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王妃……
湯媛竭力不讓自己的笑意顯得僵硬,卻還是無法自控的想起晨間的怪夢,就為了一個小心眼兒的懷孕側妃,賀綸拿着雞毛撣子追殺她,劇情固然狗皿荒誕不經,但不能否認這确實有一定的警示性!
隻要做了他側妃或者王妃,總有一日就得面對其他女人,而一樣米飼百樣人,誰知道會不會碰上一個酷愛宅鬥的!
萬一開戰,萬一賀綸不偏心她,萬一真有個大肚子女人搞事……就算她不怕也會累啊!
!
她怔怔瞪着賀綸。
賀綸亦緊緊的凝注湯媛。
“難道你還是不願?
阿媛,我已經是你的男人,為何就不肯嫁給我?
你明知道我不會虧待你。
”他擰着眉,烏黑不見底的眼睛略有攝人的光芒,話音也微微發冷,“原以為曆經此劫,咱們之間會有一點改變。
”
是呀,曆經此劫,确實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但他大概還不清楚,隻要做他的女人,或多或少都要受些虧待的。
湯媛心中慌亂,面上依舊隻做三分驚訝七分淡然,“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兩年之約嗎,王爺這樣可是要食言而肥……”
賀綸不笑不言的望着她,片刻之後淡淡道,“立妃與約定并不矛盾,到時你若還想離開或者我感覺你配不上這個位置,自會休了你。
”
原來是這樣啊。
湯媛一怔,不由思考賀綸這個人雖然陰險,倒也确實算個誠實守信的,可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十分可氣,總感覺哪裡不對。
不過她既落腳這麼一個地方,又沒了清白之身,應該也沒啥機會遇到“真愛”了,是以并不怕賀綸的休書。
她問,“那奴婢可以跟王爺說兩句肺腑之言嗎?
”
“現在沒有人,叫我阿蘊。
”他垂眸輕握女孩的手,拇指緩緩的摩挲着那纖嫩的手背兒。
湯媛哦了聲,“阿蘊,我說的話可能不中聽,你要是不喜歡就讓我閉嘴,但不能怪罪。
”
賀綸嗯了聲,“說。
”
“我承認你确實幫過我許多,已是盡到了心意,也足夠給我面子,所以我也不能一直怨恨你,那樣看起來大概挺不識好歹的。
”她很溫和的望着他,态度卑微而恭敬,“如今你又要我做側妃,可就算如了你的心意,但我的心裡……其實一點兒也不快樂。
”
湯媛垂着手立在賀綸身前,不知為何,就是想跟他說心裡話。
“那怎麼辦?
你覺得我會因為你不快樂就事事遷就你?
”賀綸問。
湯媛搖了搖頭。
“那你還廢什麼話!
”賀綸似是覺得沒意思,喝了半盞茶走人。
她竟敢跟他說不快樂。
而“不快樂”三個字把他的心燒着了。
金尊玉貴的裕王殿下如今也不大痛快,既然那麼不待見他,望海山那夜為何還要用一雙淚朦朦的眼委委屈屈的望着他,勾引他?
難道她不知那模樣有多另人眼熱心跳,叫人化成了水,還以為進.入了她的心。
卻沒想到掌燈時分她竟親手做了金絲餅兒并五種口味的鹹湯圓,放在大紅的食盒裡交給馮鑫。
馮鑫略有些緊張道,“王爺,奴才可沒攔着她,是她自己怕進來打擾您看書才将東西遞給奴才的。
”
話音兒還沒落,賀綸已經推門追了出去。
他把這個總是“勾引”他,完了又逃的比誰都快的兔子給逮住了。
湯媛壓根就不知哪兒又點着了他,隻能一邊推搡一邊道,“王爺,您注意點兒,别讓人看見了。
奴婢沒别的意思,更沒想過打攪您,就是今天去探望幹爹,那麼大的年紀,整個後背都快被箭戳爛,”說着說着,她眼圈已是泛紅,心口也是又恨又疼,隻恨不能将薄荷強人揪起來毒打,“幹爹說要不是您的人來得及時,他的一條老命就要交代在了地窖裡,他老人家心裡特别感激您,奴婢也感激您,王爺,謝謝……”
隻救了幹爹這一條就足以讓她原諒他從前的不講理,兇巴巴以及……弄疼過她。
她是真心的感激,但不是來這樣的啊……湯媛心慌意亂,他的手溜到哪兒,她哪兒的神經就幾乎要爆.炸,唯恐被人瞧了去。
該死的馮鑫為何每回關鍵時刻都不見蹤影!
原來是為她幹爹來謝恩的!
賀綸感覺像是被人從熱水裡提出來又丢進了冷水,無端的惱火。
湯媛一頭霧水的望着他。
這夜賀綸用她配合着五種姿勢仔細的降了降火。
湯媛是又羞又恥,竟大着膽子去咬他手臂,賀綸什麼也不顧,她敢使勁,他就更使勁,看誰先撐不住。
不過幾息,湯媛就哇的一聲哭出來,賀綸俯身堵住她的嘴,舌尖探入她口中。
爽暈過去之前,湯媛忽然覺得他可能不是泰迪精,或許是打樁機精,反正不是人!
禽.獸啊!
重陽節一過,賀綸啟程返回京師。
而奉吏部調令前來擔當俞州新知府的史大人也已經從京師啟程。
話說那前任知府佟大人,挨了六十軍棍,沒過第二天就閉了氣,此事甫一傳進太和殿,龍顔震怒,不是因賀綸手段殘酷,罔顧大康官員性命而怒,而是因那貪生怕死的佟知府!
他竟放走了亂黨!
那可是在玉泉山作亂的亂黨!
就好比跑進明宗的起居室一樣,跟懸在頭頂的大刀有何分别?
能不心寒不忌憚?
這樣的甲字通緝犯死一萬遍都不足惜,佟錐生竟然把人給放了!
明宗恨不能殺他全家啊!
如此一來就更無人敢置喙,連準備參裕王一本的禦史台也見風使舵的閉上嘴,但終究如一根刺深深的紮在了刑部尚書李莽的心口。
佟知府是李莽的親表兄,五殿下裕王這般雷霆手段,顯然就沒考慮過他的顔面。
同一時間,延綏那邊出奇的安靜,五軍都督府的人幾番研究,忖度鞑子可能有求和的意向。
這對老百姓而言是好事。
尤其是九邊的百姓,他們才不在乎誰當老大,隻在乎能不能安心種地養雞吃飯。
隻要不打仗不死人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因此九邊很多地方開始大力推行榷場,延綏那邊則有徐子厚操持,曆來文官武将都有自己的發财路子,更何況這些在邊關刀口舔皿的,若光指望朝廷那點錢,怎麼可能安定人心。
徐子厚肚子裡有墨水,算盤打的叮當響,延綏總兵現在什麼都聽他的,尤其是能發财的事。
但現在多了一個敵我不明的章簡明,徐子厚多少有些收斂。
而徐子厚的收斂正是賀緘最憂心的地方,那意味着他們無法展開手腳,似前世那樣開墾鐵礦,并以雇傭礦工為名組建團練軍隊。
前世此事最後雖被朝廷察覺,但為時已晚,延綏和山西的兵力已經直逼大同宣府,而他,也終于有了話語權,能與賀綸分庭抗禮。
對賀緘而言,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扳倒章皇後都不是重點,沒有章皇後還會有李皇後,在他看來,除掉章家才是當務之急。
這點連老天爺都會幫他。
天意注定年富力強的章閣老竟比半隻腳都跨進棺材的甄閣老還短命!
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沒有章閣老,再多一個罪大惡極的母後,賀綸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賀緘冷冷一笑,燒掉書信,推開書房的大窗,仰望庚王府的上空。
總有一日,他會洗掉前世今生所受過的種種恥辱。
至于媛媛,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就别再夢起前世,隻需記得今生。
而今生,自不會再有冷宮,他也不再讓别的女人生孩子。
想着她,他連眸光都會變得柔軟。
陳三有躬身邁入書房,上前兩步小聲道,“裕王已經回京。
宗人府那邊傳來一個可能是……無關緊要的消息。
”
真的無關緊要嗎?
賀緘眼眸微眯。
陳三有字正腔圓回禀,“聽說裕王正在準備納湯媛為側妃,冊印都做好了,隻能翻過年再說。
”
賀緘登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