑。
“聽聞你這段時間,總是往後山山林中跑,我還道你在幹什麼,沒想到原來是找墨竹去了,還真有你的。
”
林柒舉起細竹,審視一眼,隻見青竹之上,還附着一層淡淡的金色輝光。
“原本我隻想找些趁手的木材,做吧木劍來用,沒想到機緣巧合下讓我找到了墨竹,不會是天師道号稱萬林園的地方,這墨竹,天性奇特,火烤之後,堅硬如鋼,用做劍器再合适不過了。
”
這番話,張參露自然也是認同。
“墨竹雖好,卻難以驅駕,你真的以為憑一根竹子,就能勝過我手中這柄神劍麼?
”
聞聽此言,林柒飒然而笑。
“盡我所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