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未定,雨已停,天上的烏雲已經散開,此時此刻天上還射下了一道陽光,但已經是黃昏。
春十三娘已經在流雲飄雨閣内點上了十八根蠟燭。
原本隻需要點上十根蠟燭就足以照亮流雲飄雨閣,可春十三娘喜歡十八這個數字,因此點上了十八根。
春十三娘望着十八根蠟燭,她希望自己永遠十八歲。
隻可惜這個願望沒有任何人可以實現,任何人瞧見她都知道她已經不是十八歲了,他至少已經二十出頭了,她身上有那種成熟的韻味,這種女人怎麼可能十八歲呢?
楚風是唯一知道春十三娘年紀的人。
春十三娘自然不是十八歲,春十三娘已經二十九歲了,而且已經滿了二十九歲。
六七年前春十三娘就曾說過,女人如果滿了三十歲那根本就不能叫做女人了,因此知道我滿了三十歲,或許我就準備找一個天上地下最厲害的人決鬥,最終死在那個人手中。
如今春十三娘已經二十九歲了,雖然他看上去才二十歲出頭,他的肌膚看上去和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沒有什麼區别,依舊水嫩而潤澤。
可她畢竟已經快三十歲了。
她已經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三十歲了。
他盯着楚風,讓發現這個和她在一起厮混了将近六年的小混蛋還隻有二十三歲,這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春十三娘原本還有些高興自己這樣一個女人竟然開始有些喜歡上一個男人了,一個她并不讨厭甚至感覺非常有趣的男人,可想到他和這個小男人插六歲,她的心情就不愉快了。
她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後狠狠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楚風愣住了,他也是在喝酒的,他現在終于可以暫時輕松一下了,因此他可以愉快的喝酒了,雖然他知道馬上自己的日子就過得不愉快了,但他還是希望可以能享受一刻,就享受一刻。
可看見春十三娘将杯子狠狠放在桌子上,楚風就知道他似乎已經沒有法子享受了,因此他喝酒都喝得慢了不少。
春十三娘随時可能準備開口找他的麻煩,因此他絕對不能喝醉。
――一個發脾氣的女人可以随随便便找男人的麻煩,也可以随随便便不講道理,可男人能怎麼辦呢?
男人似乎隻能聽着,承受着,而且還不能捂着耳朵,還不能跑。
這的确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現在楚風不能不承受這件事情。
春十三娘瞪大眼睛望着楚風,她瞪大眼睛瞧了楚風半晌,她這才開口道:“司馬飛雲的霸王槍招式是不是那個老爺子的霸王槍招式?
”
楚風歎了口氣,他望着春十三娘道:“司馬飛雲的霸王槍是一丈三尺七寸三分,七十三斤七兩三錢,而那個老人家的霸王槍也是這樣,你說天上地下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
春十三娘的眼睛更亮了,她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司馬飛雲的霸王槍重七十三斤七兩三錢重?
”
楚風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說不出的玩味詭異,但他的笑聲很短促,很快他就開口道:“你難道不知道我除了是刀客以外,還是一位比蕭十三還要厲害的大盜?
”
春十三娘愣了一下,随即也拍手大笑了起來,她狠狠瞪了楚風一眼,道:“這一點我如何不清楚?
近年我剛入關的時候就聽蕭十三說,這些年來你坐下的不是答案都算在他的身上了,他一直要找你讨回公道,可一直沒有法子找到你。
”
楚風笑了笑,并不回應。
春十三娘深深歎了口氣,她道:“倘若司馬飛雲的招式真是那個老人的招式,那你是如何避開司馬飛雲那一招呢?
在我記憶中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能破解那一招。
”
“那一招?
”
“霸王槍法第十二式。
”春十三娘望着楚風,他道:“無論任何人陷入那一招之中就絕對沒有任何人破解得了,可你偏偏破解了,難道你已經知道如何擊敗霸王槍了?
”
楚風笑着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崇敬之色,輕聲歎道:“你錯了,我破解不了那一招,天上地下或許有人破解那一招,可破解那一招的人并不是我。
”他以一種極其肅穆極其沉重的口吻說道:“倘若我能破解那一招,那槍界之中也不會将那位老人奉為槍中霸主了。
”
春十三娘完全贊同楚風的話,她知道劍塔、刀樓、槍界、弓閣等百器塔等勢力的高手脾氣,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極其頂尖的高手,他們将自己的一身都奉獻于刀槍劍戟等百器之中,倘若不是至高無上,那又有誰會服氣呢?
那位老人的槍法可以令槍界等衆高手服氣,那自然不是可以輕而易舉破解的招式,可楚風卻明明擊敗了使用出那一招的司馬飛雲,這又是為什麼呢?
春十三娘望着楚風,她一臉疑惑。
楚風歎了口氣,他知道,倘若自己不說出那一戰,那他恐怕難以安甯了,何況他還要知道關于神兵山莊的事情,因此不能不開口回答這個他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司馬府。
豪華氣派的司馬府。
廂房,床榻上。
司馬飛雲坐在榻上的茶幾前,他在倒茶,而對面坐着一位和他一同回到司馬府的老人。
那位提着鬼頭刀的老人。
老人的手中已經沒有提着鬼頭刀了,他現在手中捧着一杯茶,他的眼神依舊渾濁,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可他的身上卻流露出一種令人高山仰止的超然氣勢。
老者道:“你說你已經使用出霸王槍法第十二招霸臨天下,可你依舊敗了?
”
司馬飛雲點頭,此刻他恭敬的如同一個面對先生的學生,他望着老者,點頭道:“是的,我敗了,這一招本是不敗之招,我本不應當敗,但我卻敗了,我不明白,因此請先生指點。
”
老者皺眉,他額頭臉上的皺紋更多,眉頭也更深了。
很久很久,當一陣風從窗戶外吹進的時候,老人才舒展開眉頭,望着司馬飛雲道:“你再說一說和楚風交鋒的過程。
”
司馬飛雲恭敬點頭,仔細回憶交手的過程,一字一句不敢有任何隐瞞的道出。
他仔細回憶說着,因此沒有瞧見說道那一道刀光的時候,老者的眼中忽然在發亮,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瞧見這位老者會認為他是位老者。
老者這一瞬間仿佛年輕了十幾歲。
司馬飛雲說話,他見到老者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安靜等待老者開口。
很久很久,老者開口道:“不錯,你本不應該敗,但你的确敗了,而其中的原因并不在于你的霸王槍招式,而在于你的人以及他的刀。
”
司馬飛雲身軀一陣,非常激動又非常不可思議盯着老者,他拱手道:“請先生指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