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驽盯着孫钰的眼睛,笑着問道:“萬一哪天夔王突然知道了你私通廢帝的事兒,你會不會怕?
”
孫钰搖着頭,“當然不怕,我對夔王和皇帝忠心可鑒,若是抓到狄辛,我會第一個沖上去殺了他!
如今夔王與玉飛龍聯手,試問普天之下何人能敵?
”
他翻起白眼,鄙視地看了眼劉驽,心想:“此人實在過于弱智,直到現在,竟然都分不清形勢!
”
他實在不必太過于擔憂劉驽的危險,那些見過他私會狄辛的屬下,此時皆已被滅了口。
死人街上的那座酒樓,裡面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地位尊卑,他一個都沒有留下。
劉驽沒想到天下竟有這等厚顔無恥之人,即便如此,他仍有對策,笑道:“孫大人,請回吧。
大理寺隻有副卿,沒有少卿。
”
“哦?
”孫钰故作驚訝狀,“我這個少卿可是朝廷派下的官兒,副卿是甚麼,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劉大人還是不要太固執的好。
”
“朝廷早就停發了大理寺的饷銀,大理寺之所以能維持到現在,全憑長安城内一衆百姓的支持。
所以大理寺是百姓的大理寺,而非唐廷的大理寺!
你是唐廷派來的人,我又何必留你。
”劉驽冷冷地看着此人。
“你這是公然造反!
”孫钰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睜大了眼睛,望着這個不知輕重的年輕人,“劉驽啊劉驽,論在官場的經曆,你還嫩着呢。
若不是夔王寬宏大量,你恐怕早就死了!
”
“誰給大理寺的管理衙役們銀子活命,誰就是大理寺的衣食父母!
”劉驽說着大笑起來,對孫钰的威脅絲毫不以為意,說到這裡,他收起笑容,眯起了眼,“夔王留我到現在,自然有他的目的。
難道他不‘寬宏大量’,我就不活了?
如果孫大人一意孤行下去,劉某恐怕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
孫钰微微苦笑,咽下了對方這句不帶掩飾的威脅。
他手無縛雞之力,劉驽隻要稍一動手,就能輕易擰斷他的脖子。
硬抗并非良策,他必須盡快脫身。
砰!
孫钰用使出吃奶的勁,奮力猛拍面前的桌案,“呵!
本官絕不會向一個逆賊屈服,朝廷隔日就将宣布大理寺所有人為叛逆,派兵剿滅大理寺,等着吧!
”
劉驽仰頭大笑,道:“大理寺乃民心所在,稍有變故,城内就會大亂。
外有黃巢、王仙芝攻城,内有亂民生變,就不知夔王能否守得住這個長安城!
?
”
孫钰聽後身子猛地震動,劉驽的這句話擊中了他内心最深處的擔憂,而這也正是夔王眼下不敢輕易動大理寺的原因之一。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心道:“真是尾大難掉啊,若是早點下手,這大理寺也不至于像如今這般難以對付。
好在他是個能伸能縮的人,立馬換了一副臉,向劉驽笑道:“劉大人言重了,其實夔王殿下和您的目的一樣,想着必須守住長安城。
外患未除,自家人又怎能同室操戈呢?
此番我回去後,定當向夔王禀報,讓他人家體諒大理寺的難處,不必事事将劉大人看得太緊。
”
劉驽點了點頭,“那就不送孫大人了。
”
“不送,不送!
”孫钰笑得十分燦爛,甩着袖子走出大理寺大門。
門外,一衆随從正在等着他,恭恭敬敬地将他擡上了轎子。
起步時,一名轎夫不小心被地下的石頭絆着打了個趔趄。
一向性情溫和的宰相大人,罕見地勃然大怒,從轎子裡伸出手來,啪地打了轎夫一個耳光,“廢物,全都是廢物!
”
孫钰走後,副卿董能仍有些不放心,“大人,咱們硬是将孫大人趕走了,他回頭會不會報複咱們?
”
劉驽拍了拍董能的肩膀,笑道:“不必擔心!
”
他眼下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出夔王的真身。
此人一直躲在暗處使壞,常常令他猝不及防,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如今他身懷自愈神通,夔王李滋未必能殺得死他。
但隻要給他一線機會,或許就能獲得翻盤的機會,殺死此人,從此不用再受威脅。
至于那個玉飛龍,其與李滋合作乃是無奈之舉,未必會為李滋報仇。
當晚,唐彪前來觐見。
兩人在書房裡交流了一些情報,探讨了一些眼下的局勢,說到最後,唐彪透露了一條重要消息:
夔王将親自出動!
隻不過此人這次的目标并非大理寺,而是那個叫曹東籬的人。
目的很簡單,就是向其逼問出曹氏祖先關于炁的不傳之秘。
“掌門,你無論如何也要把握好這次珍貴的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唐彪認真地說道。
劉驽明白此中關鍵,緩緩道:“我自有主張,你繼續掌握李滋的行蹤!
”
“是!
”唐彪連忙答應,他雙手舉天祈禱許久,而後眼神堅定地說道:“道法自然,莫有不從;德之所趨,心之所向。
季聖說他曾在夢中遊曆九霄雲台,獲得道德真神的訓話。
真神說,天下必将歸掌門您所有,因此夔王必滅!
”
劉驽笑了笑,“但願真神所言!
”
……
與死人街隔着三條路的一個巷子裡,這裡的客棧門面破落,夥計缺少,因此房租也十分便宜。
呂珍在一家名叫盛德的客棧裡,租了一間靠近馬廄的房子,将久病不起的曹東籬安置在這裡。
由于客棧不提供夥食,所以她每天隻得從微薄的積蓄裡拿出一點錢,在街邊攤上買些饅頭面條供兩人充饑。
這幾天,曹東籬的心疾發作得愈發厲害,病得起不了床,連饅頭和面頭都難以咽下。
呂珍隻能用勺子舀點面湯,送到他的嘴邊喂下,勉強維持他的生命。
夜幕降臨,呂珍正在給曹東籬喂湯。
她的手略微有些發抖,被曹東籬眼尖看見。
曹東籬故意抿住嘴巴,不如湯匙進入,虛弱地問道:“阿珍,你晚上是不是沒有……吃飯?
”
“吃了!
”呂珍嗫喏道。
她其實餓得發慌,無奈身上的銀子已經不夠兩人花費,隻能優先考慮曹東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