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祁煜徹夜未眠,他的所有人手都被派出去了,可是至今為止都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楊鸢洛的消息。
再這樣下去,别說楊鸢洛的安危如何,就連他自己的安危,可能他都确保不了了。
京城裡一下子出現這麼多有組織有紀律的人,有點兒心思的人肯定會注意到,到時候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順藤摸瓜查到他身上,墨天昶怎麼可能還會放過他?
這一次可是他自己暴露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他還怎麼辯解?
就算事實不是那個樣子的,他的解釋又有多麼無力?
誰會相信呢?
正當墨祁煜有些頹敗的時候,一個小厮模樣的男子闖進屋子裡來。
墨祁煜本就心煩,見他沒規沒矩的登時大怒,剛要訓斥,就聽他道,“王爺,王爺,找到王妃的消息了。
”
墨祁煜的表情僵在臉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天才回過神來,“找到王妃了?
王妃在哪兒?
可有什麼危險?
”
“王妃已經逃出那夥人的綁架了,現在正往湘王府的方向趕來,我們的人正在暗中保護王妃。
”
“好。
”墨祁煜點點頭。
那人又有些不确定地問道,“那……王爺不去接王妃嗎?
”
墨祁煜皺眉,他的确是很想馬上就見到楊鸢洛,而且,想必楊鸢洛現在也很想得到他的安慰,隻不過……
“算了,既然有我們的人手在暗中保護和跟蹤着,本王就不多此一舉了。
”墨祁煜淡淡地道,“還有,你盡快召回我們其他的人手,不要引起他人得注意。
”
“是,屬下明白。
”那人說完後,見墨祁煜沒再吩咐什麼,而且目光神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便自行退出去了。
楊鸢洛是半夜的時候逃出她前世少年時期訓練的地方,那地方屬于荒郊野外,她也是走了半天才進入城區。
好在夜寒閣的人沒有追來,也興許就是故意放她走的。
楊鸢洛沒有直接回到湘王府,而是就近找了家醫館為她治傷。
這大過年的,大多數的店家都關門過新年了,偶爾有幾個開門的也是臨近午時的時候開張,不到傍晚就打烊了,更别提現在是後半夜,大家都在睡覺呢,大街上更是空無一人。
好在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挂着紅燈籠,楊鸢洛不至于迷迷糊糊的看不清道,再加上她現在的傷口已經有發炎的傾向,疼得她頭腦都不太清醒了。
要是再找不到大夫來幫她處理傷口,她的胳膊估計就要廢了。
楊鸢洛遠遠的看見前方有一家醫館,紅燈籠的光剛好映在他家的牌子上,不過醫館的大門緊閉,屋内也是黑漆漆的,沒有燃燈。
楊鸢洛扶着牆直接來到醫館門前,即便是這麼短的路程她也累的大汗淋漓。
楊鸢洛敲了敲門,裡面沒有響動,大概是人都睡着了,也沒有料到這大過年的半夜裡還有人來上門求醫。
楊鸢洛自然是不會放棄,畢竟她現在耽誤不得,若是再往城中走,等見到九先生怎麼也要第二日晚間了,她的傷口不允許她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想到這裡,楊鸢洛又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狠狠地拍了拍門,喊道,“有人嗎?
大夫!
有人嗎!
”
她這一嗓子喊完,醫館裡的燈不僅亮起來了,就連周圍幾家鋪子也紛紛燃起了蠟燭,有人披着衣服從樓上伸出腦袋來,看見滿大街就楊鸢洛一個人,有些憤憤地道,“姑娘,這大過年的,你擾民啊!
”
楊鸢洛有氣無力,說了一句“失禮了”,也不知道樓上的那人聽到沒有,抱怨了半天才又将窗戶關上。
其他人也伸出腦袋往外看,見沒什麼大問題也就又把燈熄了,重新睡覺。
醫館的房間昏黃的燈光慢慢燃起來,那老大夫披上外衣,迷迷糊糊的往門前走,一邊走嘴裡還一邊抱怨着,“到底是誰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
楊鸢洛一看燈亮起來了,便又使勁的拍門,手掌還沒拍下去,門卻被打開了。
那老大夫一看楊鸢洛發絲淩亂的站在他家門口,有些愕然,但畢竟是醫者,這種事情也見慣了,還以為她是被仇家追殺,忙将楊鸢洛扯進屋子裡來,然後伸出頭看看附近沒有其他可疑的人,這才又将門鎖上。
楊鸢洛被他一系列的動作弄得腦袋發蒙,本來想好的措辭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那醫生的一句話給噎回去了。
“姑娘,你傷了哪兒我能幫你醫治,但是治完你趕緊走,我這醫館小,容不下你。
”
楊鸢洛愣了一下,點頭。
這大夫也算是善良的,有些人貪生怕死,大概在大街上遇見她這種人求救都會遠遠的躲開,這大夫能幫她治傷口就算大發慈悲了。
他害怕留她時間太長,惹禍上身,這也可以理解。
楊鸢洛二話不說解開自己的衣服,也沒扭扭捏捏的,直接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露出來。
那大夫本來是回身找藥箱,一回頭便看見楊鸢洛裸漏在外的皮膚,他本是醫者,倒能做到心無雜念,可是楊鸢洛肩膀上的傷口皿肉模糊的,不禁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楊鸢洛見大夫震驚,苦笑道,“刀剜的,沒傷到骨頭,前幾日也敷了藥,但是近兩日沒有照顧到,可能會感染。
”
那大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情況了,然後拿出工具清理楊鸢洛的傷口。
原本這傷在老九的照顧下都有了愈合的傾向,可是這麼一折騰,非但沒愈合,反而還更加嚴重了。
劇烈的活動讓剛剛長出來的新肉芽又撕裂開,皿水順着楊鸢洛的胳膊往下淌。
楊鸢洛狠狠地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可是她額頭上那層汗珠卻撲落落的滾下來。
大夫将傷口處理好,上了金瘡藥,又重新包紮了一遍,這才去查看楊鸢洛其他的傷口,别的地方也不嚴重,那大夫細心的換過藥之後就背過身去收拾藥箱子了。
楊鸢洛将衣服穿好,從懷中的荷包裡掏出兩錠銀子來,放到桌上,然後也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
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楊鸢洛剛出了醫館就看見門外站着一個黑衣人,她當時吓了一跳,還以為又是夜寒閣的人。
誰知道那黑衣男子當時就沖她跪下請罪,“參見王妃,屬下來遲,請王妃恕罪。
”
楊鸢洛這才舒了一口氣,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一定是墨祁煜的人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
“這幾日王爺派出了全部人手尋找王妃,都沒有結果,不過就在不久之前有人說看到了王妃的蹤影,屬下報告過王爺之後,便通過他們的指引來迎接王妃了。
”那黑衣男子一五一十的答道。
楊鸢洛點了點頭,看來墨祁煜是得知她已經平安的消息了。
可是……他卻還在王府中,也沒有想過要接她回家,反而還是他的手下來接她。
楊鸢洛苦笑,她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才好了。
埋怨嗎?
有什麼好埋怨的?
就因為墨祁煜不來接她嗎?
如果她真因為此事而和墨祁煜拌嘴,不管傳沒傳出去,墨祁煜都會認定她就是那種小肚雞腸而且矯情造作的女人。
果然,她還是不應該對任何男人抱有絲毫的期望,他們隻會讓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楊鸢洛回到湘王府的時候,已經将近午時了,楊鸢洛累得不行,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已經睡着了。
等馬車停下,楊鸢洛也悠悠轉醒,在看到門上挂着的幾個大字“湘王府”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她這麼一離開,不是兩三天,而是兩三年。
雪影一聽楊鸢洛回來了,立馬小跑着過去迎接。
這兩天王妃不在府裡,府裡的氣氛緊張的不像話,王爺總是悶聲将自己關在書房裡,就連寄緒也是總皺着眉頭。
雪影見王爺心煩,也不敢去打擾,隻能在寄緒這邊套話。
可是寄緒也像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不過雪影從她锲而不舍的追問中也得知了大概的情況,那就是王妃遇到危險了。
這兩天她擔心得不行,本來大年初一王妃應該和王爺一起去丞相府的,也因為一直沒有王妃的下落沒去上。
雪影一直盼着,擔驚受怕的,可算今天是看見王妃回來了,雪影就不管不顧的直接往門外沖。
“王妃!
”
楊鸢洛剛下馬車,就看見一個人影往自己的懷裡撲過來,她下意識的一躲,雪影差點撞在了馬車上,回過身來頗有些委屈的看着楊鸢洛,“王妃……你可算是回來了……”
楊鸢洛沖她笑了笑,“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
雪影撇了撇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王妃您有沒有受傷?
”
楊鸢洛一笑,不打算說太多,轉移話題道,“我在外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休息過,你先别問了,我想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
雪影乖巧的點了點頭,唯唯諾諾的跟在楊鸢洛後面。
一衆小丫鬟也聞訊趕來,如同觀看動物園裡的小動物般看着楊鸢洛。
雪影也是懂事的,将楊鸢洛的屋子打點好,讓楊鸢洛睡下了之後,就把丫鬟們全都攆了出去,免得她們嘀嘀咕咕的吵到楊鸢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