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燕子洲頭走一走,碳烤鲷魚吃一口
深夜,星空猶若濃黑森林,星光如螢火點點,獵戶座的寶石腰帶閃閃發光。
有妩媚動人的歌聲伴随着地中海的海風徐徐而來,歌詞之中充滿歡愉和誘惑,那是來參會的海妖一族,夜間的海是她們的狩獵場,隻不過因為律法問題,海妖們已經不能随意奪取人命,因此她們的誘惑便更甚一層,她們誘惑人們愛上她們,主動奉獻生命。
實際上驕傲的雅典娜和美貌的阿芙羅狄德行情一貫拼不過這些海妖,因為驕傲的女人必定無法忍受愛情帶來的羞恥,而美貌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存在,唯有溫暖的皮膚和停駐的笑容是人類都在追求的東西。
“唯有溫暖的皮膚和不為時光所動的笑容,才是永恒啊。
”華練感慨,她手裡烤着的那條紅鲷魚,的确皮膚溫暖,笑容也因為死亡而不為時光所動,海洋的鮮美和肉質的馥郁随着晚風請送而來,加上華練時不時拿出一罐綜合香草灑在烤魚上,羅勒分明而獨特的味道混合迷疊香的清苦與薄荷的微涼,令這條烤的有點皮開肉綻笑容猙獰的魚有了誘人色相。
海魚本來就是适合燒烤的魚,濃味厚重,添加作料也不會奪取鮮香,而華練顯然在調制作料上頗有心得,平時沒少在野地燒烤,一手烤魚,香味一出,連卡麥爾天使長都忍不住轉眼過來看。
隻見那條魚略略焦了兩腮的皮兒,魚肉上的刀刻裡塞着小茴香和肉桂葉,香草碎末撒得均勻,黑胡椒研磨器裡還不斷落下辛辣的黑胡椒粉,各種滋味和着魚肉的肥美和海洋氣息随風而來,一滴油落在火中,刺啦一聲,勾人嘴舌大動。
吹了吹手裡的魚,華練将烤魚遞給陳輝卿,自己拍了拍手,看着利白薩笑得格外雞賊的笑容,翻了一個白眼:“能博美人一笑,古人不惜烽火戲諸侯,我篝火烤鲷魚,還不算什麼吧。
”
陳輝卿拿着魚,很認真地看了看,擡頭問:“它哪裡笑了?
”
“噗——”杜蘭笑出聲來。
利白薩笑得更深,拉斐爾無奈搖頭,唯有杜蘭,躺在沙灘上伸着腿,一副沒聽見的悠閑,好像這一群大咖,找的人根本不是他。
“好了好了,你們也别太放心了,中國有古諺,隔牆有耳。
”守衛天使長卡麥爾認真地說。
幾個人圍着篝火在海邊燒烤,聊了一陣就散了,華練回到清平館,随口問了句:“昭呢?
”
“今昭去,嗯,簡單地說,就是宮裡來了教習嬷嬷,叫了今昭去學宮規,好預備着迎新大宴。
”蔓藍一邊對着手裡的單子一邊回答。
華練想起之前陳清平提過的那位在這方面很有見地,經營茶舍的“教習嬷嬷”,咧嘴一笑。
每年跨年的雅典迎新晚會,也算是一場盛典,今年清平館集體接到邀約,閉店一天,姑娘漢子們費心準備,也是很正常的。
今昭頭一次去,為了不惹事兒,去學一下“宮規”也沒什麼不妥,隻不過嘛,嘿嘿嘿。
蛇精病女神挂着一臉壞笑回房間去了。
反正陳清平早早就準備好了牙牌給太歲,這不是明擺着,要讓衆人知道,他高冷桀骜一向獨來獨往的清平館老闆,身邊有了一個女人。
“你可是他?
旅歸的人,治愈心肺,日光遍灑,與我同生共死的他?
”
“你可是他?
螢火流轉,星夜永恒,拂曉來至,與我共度此生,情深如海的他?
”
有女聲悠遠傳來,唱的是一首情歌,那歌聲比海妖聖潔,卻更加惹人遐思,比起誘惑,那歌聲裡的共鳴,更加動人心腸。
華練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首歌是WithinTemptation的Areutheone,一首她很多年前老友推薦的歌。
聽了幾句歌詞,華練這才發現,她光着腳,腳下沙灘柔軟細膩,而眼前海平面和火燒雲都如此陌生——紫色的大海微波袅袅,金紅色的火燒雲燃燒了一整片天空。
這裡是,識海?
華練轉過身直面紫色大海,海面不遠處似乎有一個人俯在海面上,随着海浪飄來蕩去。
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誰。
華練聳聳肩膀,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是少女漫的女主角,就因為反派和男主長得一樣,便心存憐憫,不忍下手啊。
”
紫色的浪潮翻湧,那人好像是一葉孤舟,一片殘骸,在浪潮裡被抛棄翻卷,時而沒入海水,時而又被抛出海面。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水跌宕抛覆,那人終究還是被沖到了岸邊。
“……啊……”那人微微一動,努力撐起半身,将自己翻了過來,他的白襯衫已經破亂不堪,殷紅鮮皿從發際線流出,一路猙獰至腰腹,一雙眼睛看見華練,露出希冀之光。
華練擡腳,從陳輝卿的身上邁了過去:“我說過了啊,我不是漫畫女主角。
”
陳輝卿搖搖晃晃站起來,突然露出一個笑容,放肆,嚣張,咄咄逼人:“也許,我是另一個他,正如每個人心中,都藏有的那個秘密一般。
”
“唔,也許吧。
”華練毫不在意,繼續前行,“然後呢?
”
“你當真不在意他?
”陳輝卿身形一晃,出現在華練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高次元的家夥,你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和我讨論我的炮友的?
”華練斜睨對方一眼。
白光一閃,“陳輝卿”已經出手,在華練心口一拍。
華練早有防備,神出鬼沒地顯身他身後,反拍他的肩膀,一瞬間天地巨變,紫色的海潮變成了深沉的星夜,恒星彙聚掙紮之處,有莫測玄黑,“陳輝卿”隻覺得華練一拍一推,自己變不受控制地跌落,滑向那片玄黑之處,他瞳仁一凝,眨眼間褪去變化,脫離了那些垂死掙紮的恒星的引力場,堪堪擦過生死界限,落在了一邊。
“一邊”其實什麼也沒有,但華練知道,對方就在那裡,對方無處不在,但也在那裡。
找了這麼久,費了這些心思,這一瞬間,華練終于明白自己的對手是個神馬玩意。
“光環,他們來了。
”華練咂摸了一下翡藍那句話,微微一笑,出聲喊,“甜甜圈,你能不能換個容易交流的模樣?
你這麼分散,我壓力很大啊。
”
“撤去你的空間。
”那聲音還是陳輝卿的聲音。
華練笑得天真極了:“你不逼我,我也不會冒險,我自己也站在事件視界邊緣哪!
”
從陳清平到枭光,到混沌,再到翡藍,每一件事情華練都記在心裡,以目前而言,她沒有什麼勝算——對方很可能即便掉進了黑洞,也跟掉進水坑一樣,拍拍屁股就出來了。
面對這樣的對手,還是小心謹慎,攻心為上吧。
華練笑吟吟地站在海邊,這次的海又回到了愛琴海,海邊有辛勞的漁夫,穿着古希臘人那種大部裹身,寬松飄逸,隻把足履綁緊露出小腿的服飾,來來往往忙碌,沒有人在乎華練一個奇裝異服的女人站在這裡,對面還有一個衣冠楚楚卻滿身是皿的男人。
“這樣都不能引起你的憐愛與恻隐,以你們的文明來說,你真是個心腸狠毒冷硬的女人。
”對方雖然還是陳輝卿的容貌,但這會兒就算是今昭在場,也不會認錯——那絕不是陳輝卿。
“我們的文明,這叫做命運。
”華練嬉皮笑臉,“很抱歉,你要是換個造型,也許咱們還能好好聊聊,但是這麼一身皿,我隻有一個念頭,推倒了舔。
”
對方似乎十分不擅長對付華練這個類型的生物,頓了頓,沉冷看着華練:“不要再試圖追查我們的痕迹,這不是警告,是命令。
”
“我沒追查過啊——你們又不是什麼美男子,我追個毛線?
”華練攤手。
“今天晚上,你和幾個人,在海邊密議。
”對方說。
“錯,今天晚上,我和幾個人,在海邊浪漫。
說真的,你們的文明,就沒有比如NP啦,野戰啦之類的東西麼?
理解一下男歡女愛,就那麼難?
”華練滿臉無辜,看見對方似乎有爆發的迹象,她又聳了聳肩,“好了好了,我們胳膊擰不過大腿,不過你完全可以理解為,我隻喜歡搜集美男。
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走了。
”
“希望你能記得你說過的話,也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行,你和他的結合,就代表你們已經做好了更高級别的準備。
”對方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會老老實實留在野蠻文明階段的,星球大戰這種橋段,還是給你們這些大神去玩。
”華練搖搖手,“你要是繼續監視我也沒關系,但是明早别抱怨,我喜歡早上來戰。
”
“……你放心,我們不會繼續監視你的,隻要你說到做到。
”對方的語氣有一點點的氣急敗壞。
“再見了長官,希望你下次見我,換個更帥的臉。
”華練腳步輕盈地走向了台階那頭的道路和廣場,那裡有人在争辯思考與存在,争的面紅耳赤,似乎哲學才是人生頭等大事。
華練走過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亞裡士多德親,你知道嗎,地球是圓哒。
”
星光璀璨。
睜開眼,是北方的冬季星空,仙後座明光閃閃,那是愛護女兒的王後,距離她不遠的就是她的愛女安德羅墨達所代表的仙女座,而再那邊,便是将安德羅墨達從海怪手中救出來的英雄珀爾修斯升天後變成的英仙座。
星空裡每一個星座都有一個屬于它自己的故事,就連身側的這片海也不例外。
古老的文明以這種形式被傳承下來,燦爛明亮,就算是現今的政府破産,經濟衰退,但深植皿液之中的文明痕迹,卻和這片星空一樣,亘古不變。
華練不着痕迹地歎了一口氣。
她不太能分清楚,她是什麼時候被“對方”拉入六合的,同樣也不能确定,她剛才到底是不是去了六合。
她唯獨能确定的,是“對方”放她回來了,而且時間點,是在海邊的篝火燒烤之後,拉斐爾利白薩他們都已經回去,她與陳輝卿收拾燒烤工具的時候。
華練轉過臉。
陳輝卿卷着襯衫的袖子,很認真地把那些野餐盤之類的東西按照次序放回野餐包裡,又将垃圾袋紮緊,手心白光一閃,加速了那一口袋垃圾的時間,令它迅速化成了灰燼。
最後熄滅了篝火,才轉向華練:“你剛才睡着了。
”
“是啊,很困。
”華練起身。
兩個人提着野餐包往回走,随意說幾句什麼,倒是陳輝卿想起迎新跨年晚會,問:“你的舞伴是誰?
”
與東方人的宴會不同,西方人的宴會但凡跳舞,必然會有一個邀約的舞伴,在開場舞的時候一同出席,就像是明星的紅毯儀式一樣。
“啊,利白薩約了我,我已經答應了。
”華練随口回答。
陳輝卿低下頭,表情好像是一隻棄犬。
想起“對方”的話,華練咬牙沒有多說,而是端起笑容轉換了話題:“最近怎麼不見桓王姬去纏着衛玠?
”
“衛玠回去了,明天才回來。
”陳輝卿低聲回答。
“難怪呢,我說衛玠和桓王姬最近戲份都這麼少,原來是這樣。
”華練若有所悟,“不知道家裡都是怎麼配對的,要是老周和老宋做一對,那才有意思——”
未完的調笑被堵在嘴裡,溫熱柔軟的肌膚覆唇而上,有烤魚的味道混着各色香草味道來勢洶洶,舌尖略略辛辣,那應該是黑胡椒的緣故。
華練閉上眼睛。
這是宿命。
該死的宿命。
該死的對手。
該死的……男人!
“阿幽。
”
“唔?
”
“不要是利白薩。
”
“唔?
!
唔……”
“好了,沒什麼可看的了。
”利白薩滿面笑容對拉斐爾說。
“我不過是擔心而已,不管是餌料還是陷阱,我們下的本錢都不小呢。
”拉斐爾語意不明。
“走吧,反正餌料們都開始親嘴了。
”利白薩說完,轉身離開。
拉斐爾也微微一笑:“走吧,找個酒吧,再喝兩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