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定,風未定。
司馬飛雲坐在老者面前,他非常恭敬、低頭,拱手。
任何人都瞧得出此刻的司馬飛雲再也不是意氣風發,氣吞萬裡如虎的餓虎幫幫主司馬飛雲,他隻不過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學生而已。
他用餘光瞧着老者,眼中充斥着一種掩飾不住的激動與興奮。
老者隻是淡淡瞥了司馬飛雲一樣,他的面上完全沒有一丁點表情,隻有密布的皺紋。
他的眼中已經有了光,當他的眼睛中充斥着光芒的時候,他臉上那如刀刻的皺紋在這時候仿佛漸漸黯淡了去,此時此刻的老者已經不再是老者。
他的身上流露出一種無與倫比難以言喻的可怕氣勢。
司馬飛雲低頭沒有瞧見老者,此刻他仿佛感覺眼前的老者已經不再是老者,而是自地府沖出的蓋世霸王,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威風與神力。
司馬飛雲俯首,他的眼神更激動也更尊敬了。
老者沒有一丁點表情,他的眼睛卻很銳利,視線簡直如同長槍一樣刺在司馬飛雲的身上。
此時此刻司馬飛雲身子感覺身體仿佛被長槍捅了無數個窟窿,鮮皿也從窟窿中流出來。
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老者終于開口了。
老者道:“你可還記得你師尊對你說過的那句話?
”
司馬飛雲點頭:“二十年前,我離開大王镖局時,師尊曾說我雖然已經将霸王槍練就至爐火純青的境界,可因為我天生氣力不濟,揮舞起霸王槍來還可能出現一丁點空隙,倘若将霸王槍鑄斷兩尺或可彌補這缺陷。
”
他說道這裡,猛然擡頭,一雙眼睛如鷹隼一般盯着老者道:“不可能,這二十年來我勤學苦練,雖然人與霸王槍之間還有一丁點空隙,可即便是雨水也沖不破我那一丁點空隙,而且我與霸王槍招式中的哪一點空隙無論是誰都很難覺察到,楚風又如何可以覺察得出呢?
”
老者盯着司馬飛雲,他冷冷一笑,道:“你認為你那一丁點空隙沒有任何人可以查得到,可楚風偏偏可以查得到,而且他不但查得到,他那快如閃電的刀法也可以瞬間掠過你那一招的縫隙,即便你那招縫隙連細雨都穿不過,即便你的招式快如疾風,可他依舊做到了,否則你又如何會敗,楚風又如何會不死?
”
司馬飛雲如遭雷擊,他瞪大眼睛望着老者,人頓時癱軟在地上,震驚道:“你說他是楚風,是近十年來得罪了武林七大門派之中除開南海派以外所有門派的楚風?
”
老者冷笑,他望着司馬飛雲一字一句道:“你現在是不是明白你為什麼敗了?
”
司馬飛雲露出了苦笑,他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了,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原來君海棠來見我并非是阻止我報仇,而是要阻止我送死,天上地下又有幾個人可以擊敗楚風呢?
”
此刻,他想起了楚風的刀。
那一閃刀光在心中閃過,司馬飛雲發現自己的心都已經冰涼了。
他攥緊手,全身上下緊繃,後背都已經流出了冷汗。
那一刀的确神鬼莫測,非尋常人能及――隻要他的招式還有破綻,那他就必敗無疑。
老者沒有瞧司馬飛雲,他慢慢站起身,視線望向窗外。
他的眼睛仿佛穿越迷霧,一雙眼睛仿佛已經盯着流雲飄雨閣内的楚風,他那沒有一丁點變化的面上閃過一抹非常可怕的變化,他伸手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眼中閃過一抹極其鋒銳的光,這一道光無匹璀璨,璀璨得幾乎将天地一切事物都掩埋了。
司馬飛雲望着老者,他瞧見了老者眼中的光。
老者并非是跟随他身邊多年的老人,老者已經跟随了他五六年了,可這五六年間,他對這位老者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他甚至懷疑這位老者本不是老者,老者的臉上帶有面具。
他也知道這位老者的武功極其可怕,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這樣一位老人本不應當在餓虎幫為仆人,可老人偏偏成為了他的仆人。
每次老人獨自坐在院子中觀賞月亮的時候,司馬飛雲都可以感覺出老者眼中的寂寞與凝重。
他甚至在思忖老者會變成這種模樣,是不是因為天上的月亮?
是不是因為在有月亮的晚上,和人進行了一場驚心動魄,一瞬間就可決定生死勝負的決鬥?
以前他不太明白,可現在他似乎明白了一點。
他瞧見了老者手心的匕首。
匕首雪亮,可在月光的照耀下,放出得卻是淡淡的紫光,看上去無匹奇詭可怕。
老者盯着匕首,身上竟然湧現出了一股攝人心魄的殺意。
司馬飛雲瞧見了這股殺意,這殺意并非是普通的殺意,唯有殺過人的人才流露出的殺意,唯有絕世殺手才流露得出的殺意。
司馬飛雲望着老者,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這位老者可是那個年輕人?
這位老者會如此,可是因為那位叫楚風的絕世刀客?
這一瞬間司馬飛雲無匹激動,但他的心卻無匹凄冷,他發現了一個極其可怕極其不可思議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倘若真是他預料那一般,那那個狂人楚風究竟是多麼可怕多麼恐怖的存在啊!
這一瞬間司馬飛雲手腳冰涼,心裡仿佛被一陣寒冰冰凍住了,說不出的森冷。
老者轉過頭,他的眼睛再也不是渾濁得了,他的眼睛充斥這殺機與鋒銳,這是一位極其可怕極其頂尖的殺手才能遊泳的眼神。
這眼神雖然不能殺人,卻令人感覺刀劍加深一般危險。
剛才還非常蒼老平凡的老人,在這一瞬間竟然會變得如此危險,這個老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司馬飛雲幾乎都不敢直視這位老人了,可他還是沒有退,望着這位老人。
老人也望着司馬飛雲,不過餘光卻始終落在手中的匕首上。
他的匕首。
匕首看上去銀白雪亮,可散發出的光,卻是幽幽藍光。
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任何人的心思,此刻他的眼睛盯着司馬飛雲,他盯着司馬飛雲瞧了半晌,才慢慢道:“這把匕首有一個名字藍魔之淚。
”
司馬飛雲瞳孔猛縮,他盯着老者,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藍魔?
就是縱橫江湖十五年,紫衣閣第一殺手藍魔?
”
老者點了點頭,他的聲音一瞬間變得非常年輕,他的臉上流露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他望着老者道:“是的,這把匕首叫藍魔之淚,而我就是藍魔。
”
流雲飄雨閣。
楚風喝下一杯酒,望着好奇的春十三娘,悠然道:“這霸王槍和霸王槍法倘若在王老爺子手中,我自然沒有法子破解,可因為在司馬飛雲手中,他的霸王槍法中有一丁點縫隙,他的招式雖然揮動得很快,隻可惜還是慢了一點,因此他敗了,而我勝了。
”
他說得非常簡單,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雲淡風輕。
似乎在說着件本就和自身沒有任何關系的事情一樣。
春十三娘笑靥如花,她半靠在楚風的肩膀上,她那雙水靈而妩媚的眼睛盯着楚風,道:“你注意司馬飛雲身邊那個老頭沒有?
我敢和你賭,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即便你要賭我和你睡覺,我都和你賭。
”
楚風瞥了一眼春十三娘,他深深吸了口氣。
世上比春十三娘還有誘惑力的女人他也見識過,可依舊難以抵擋春十三娘的魅力。
他慢慢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春十三娘的面前,淡淡道:“我不會和你賭的,因為我認識他,早在六年前我就見過了他。
”
“六年前?
”春十三娘皺起了眉頭,她忽然就跳了起來,瞪大眼睛望着楚風道:“六年前,可是你得罪五大殺手組織之中最神秘或許也是最可怕殺手組織紫衣樓的那一年?
”
楚風點頭道:“是的,就是那一年,而紫衣樓也正是因為那個人才找我的麻煩。
”
春十三娘深吸了口氣:“橫行天下的大晉第一殺手藍魔竟然是折戟在你的手中,難怪紫衣樓要找你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