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松?
!
”
“是啊,輕松了……以前感覺很壓抑……”
是的,很壓抑,很累,以前覺得盡量做好自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自從冠上李瑞濤妻子五個字後,就一點都不容易了。
堂姐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帶着點詭異,頓了頓才說:“你、你對李瑞濤沒感情嗎?
”
我沒忍住笑,“姐,你這是什麼話,沒感情能結婚?
”
堂姐卡頓了好一會才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别開頭低低的說:“可以可以……”
“可以可以?
”
堂姐轉回頭看我,“沒什麼,我隻是覺得我們的思維完全不在一條線上,聊不下去了,睡吧。
”
“……”
其實我明白堂姐的意思,她和我媽想法很像,總覺得這事還沒到非離不可的地步,隻要李瑞濤改了就好。
我不知道,當初她們教我做人的原則去哪了,但他們可以不知道去哪裡,我不能。
我是很好脾氣,我是不愛計較,我也可以遷就,但我有我的原則。
而且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是要有底線的,原諒也是如此。
李瑞濤不值得我原諒,而這段婚姻也不值我再浪費時間和精力。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但我想的不是李瑞濤和離婚的事情,而是那個男孩。
我一閉上眼睛眼前就閃過那雙發紅的眼,沾滿皿漬的臉,皿淋淋的手,還有他仰頭靠着電線杠閉着眼睛唇角微揚的樣子。
很疲憊,卻完全沒擔憂和害怕,而是一種釋然……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态,能讓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出現那樣的神情,連對自己的生命都在漠視。
天灰亮的時候我才沉沉睡去,做了個夢,夢到什麼我記不太清楚了,醒來的時候我隻知道那夢皿淋淋的,讓人顫栗。
姐夫是隔天中午才回來的,我姐告訴他我遇上的事情後,他見怪不怪的笑着随意安慰了我兩句,讓我别怕,習慣了就好,有什麼事情給我姐打電話。
我對于他們看待這件事的态度依舊不是太能接受,而且心裡一直說不出的對那個男孩挂心。
我一直感覺,如果不是我擋了路,他很可能就不會被追上,自己多少有點責任。
心裡忐忑,好幾次我都在想,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記得那救護車上寫着的是職工醫院,但想來想去,我都隻是想想并沒有去,提不起那個勇氣。
我最後去的隻有小賣鋪,我也不知道去那裡能幹什麼,隻是隐隐的期待着,能從那個話多的看店男人嘴裡聽到點什麼消息。
但是我去了兩次,每次都是一個中年女人,我有些失望。
在糾結中度過了三天,到了開學的日子。
因為是第一天上班,又是開學,我起得很早,想早點到學校看看,适應一下。
我準備好出門的時候才6點50,堂姐忽然摸了出房間,睡眼朦胧的問我去那麼早幹嘛?
我說,今天有開學典禮,去早點熟悉環境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堂姐擰了擰眉,最後又交代我,那些學生,愛學的學,不愛學的也别管他們,等過了今年,我從高一開始帶的時候讓張校長給我安排個好點的班級。
雖然我覺得,作為老師做的是教育,是教學生而不是挑學生,但我覺得和堂姐争辯這個沒意思,點頭說了好就出門了。
房城是一個典型的礦業城市,路不比麗城平坦,小山重疊,很多建築都是依山而建,而六中的位置就是相對比較高的。
下了公車站往前是長長的階梯,然後是左拐右拐的斜坡路,六中就在斜坡上。
路的兩邊有很多小鋪子和早餐店,我之前來的時候也許是還在假期的緣故,隻有幾間小賣鋪開着門,也沒什麼人,顯得格外的冷清。
但今天不管是早餐店還是小賣鋪都開門了,而且往學校走的學生很多,和那天的冷清截然不同。
我跟着學生往上走,剛轉出路口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情景怔住。
就在距離我十幾米的那家早餐店店門口擺着的幾張桌子,都坐滿了,其中一桌坐着的五個學生。
五個都是男生,他們面前的桌上放着碗,但手上捏着的不是筷子而是煙,正拍桌子打闆凳的聊天。
學生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學校門口抽煙,這已經讓我很吃驚,但我最吃驚的是其中那個将校服系在腰間,頭發很長,後腦紮着一股細細小辮的男生。
那、那不是……不是那天晚上那個叫小海的嗎?
!
我定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那個男生的同時努力回憶那晚的情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視線太過紮人,正在說話的小海忽然轉頭朝我看過來。
他就那麼看着我,視線帶着打量,我擰着眉回視着他就這樣對視了幾秒,他擡起手上的煙抽了口吐出,很嚣張的沖着我叫喧,“看什麼看!
沒見過帥哥啊!
”
他這一叫,不僅和他坐在一起的幾個男生都朝我看過來,就連從我邊上路過的學生都頻頻向我回眸。
坐在他邊上的一個男生笑着轉頭,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們一下子就全笑了起來。
我擰眉,視線落在他系在腰間的校服上,和邊上的人一樣,确實是六中的校服。
我眉擰的更緊,剛想朝他們邁步,身後忽然有人叫我。
“林老師――”我下意識回頭,入眼就是不遠處混在人群裡的朱主任。
朱主任叫朱涵,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個不高,身材中等,頭發有些稀疏,是六中的資深教師了。
他是我負責的五班和六班的數學老師,同時也是五班的班主任和教務處副主任。
我才來的時候,堂姐就請他吃過飯,見過一面,讓他在學校多照顧着我點。
“哈――真的是林老師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朱主任笑着快步上前,在我們面前站定。
我對他彎了彎唇,“朱主任來的真早。
”
“不早喽!
”他笑着說:“林老師站在這裡幹嘛?
”
“……”朱主任這一問,我下意識的轉頭朝着早餐店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