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神鬼食堂之清平館

第四十九回幾處早莺争暖樹,誰家春燕吃到吐

  “來了來了,藿香、棧香、檀香碾成香末,做好了做好了!

  “這點兒麝香是我從宮裡偷的,省着點兒啊!

  “這是童蠶蛾,真真的,剛出蛹的,别說交配了,連母蛾子還沒見過一隻呢。

  “鴨梨汁兒熬好了,現在用麼?

  杭城的天兒逐漸熱了起來,出去活動一圈兒就是過一次水,朱師傅央了玉卮做點兒香包随身帶着,免得身上有味道沖撞了客人。
因着一句話,姑娘幾個點燈熬油趕了一夜,做了幾隻香包出來,都是小小巧巧的,别在褲腰帶上也不顯。
隻是因為這香包,姑娘們燃燒了美容養生古法制香的熱情,除了味道香包,還做了驅蚊的,辟邪的,抗病毒的,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房子,東跨院的小亭子裡好幾天味道都散不去。
收官之作,更是因為熱播劇聲名鵲起的鵝梨帳中香,連同鬼王姬在内,做上四個,慶賀四個人前後腳挨得近的生辰。

  “哎呀,别讓文龍湊過來!
”玉卮揮揮手,這半年文龍不知道吃了啥,反正倒是長了兩寸長,這會兒一口叼走一個香包,刺溜一下不知道鑽到什麼地方去了。

  過了端午,因為華練住了進來,她原本是掌櫃,回來後自然又走馬上任,帶來好多菜譜和門鑰匙,好歹跟陳輝卿替換着鎮宅。
于是,人手頗為充裕的清平館又分了分差事,華練坐櫃台收錢調度,今昭跟着老宋跑堂,幫着華練坐櫃台,青婀、老周送外賣,玉卮晚上算流水籠帳,白天在廚房裡做水案面案,蔓藍管着庫房,平日幫着今昭收錢下單。
點菜強烈響應掌櫃的高科技建議,采購了平闆電腦,也改用程序下單,方便了不少。

  陳清平對此頗有不意,冷眼道:“最好别死機。

  老宋喜滋滋地抛棄了計菜單子:“沒事,不是安卓系統。

  陳清平沒搭理他,轉頭看今昭:“你撓什麼呢?

  今昭愕然擡頭:“男神,這是手勢觸摸屏……”

  陳清平看了看坐在角落裡看上去也在電腦前抓撓不已的陳輝卿,冷笑一聲。

  今昭順着陳清平的眼神看過去,臉一熱,自打上次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東西,她就再也無法忘記,在她的印象裡清平館的總攻哥房東大人,在那高高的祭台之上……

  “你閑着?
”老周白了她一眼,“跟我送外賣?

  “青婀,老周叫你出去接客!
”今昭喊了一聲,又不怕死地轉向老周,“我這有點兒麻煩。

  說起來的确麻煩,年末的世界神鬼大會結束後的過年期間,清平館着實閑了一陣兒,可一打春,便是各個華都的經濟論壇,好不容易熬過去,夏天還有功夫擂台,法術競技會之類的體育賽事,據老周說,今年死推活推,好歹是推了主要大席面的差事,隻負責日常餐和茶歇,饒是如此,也需要對庫存和菜色進行搭配,蔓藍去對了庫,整理了表格,讓今昭比出差别來,好去采辦。

  老周提着食盒,抓着青婀就出了門,迎面差點撞上幾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為首的那一位濃眉重染,唇脂面膩,一身香風,倒嗆了青婀個眼淚汪汪。

  “怎麼辦,老周,我惡心幹嘔,莫不是……”青婀柔弱地扶着老周的自行車。

  老周斜睨她一眼,十分淡然:“慢性咽炎。

  今昭聽着門口這一段官司,笑得不能自已,香風女卻已經不耐煩地坐下:“那邊的女漢子,點菜。

  “咦,讨厭,人家可不是女漢子呢。
”老宋快步上前,看了看四個女人,“幾位吃點兒什麼?

  香風女一擡手:“我沒叫你,我叫那個丫頭,唉,算了,不計較了,隻管撿拿手的來。
”說罷,又頗為不耐煩地轉向女伴。

  老宋挑着半邊眉毛,看了看香風女背着旅行包踩着恨天高的混搭裝扮,笑眯眯地在IPAD上點了點,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這會兒時間還早,天市不少的鋪子還沒看,趕着這麼早來的食客多半是香客,先去拜拜,再來吃飯。
心裡頭揣着不知道虔誠不虔誠的願望,一下山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清平館早就見怪不怪了。

  玉卮聞着外面味道不對,探頭瞅了瞅,又縮回去,跟轉進來幫忙的今昭咬耳朵:“你看那四個,是附近山裡的山鬼,打頭那個,算是小有名号,叫做蘇小雨,人稱當代蘇小小,說是山神,幹的卻是風塵女子的勾當。
都說她是個率直的性子,其實是個不留情面不講口德的,你别惹了她。
她除了對咱們男神還很溫柔可人,别人她都瞧不上。

  今昭忙不疊記住這些實用信息,隻是後面那件事情,卻讓她有點吃驚,既然都混到了山神的位置,何必還做皮肉生意?
既然做皮肉生意,還敢看不起别人?
既然看不起别人,為啥偏偏放過她男神?

  青婀一掀開簾子進來,撇嘴道:“山鬼是有職務女性山神土地,靈異精魅,可跟女仙女官還是差的遠呢,所以專門就有人喜歡這種能到手的官職女子,啧啧,你沒看天市書店裡那些話本小說,哪個不是男如種馬,後宮如雲,偏偏所有的雲彩,還都是位高權重,美貌如花的。
要不然就是女的無所不精,千嬌百媚,衆星拱月,遇見個男人,哪怕是個太監,都是心存憐愛,還君兩蛋雙淚垂,很不相逢未割時。

  今昭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種小說看多了,自然會幻想自己也能勾搭個,山鬼職位低,又缺錢,當然最容易上手。

  這種勾當,哪兒都有。

  既然如此,哼哼,今昭露出一個壞笑來,既然你垂涎我男神,又對我這麼兇――“師父,外面那幾個玩意欺負徒兒我,師父你要為徒兒做主啊!

  朱師傅看了看今昭,溫和一笑:“你放心,她們也欺負過為師我。

  清平館的拿手好菜多得很,可惜這幾位山鬼似乎不太懂行,朱師傅聽玉卮唠叨那蘇小雨來了,便壞心地做了幾道好菜。

  一道是烤羊蠍子,羊蠍子喂足香料,挂在特制的架子上在爐圈子裡烤制,表皮辛香十足,内裡柔嫩多汁,是冬至前後的好菜;

  一道是天驕龍女,其實就是朝天椒熘魚片,傳統蘇幫菜的糟溜魚片,用朝天椒做,顔色極淺淡,口味卻很辛辣,吃一口身子就熱乎,倒是濕熱盛夏季節的好菜;

  一道是雞湯築前煮,雞湯熬煮原本味道的白蘿蔔、木耳、香菇、魔芋絲等食材,比關東煮要清淡不少,但因為湯頭鮮美,冬天裡又适合吃蘿蔔,所以也是寒日好菜。

  炒菜是兩個素,一個油爆筍,一個東北地三鮮,都是濃油赤醬,滿口淌着膩的。

  點心是炸肉松糯米球,飲料是紅豆奶茶。

  這一頓下來先不說熱量,光是油膩,就夠喝一紮酸梅湯的。

  今昭走着菜,嘀咕着,這幾個女的不是風月場中人麼,怎麼這麼不會看臉色,竟然敢得罪清平館隐藏BOSS朱能垣!

  上了菜,今昭去了西跨院,跟姐妹們剝豌豆,今年豌豆上市早,這一茬過去,再吃就不好了,所以老宋一口氣買了幾十斤,說剝好了凍着做炒飯。
幾十斤的豌豆,成了清平館的夢魇,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有空就去剝豌豆,連青婀的幺蛾子們都兩隻一個豌豆,兢兢業業地忙乎。

  難得今天華練也在,她雖然是住在東跨院裡,可不怎麼出現,朱師傅說華練跟酒吞童子是宿敵,華練一直在四處打探消息,想要摸清楚這一次酒吞童子出現,是圖謀為何――根據上次他出現在九州的經驗,要是不引起一番蒼生浩劫,他都不姓酒吞。

  玉卮說過,要不是酒吞一直在折騰,明朝的早期資本主義萌芽就該開花了,明政府海禁,就是因為這貨,最後明朝風雨飄搖,本該順利接替明朝的李姓秦朝,闖王李自成,也因為酒吞的攪局和散播瘟疫,讓滿清得了便宜,要不是華練玩了老命,酒吞就把江浙滬地帶從努爾哈赤手裡搶走了。

  今昭看着華練笑眯眯地和姐兒幾個聊天,手裡剝豌豆的速度不慢,無語扶額。
肩負如此大任的大人坐在這裡剝豌豆真的好嗎?

  “山鬼?
”華練擡起頭。

  鬼王姬今兒沐休,本來在一旁打瞌睡,一聽到山鬼這個詞,立馬精神:“山鬼?

  “山鬼怎麼了?
”蔓藍納悶,哪個山頭沒有山鬼?

  鬼王姬眸光閃閃,十分八卦地說:“你們也知道,好多小山頭的山鬼,是經營風月的,不過最近一段日子,好些成名山鬼都莫名其妙地或死或失蹤,跟那個蘇小雨關系不錯的,無錫那個,叫什麼來着,蔓藍你認識對吧,屍首被人在惠山泉附近發現,是中毒後想要喝水解毒,但是沒有堅持到位就毒發身亡了。
幸虧啊,她要是再多走幾步,掉進惠山大泉眼裡,得,就完了。
以後咱們誰也甭喝茶了。
蓮城城主非得氣昏過去不可。

  華練笑嘻嘻地瞧着蔓蘭:“氣死了小彥彥,有人會疼了心肝的。

  鬼王姬拉着華練:“好姐姐,你讓你師弟孽鏡童子來幫我一把可好?
那些山鬼死得不招人心疼,離得又遠,閻羅殿和大理寺都不當事兒,就禦史台不放,非要查,這案子打春就有了,現在還沒着落呢。
我可是快被他念叨死了!

  華練支着腿似笑非笑打量着鬼王姬:“當年十殿分派人和禦史台合作時,是誰十分不願意來着,抽到和神荼一組,是誰嫌棄他一臉受相來着?
這會兒到成了他了。
你别瞪我,我很久沒見飛來姑娘了,明兒我去拜會一下,順便給你打聽打聽。
至于孽鏡,你也不是沒見過他,他那個性子,除非我要死要活求到他,不然他怎麼可能幫我做這種監視的雜活兒。
他這麼些年,出來過幾次?
高冷傲嬌年下書生受死宅男!

  蔓蘭一臉不解:“前陣子他還出來了啊,幫玉卮監視紅衣女鬼來着。

  玉卮聞言就想去捂住蔓蘭的嘴,可華練一笑掃視過來,瞧着玉卮的反應,笑意更濃。
玉卮無語扶額,幾欲淚奔。

  華練盯着玉卮瞧了會兒,才轉過臉,撥拉着手裡的豆子:“蘇小雨這個人我很讨厭,貪食不挑,什麼油鹽都往裡吞,一點兒沒有格調。
不過這樣的人消息路子也廣,這樣吧,既然沒有官家的卷宗,就看看野路子上有什麼傳言。
怎麼也是有名号的花魁,總不能死得一點兒八卦也沒有。
又不是一起死的,死了一個沒動靜,死了五個,她們這行裡總會有人議論。
飛來那邊,和蘇小雨,明兒我都去問問,反正我臉皮厚自來熟好熱鬧的名聲在外,就算有人故意害她們,也不會疑心我在幫禦史台的。

  鬼王姬撲到華練懷裡一通蹭,蹭完以後有些驚詫:“姐姐,你升杯了!

  華練伸手彈了彈鬼王姬的兇口,莞爾一笑:“彼此彼此。

  兩個人又一同轉向玉卮,片刻,歎了口氣。

  玉卮炸毛:“你們這又是怎樣!

  第二天是将雨未雨的天氣,悶熱潮濕,華練一早就去了靈隐飛來峰山神飛來奴那邊,直到中午,才一臉凝重地趕回來,還不止她一個,身後跟着黃少卿和他的大理寺的人,靈城城防幾位以及倆鬼差。
衆人一瞧見索命的鬼差,心裡就一沉。

  “不會是……死了吧?
”鬼王姬瞪大眼睛。

  華練歎了一口氣:“蘇小雨和飛來奴已經死透了,神飛奴還在搶救。
蘇小雨就不算了,飛來奴和神飛奴……”

  這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看似毫無關聯的山鬼花魁命案,從飛來奴和神飛奴這一對女山神的一死一傷,已然升級。
尋常的山鬼與正經的龍脈主峰山神靈隐飛來峰飛來奴決不可同日而語,便是拉出來玉卮青婀蔓藍三人聯手,也未必能重傷了飛來奴。

  華練瞧着黃少卿:“你也看出來了吧,飛來奴和神飛奴,都是中了劍光,瞧着那傷痕,估計就是飛來奴的明月光劍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兇手看來是個慕容複啊。

  黃少卿曬成了古銅色,風塵仆仆,額頭還紮着繃帶:“神飛奴估計也不行了。
她說來者是一位俊俏的少年,東瀛打扮。
隻是我的回音璧元力耗盡,不然……”

  “等小楊的屍檢報告吧。
”華練起身,“你也受了傷,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
”說着,她起身,一開門卷着濕氣的風鼓起猩紅裙擺,好似染皿的旗。

  天将大雨,風滿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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