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諸将聽了她的這番話後知道她是想殺雞儆猴,雖心生不滿,卻無人敢出言反對,畢竟這個時候能保住一條性命已實屬不易。
劉驽看着眼前意氣風發的蕭夫人,“蕭姐姐,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否應該拜托您?
”
蕭夫人聽後先是一愣,接着痛快地回道:“驽弟弟和我不用這麼客氣,有甚麼事情你盡管說,姐姐都答應你便是了。
”
劉驽沉思了片刻,“那好,蕭姐姐,我就直說了。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可汗的陵寝之事,疊剌部的故地有一處地方風景極美,有綠山青水環繞,可汗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喜歡安葬在那裡。
隻是陵寝建設非一日之功,一般人并不能勝任。
蕭姐姐才高八鬥,由你去監工定然十拿九穩。
”
蕭夫人聽後心中一涼,讓她去建畢生死仇的墓穴,這簡直比殺了她還令她感到難受。
對此劉驽的這番話,她感到難以置信。
她心中仍抱有一絲期望,“那墓穴建好之後呢,我該去哪裡?
”
劉驽微微一笑,“汗王的陵寝怎能沒有人看守,蕭姐姐與可汗生前雖然結怨,但終究有夫妻之實,由你替他守墓再合适不過,我會留下五百寝陵衛保護你的安全。
”
蕭夫人直是咬牙切齒,所謂的“保護”不過是“軟禁”的委婉說法,她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再也無法脫身的境地,喊道:“劉驽,你……你好狠的心,你騙我說将來的可汗會叫耶律阿保機,他會繼承我兒子的姓氏和名字,讓我的阿保機永遠被世人銘記,難道這個阿保機指的就是你嗎!
?
”
劉驽靜靜地等她說完,擡眼盯着她說道:“蕭姐姐,我說話一直算話,那個孩子會叫阿保機,一個字也不會變。
所以,還請您安心地回到疊剌部的故地吧,畢竟那裡還葬着你的公公勻德和丈夫巴亥。
”
“你怎麼會知道我公公和丈夫的名字?
”蕭夫人有些吃驚。
劉驽歎息一聲,“蕭姐姐,你曾經在郓州岩坑下跟我說過的,隻是你這些年東奔西跑,将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
蕭夫人凄凄惶惶地久立不動,劉驽揚了揚手,随後,兩名汗王親衛将她請了出去。
蕭夫人一腳踏中地上乃木器的屍體,喃喃地說道:“呵,我還不如你呢。
”
此時圍在帳外的那些由乃木器帶來的那些兵士已悄然散去,衆汗王親衛将帳内的數十具屍體拖走,又提來清水沖洗。
即便如此,地毯上深褐色的皿迹始終難以抹去,幸好地毯本身顔色極深,難以分辨出毯上的皿迹。
劉驽突然開始明白,耶律适魯為何會選擇這種顔色的地毯。
隻因為他明白在權力的紛争中,流皿死人向來無法避免,耶律适魯并不愛殺人,很多時候卻隻能迫于無奈出手。
想到這,劉驽心中不禁生起一陣厭倦之感。
噶爾海不知何時已立于他的身邊,對于眼前這一切,他似乎早有料定。
他見劉驽回過神來,于是施禮請命道:“将軍能否将乃木器的屍首交給我,我想安葬了他,畢竟我和他曾親若兄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暴屍荒野。
”
劉驽點了點頭,“你去吧!
”
噶爾海磕頭謝過,轉身出帳,向那些汗王親衛要義弟的遺體去了。
帳外的風依舊在使勁地吹,聲音像猛虎在咆哮。
帳内卻靜谧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帳中央劉驽的身上。
眼下所有人的生死,僅系于他一人之身。
劉驽朝在座諸将擺了擺手,“今日之事,還請諸位莫要挂懷。
一會兒鼓樂奏起,還請大家盡情飲酒歡歌。
”
諸将聽後臉上露出苦笑,這等情境下,誰還能作出飲酒歡歌的事兒來,能活下一條命已是不錯,“不,不,劉将軍,我們今晚都不餓,還是明日再叙吧!
”“就是就是,時候不早了,劉将軍也累了,大家還是早點休息吧!
”
“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
”劉驽笑道。
衆将聽說能夠脫身而去,心中乃是大喜,随即起身向他告别,準備逃出帳篷。
正在此時,劉驽突然身動如影,那些将領還未來得及反應,後背皆已被他拍上一掌,體内直感鼓脹欲裂。
衆将以為劉驽要殺自己,慌忙跪伏于地,“求将軍饒命!
”
“眼下局勢詭谲,我隻能先以小人之心對待諸位。
我在你們每人體内注入了一股真氣,隻要你們三日之内沒有異動,真氣之擾自會為你們解除,實在對不住了!
”劉驽解釋道,接着說道:“你們去吧!
”
衆将一聽,慌忙爬起身,争着從門簾出蜂擁而出。
隻有出了這道門,他們才會感覺這條性命還是屬于自己的。
須臾後,劉驽見帳内已是人去屋空,于是沖着穹頂上方喊道:“躲在帳上的人都有誰,快下來吧!
”
薛紅梅帶着唐峰和崔擒鷹,一直靜靜地躲在汗王大帳的頂上,想要等待一個合适的偷襲機會。
無奈機關算盡,她三人立足處造成的輕微凹陷,終究引起了劉驽的注意。
她怒喝一聲,一爪撕破穹頂上方的氈布,騎着崔擒鷹由裂口處從天而降,隻留唐峰一人在帳頂望風。
崔擒鷹癫狂得好似一隻野獸般,在踏裂一張案幾後,馱着薛紅梅向劉驽直撲而來。
薛紅梅與劉驽這個往昔的徒兒打了照面後也不說話,揚起右手朝其兇口便是一抓。
劉驽身子紋絲不動,右手接過她的厲爪,随即往後一推。
薛紅梅連帶着崔擒鷹直直地倒飛而出,接連撞碎五張案幾,兩人轟地一聲摔倒在地,崔擒鷹痛得嗷嗷直叫。
薛紅梅勉強從地上坐起身,噗地一口吐出皿來,冷笑道:“劉驽,你瞞我瞞得好苦。
我苦修了三年,本以為能将你一爪斃命,卻沒想到你竟然早已從‘三疊浪’練到了‘五疊浪’的境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
劉驽淡淡地望着她,并未接她的話,而是說道:“八師父,收手吧!
”
薛紅梅狂吼道:“收手?
你讓我怎麼收手?
你們都欠了我那麼多,我不甘心!
”
此時帳外值守的汗王親衛聽見聲音後,紛紛沖了進來。
薛紅梅見狀一翻身,重新落于崔擒鷹的背上,兩人如疾風般從氈壁上撞開一個窟窿,向外逃去。
劉驽撲身追上,瞅近薛紅梅後心,便是一掌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