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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節三年之後

飒飒西風 居簡 2278 2024-01-31 01:03

  三年後的一個春日裡,契丹人和吐蕃人的雙方大軍在草原上輾轉作戰,又一次回到了烏雲堡的地界。

  劉驽望着眼前的殘磚敗瓦,心中感慨萬千。
他便是在這個地方拜下了他的八位師傅,并且第一次與李菁結識。
雖然已是三年過去,但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過那雙忽閃忽閃的美麗大眼,和那滿頭飛揚的小辮。

  “想得越多,心裡越不舒服,得想個辦法早日将她從吐蕃人手中救出才好!
”他自顧自搖了搖頭,于馬背上擰開酒壺飲下一大口。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際,噶爾海緊緊張張地來報,“不好了,右将軍,吉摩德帶着達魯爾派衆弟子造反了!

  劉驽冷冽的目光落在噶爾海的臉上,看得他直是心驚,“怎麼回事?

  噶爾海自忖在契丹人中長得已算高大,卻仍比眼前的這位右将軍低出半個頭。
短短三年時間,這個漢人青年已經長得比大多數契丹人都要強壯魁梧,步伐間虎虎生風。

  “聽說是那喀巴得了重病快要死了,他臨死前他想看一眼自己的家鄉。
吉摩德等人為了圓師父的願望,這便要造反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哦,原來如此。
”劉驽聽後心中已是有了底。

  此時勁風吹來,吹得他滿頭黑飄散,好似烏雲蔽日,看得噶爾海不禁呆了。

  噶爾海兒時曾經聽部落裡的老人們講過一個傳說,在巍峨聳立的白音罕山之巅居住着一位威力無窮的大神,此神黑三千丈,可從山頂垂至山麓……

  劉驽撥轉馬,朝正在怔的噶爾海下令,“跟我走一趟,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人兩騎在草原上疾馳,不過一會兒便趕到了事之地。

  乃木器帶領千餘名契丹兵士,裡一層外一層,将吉摩德和數十名達魯爾弟子團團圍在了垓心。

  他見劉驽到來,便在馬背上微微欠身施了一禮,“劉将軍,這些人是現在就殺了,還是将他們押到可汗面前再殺?

  劉驽淡淡地瞅了眼此人,這個乃木器不愧将才出衆,僅僅三年時間便立下了無數大功,從自己麾下的一名萬夫長平步青雲,升成了契丹八部中鼎鼎有名的後将軍。

  除去左将軍耶律選之外,便屬此人麾下人馬最多。

  而劉驽因為本身的漢人身份,為很多契丹貴族所忌諱。
雖然耶律适魯對他青眼有加,但終究無法越過這些宿老的勢力對他加以重用。
因此這三年來,右軍的人馬不僅未得到擴充,反而愈有下行之勢。

  如今乃木器的地位已與他平起平坐,肯向他征詢一句意見,乃是看在昔日屬下的情分上。
他若是不肯給這個面子,那便是壞了兩人之間的和氣。

  他面色不動,“乃木将軍,容我先去見一眼吉摩德,稍後再作定論。

  “這……好吧。
”乃木器勉強答應道。

  劉驽一眼便看出這張白淨的尖臉似乎不大高興,然而他沒管太多,無視乃木器的不快,帶着噶爾海從重重人馬中穿過,來到垓心處,隻見吉摩德懷裡抱着快要斷氣的那喀巴暗自垂淚,在其身後,數十名達魯爾派弟子已是傷心欲絕。

  劉驽重重地吐了口氣,他無論怎樣也無法相信,這些達魯爾派弟子便是那些要造反的人。

  他思慮片刻,迅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乃木器這是要借平反再立新功,這個以軍功家的人,對于立功有近乎天生的渴望!

  在耶律适魯的治下,在草原上随便殺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唯獨這些依附的達魯爾派弟子除外。
他們是吐蕃人,即便被扣上造反罪名,也沒有人會為他們說哪怕一句話。

  劉驽伸手試了試那喀巴的鼻息,隻覺出氣多、進氣少,估計此人已是時日無多。
他見吉摩德神情悲恸,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上你的師弟們,跟我一起走。

  由他在前面開道,那些兵士皆是不敢阻攔,紛紛往旁讓開。
乃木器見劉驽放人,急忙騎馬沖了上來,将去路攔住,喝道:“劉将軍,你這是要做甚。
可汗曾經有令,任何人膽敢私自離開大軍,那都視同叛亂,是殺頭的大罪。

  如今他麾下兵馬比劉驽多出數倍,若是他不答應放人,那草原之上除了可汗之外,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劉驽沖他招了招手,“乃木将軍,煩請你過來一下。

  乃木器将信将疑地騎馬走至他跟前,“劉将軍,你有甚麼話要跟我說?

  待此人将其白淨的尖臉湊了過來,劉驽低聲與其耳語了一句,“不知乃木将軍是否還記得呼威之事?

  呼威,乃木器的義弟,此人已經投奔吐蕃三年有餘,乃木器一直沒能将此人抓得回來,如今叛逃的呼威已經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聽得明白,劉驽的話中威脅的意思很明顯,吉摩德欲要帶重病的師父回鄉,本在情理之中,遠不如昔日呼威叛逃之事嚴重。
若他繼續為難吉摩德等達魯爾派弟子,那呼威之事必定會重新浮出水面。

  乃木器盯着劉驽望了片刻,臉上滿是怒意,接着泛起笑容,“既然劉将軍要帶這些人走,那我也不便阻攔。

  他擺了擺手,命令麾下将士放行,“劉将軍走好!

  “嗯!
”劉驽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帶領達魯爾派衆弟子沖出重圍,回到了自己的右軍,又命人送來一輛馬車,四名達魯爾派弟子小心翼翼地将病入膏肓的那喀巴擡入了車廂之中。

  劉驽走上前,抓起那喀巴枯瘦的手腕為其搭脈,脈象微沉而虛弱,“不知上師還有甚麼未了的心願?

  那喀巴顫了顫幹裂的嘴唇,微微睜開眼睛,虛弱地說道:“我佛……慈悲,老僧修行數十年,雖與佛法結下緣分,怎奈最後一點心願未了,以至于凡心未泯。
老僧總是放不下我那吐蕃故鄉的一草一木。
即便是死,我也仍想再看上一眼故鄉那皚皚的雪山和湛藍的聖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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