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萱看郁棠的模樣,頑皮地朝着她眨眼睛,還道:“你猜是誰?
”
郁棠不由地笑,道:“我原本還想是不是徐、黎兩家的誰,看來不是。
你也别吊着我的胃口,我就不相信,你用過了午膳還不告訴我。
”
徐萱哈哈大笑。
的确,她之前也是從徐、黎兩家找。
隻因這兩家都有和衛小川适齡的女孩子。
她不由道:“我當然希望再和你們家結一門親事啊!
可有人求到我面前來了,想了又想,覺得這門親事也許更好,就厚着臉皮上了門,來問問你的意思。
”
這就是說,是女方主動提的這門親事啰!
可衛小川來京之後一直在家裡讀書,不曾在外走動,誰家會看上他呢?
郁棠還有點擔心遇到了像宋氏或是武氏那樣的人家。
她還是希望衛小川未來的妻子更看重衛小川的人品學識的。
郁棠不禁正襟危坐,道:“你要給誰家做媒?
”
徐萱也正經起來,笑道:“别說是你了,就是我,也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借住在你們家的沈方沈公子,想為他的胞妹保媒。
”
“啊!
”郁棠目瞪口呆。
徐萱也歎:“誰能想得到!
按理說他們也認識,如果有這心思,早就應該說了。
怎麼到了京城,到了現在才提起來。
還是聽說你讓我給衛公子做媒,七彎八拐的求到我的名下。
”說着,她話鋒一轉,贊道,“可見沈家是很希望能結成這門親事的。
我也仔細地想了想,覺得挺不錯的。
沈方可是沈家的宗房。
”
他的胞妹,是沈家的嫡女。
何況女方主動求娶,誠意十足。
郁棠就更怕這其中有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了。
徐萱細細地和她道來:“說是之前就認識,但彼此隻說過幾次話,知道衛少爺學問好,讀書刻苦,也很佩服。
還是這次來京城路上,發現衛少爺為人也很好,心兇豁達,性情剛毅,又有主見,是少有的人品端方又不失純善之人。
沈公子有個幼妹,是他父母的老來女,相貌出衆,娴靜賢淑,父母視若掌珠,不願意她遠嫁,已經及笄卻還沒有訂親。
”又道,“他實際上和我提了有些日子了,我沒見過他那胞妹,不好應承,就找了個借口,讓秦夫人幫着打聽了一下。
據說那姑娘還真挺不錯的。
我琢磨着沈家這幾年沒有出過什麼三品大員,但族中做官的不少,去年還有一個和你們家的裴泊、裴禅是同年,隻是沒能進入庶吉士,外放到了江西那一帶做官。
衛公子家勢雖然單薄一些,可他是沈方自己瞧中的,成了親,郎舅相宜,自然也就沒什麼矛盾。
你覺得如何?
”
怪不得沈方這幾日都避着衛小川呢!
郁棠笑道:“若說家世,自然是我們家小川占了便宜。
可你也知道,娶妻娶賢,特别是像衛家這樣的情況,就指望着小川光宗耀祖呢,雖是幼子,可不亞于長子,若是妻室于人情世故上少一些,隻怕是這家裡轉不開。
”
“明白了!
”徐萱笑道,“那我就先壓一壓,等你們打聽清楚了再說。
”
“那倒也不用如此。
”郁棠待人向來覺得要以心換心,她道,“你就跟沈公子說,他們原本相熟,不如等他們放榜之後再議如何?
”
她也能好好地打聽打聽沈家這位小姐的人品作派。
徐萱笑道:“沈公子估計是怕等到衛公子金榜題名之後再議,有嫌貧愛富之疑,索性春闱之前提出來。
”
郁棠笑道:“若是沈小姐管家有方,還真是門好親事。
”
沈方畢竟是胞兄,妹妹的婚事,還得禀告家中二老。
他既然有這心,肯定早就送了信回去,這樣算來,他十之八、九到京城沒有兩天就心裡有了打算。
郁棠連連點頭,送走了徐萱之後,立刻寫了封信給衛太太。
衛太太也是個十分精明能幹的人,又是她自己的兒媳婦,她肯定能打聽清楚沈公子家胞妹的情況。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送走了徐萱,裴家二小姐派人送了拜帖過來。
郁棠十分的意外,拿了拜帖去見了裴老夫人,還道:“真沒有想到,她還真的一來京城就來看茜哥兒了,還說,給茜哥兒帶了隻花狸貓來了。
”
裴老夫人也十分的高興。
裴家的幾個孫女中,她過得最曲折,老人家也希望她能好。
裴老夫人不由道:“你去問問老二媳婦,有沒有相熟的大夫,她既然是進京來看病的,好歹我們也要幫忙問問才是。
”
郁棠笑道:“不僅二嫂那裡,就是二哥和三老爺那裡,都在幫着問呢!
我也托了殷太太和楊少奶奶,一有消息就會來告訴我們的。
”
裴老夫人颔首,和郁棠商量了招待裴二小姐的菜式,請了說書的女先生,這才放了郁棠去忙,自己依舊去給绛哥兒講算術。
可老人家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好幾次都講錯了。
绛哥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委婉地提醒了裴老夫人,見裴老夫人神色勉強,幹脆主動提出來休息一會,虛扶了裴老夫人去了旁邊的暖閣喝茶。
裴老夫人見他小小年紀卻已風姿卓越,溫良恭遜,心中大疼,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耽擱了這孩子,放下茶盅拉了他的手小聲問他:“你想過以後做什麼沒有?
”
绛哥兒直笑,道:“祖母是聽父親說要把宗子的位置傳給三哥了嗎?
”
裴老夫人大驚,痛斥裴宴:“還是做父親的,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
绛哥兒為父親辯解,道:“父親早就問過我。
我當時還沒有想好做什麼。
但父親和我說,責任和權利是對等的。
我若想得到,必定會失去。
我若願意放棄,卻會有其他的收獲。
我覺得阿爹說得有道理。
何況我覺得京城很好,我想留在京城過些日子。
”他說着,兩眼閃閃發亮,“殷壑哥哥不過比我大兩、三歲,卻見識不凡,已經在讀《論語》了。
他還曾悄悄地跟着他父親去過翰林院的藏書庫,我也想像他似的,讀遍天下書,走遍天下山川,見識世間離奇,才不枉此身。
”
有這麼多的事要做,怎麼能甘心呆在臨安,甘心做商賈之事。
裴老夫人既欣慰又高興,抱着绛哥兒直呼“我的乖乖”,并道:“你有這樣的大志向固然好,可讀書也是件辛苦的事,也有可能一無所獲,你要想清楚才是。
”
绛哥兒笑道:“祖母放心,阿爹說了,自己選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了。
”
又說這些離經叛道的話,還教給孩子。
裴老夫人道:“胡說。
你阿爹有時候說的對,有時候說的不對。
明知是錯,也要走下去不成!
”
绛哥兒抿了嘴笑,并不和祖母争長短。
他能感受到祖母對他的愛,也能感受到父母、阿弟對他的愛。
因而他們有什麼和他想的不一樣的時候,他總能原諒和包容。
他轉移話題,笑道:“二堂姐說了什麼時候來家裡做客嗎?
我準備畫一幅花貓圖送給她,她肯定喜歡。
”
裴老夫人歡喜地應好,陪着绛哥兒畫畫,心裡卻想,二丫頭哪裡是喜歡貓,這不是沒有孩子,膝下寂寞,性子好強,不願意别人看出來,把貓當孩子養嗎?
過了兩天,裴二小姐如期而來。
她給茜哥兒帶來的那隻貓長着如銅錢一樣的花斑,與二太太抱回來哄茜哥兒和森哥兒的虎皮還不一樣,但兩隻貓兒都是性格好強的,見了面,先打了一架,而且還是裴二小姐的那隻打赢了。
把二太太愁得:“這王不見王的,難道得把其中一隻貓送給别人不成。
”
二小姐比從前清冷了很多,聞言笑道:“那倒不至于,這架打了,過些日子也就好了。
隻要你們看着别讓它們跑到三叔父那裡就行了。
三叔父,猛于虎。
”
衆人大笑。
那隻銅錢貓也被留了下來。
大家都很喜歡。
隻有裴宴抱怨:“不是說隻抱來看看的嗎?
怎麼還留了下來?
”
郁棠隻得道:“二姑奶奶這不是住在楊家那邊嗎?
她婆婆不喜歡貓,我們幫她先養幾天。
”
裴宴冷笑,道:“她有本事去鬧她婆婆,讓我們給她兜着怎麼一回事?
”
郁棠忙捂了他的嘴,道:“哪裡有叔父慫恿着侄女和婆婆置氣的?
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可别大聲嚷嚷了。
”
裴宴這些年在外面仗義疏财,人皆稱贊,這種話還真隻當着郁棠說。
他趁機親了下郁棠的手心,換了件衣裳,去和裴宣商量過年的事了。
裴宣告訴他彭家大老爺想約他們兄弟見一見。
裴宴毫不留情,道:“這都快過年了,他怎麼有空往京城跑!
”
裴宣望着弟弟那渾不吝的樣子,頭疼道:“雁過留聲,你做過什麼,遲早會有人知道的。
”
裴宴道:“他約的是你,又沒有約我。
你要是覺得我應該去,我就和你一塊兒走一趟,你要隻是給打聲招呼,我已經知道了。
”
這家夥,都是做父親的人了,還這麼任性!
他這樣斷了彭家的财路,如同殺人,裴宣怕兄弟兩個一起去,被彭家人堵在屋裡痛毆一頓,無奈地道:“那好,你留在家裡,我去好了。
”
裴宴無所謂,問裴宣:“你可知道裴绯在和别人做鹽引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