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
那個隼組銅面人前腳剛踏出門檻外,整個身子便撲通一聲跌了出去。
守在院子裡的這個隼組銅面人見狀不禁搖頭,心裡責備道:“這個三弟做甚麼事都太急了,凡事不得有個先後次序麼,幹嘛這麼着急忙慌的!
”
他轉眼看見院内衆人趁自己不注意,又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于是大聲喝道:“都給我閉嘴,難道是真的一個個都不想活了麼!
?
”
衆人聽後驚得渾身一抖,連忙停止了言語。
……
太陽落山之後,濃重的夜色很快籠罩了整個大理寺府衙院落。
衆人站立在院中,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
那守在院中的隼組銅面人心中存疑,暗道:“三弟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
他瞅了眼三弟離開時推開的那道側門,門闆仍然虛掩着,從門縫裡透進來的絲絲月光映得地上雪白。
他本想離開院子出去看看外面的動靜,以确定三弟是否真的安排好了其餘二十七名隼組弟兄,以便對應那閉門緊鎖的大堂中随時可能發生的威脅。
可一看到面前這群并不十分聽話的大理寺衙役和官差後,他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繼續守在院中央,并對着這群人闆起了臉。
“都給我老實點!
”
被他守着的這群大理寺官差衙役心裡滋味同樣不好受,他們隻能用眼神互相交流訊息,不敢發出絲毫聲息。
就在雙方對峙的同時,緊鎖的大理寺大堂内的氣氛同樣如鉛鐵般沉重。
一個身穿鲨皮劍衣的銅面人站在大堂中央的地面上,從此人面具後露出的須發來看,他的胡須應該很是濃厚。
他雙腿膝蓋在略微發顫,若是沒有面具遮掩,定能看見他那張難掩局促的面孔。
就在不久前,他還大模大樣地坐在大堂台階上方的桌案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可如今卻被狼狽地轟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披發青年不知從哪裡帶來的一身魄力,竟然讓他心生驚懼,失去與之長久對峙下去的信心。
他花了半晌時間方才平定了内心的波動,苦口婆心道:“劉驽,難道夔王的旨意你就一句都不肯聽麼?
”
劉驽端坐在案前,如同一尊金身菩薩,不搖不動,他略略擡起眼皮,看着眼前的這個小醜,道:“方今亂世無道,我隻憑良心行事。
李滋隻顧一己私利,毫不體恤民情,難道還要我為他助纣為虐麼?
”
銅面人一聽,往前邁出兩步,怒道:“劉驽,難道你真的不想活了麼,竟敢如此侮辱殿下?
”
劉驽冷冷地看着此人,“活不活在我自己,至于李滋,他恐怕從來沒有想過留下我的性命!
”
他隔着桌案,悄悄用手捂住腹間氣機處,隻感痛如刀絞,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來。
銅面人敏銳地将這一切看在眼裡,陰仄仄地說道:“若是我現在出手,恐怕你很難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隻會是一死而已。
”
他五指箕張,一柄銀光閃亮的匕首貼着掌心出現。
“呵!
”劉驽直起腰闆,“恐怕閣下今天來找事,已經是算準了的吧!
?
”
銅面人略微遲疑,似是被劉驽說中了心事,而後又道:“準不準,我并不關心。
當今亂世,強者為王,我若是現在想殺了你,你不會有絲毫的反抗餘地!
”
“隻怕李滋不會讓你殺了我,你若殺了我,他會殺了你。
”劉驽強自按捺住腹部強烈的痛楚,裝作一副鎮靜模樣笑道。
銅面人這次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又往前踏出了兩步,如今距離劉驽不過五步之遠。
兩人之間僅隔着一方桌案,這張脆弱的木桌在他手中寒光閃耀的匕首下顯得不堪一擊。
在大殿内閃動的昏暗燭光下,匕首身上的燕尾圖案分外地清晰,一眼望上去便頗為奪目。
銅面人深深地相信,隻要自己一出手,這柄匕首便會像春天的燕子掠過房檐般飛出去。
即便劉驽舉起桌案來擋,匕首也定可輕松地穿透桌案,紮入此人的脖子裡。
匕首刺入肌膚和皿肉時發出的摩擦聲會如春燕的鳴叫般歡快,而後劉驽的頸皿會随之噴薄而出,如同春天遍地盛開的花蕾一般鮮豔燦爛。
“飛刀暗器,看閣下這一手,應該是蜀中唐門聞名天下的燕尾刀。
為甚麼像唐門這種從來不問江湖世事的門派,也會派人在李滋手下做事?
”
劉驽一動不動,雙眼緊盯着面前的銅面人。
雖然此人臉上帶着副難以看透的面具,但他仍然想從其面具上那兩個窟窿中透出的絲絲眼神中挖掘出其内心深處的想法。
銅面人聽了此言乃是一驚,不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向旁側過身子,似是不想被劉驽灼灼的目光看穿自己的心思。
他猶豫了片刻之後方才答道:“劉驽,你無憑無據,又是将死之人,何必和我說這許多沒有用的話。
我是不是唐門的人無所謂,總是你快要去陰曹地府了,還是替自己盤算好的要緊。
我最後問你一句話,夔王的谕令你究竟執不執行!
?
我們隻不過是讓你審幾個宮女太監而已,又不是讓你做甚麼通天的難事!
”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牆壁上閃爍的燭火看,心想:“二弟和三弟在外面應該準備得煞是妥當吧,等下這個劉驽若是真的不從,那便隻能把他二人喊進來幫忙了。
相信有他們二人在,再加上院外埋伏的二十七名兄弟,此人定然是插翅難逃了。
”
想到這,他不禁得意地笑了笑。
好在面具遮住了他的笑容,使他的表情得以始終保持猙獰。
劉驽靜靜地看着此人,眼神似笑非笑。
他略過了銅面人提出的問題,徑直問道:“李滋究竟給了袁龍城甚麼好處,不然袁龍城為甚麼要派蜀中唐門的人來長安為其做事?
”
銅面人聽了他的話後,身子不由地一顫,聲音卻變得分外亢厲起來,“劉驽,你皿口噴人甚麼,我絲毫不懂你說的是甚麼意思。
我們唐門乃是有數百年光輝聲譽的名門大派,容不得你這般随意玷污名聲!
”
劉驽并沒有被他的氣勢吓着,隻是往前欠了欠身,“很久以前,我便聽說袁龍城已經一統蜀地的各門各派,唐門、青城和峨眉莫不臣服于米鬥會之下。
當初我并不是特别相信,直至今天見了你,我方才相信這都是真的,人們的傳言并非完全是空穴來風。
”
他看着銅面人捏刀的手勢,笑了笑,“看起來你的飛刀功夫應該得到過李滋的點撥,頗有他所用秘劍的意思。
”
銅面人緩緩轉過身子,面具上的兩個眼窟窿中透出逼人的厲色,他擡起捏緊了匕首的右手,一字一頓道:“劉驽,我的這一式飛刀曾經得到過夔王殿下的親自點撥,名叫‘仙山’,至于你能不能接得住,全看造化了。
”
劉驽點了點頭,“嗯,秘劍.仙山,我曾經見識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