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鸢洛在馬車的颠簸中複又睜開眸子,剛才她是刻意按壓自己的心跳脈搏裝暈。
當然,摔得這麼慘倒不假。
如若不真,如何能騙過墨西訣?
至于黑馬發狂,不着痕迹的動點手腳對她來說也并非難事。
“去……哪?
”
“為什麼會騎上西訣的墟風?
”
“王爺還未回答鸢落的問題。
”
“王府。
”
楊鸢洛默然,她此刻的模樣,确實沒有辦法直接回相府。
正想閉目養神順便思量适才那場戲是否有何疏漏之處,不料剛剛還惜字如金的墨祈煜忽然含怒揚聲:
“既那麼想參加花朝會,竟不知惜命二字如何寫嗎?
”
“平日不是一副聰明伶俐萬事皆知的模樣?
就算不識辨馬也當知道何謂溫順可欺何為野性難馴!
”
“會點三腳貓功夫了便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
“一個姑娘家這麼要強做什麼?
”
“簡直胡鬧!
”
……
……
一連串的質問,讓楊鸢洛有些發懵。
兩世的記憶裡,好像還從未曾有人對她如這般……這般……
因為關心而責罵?
這是……關心嗎?
她愣愣失神的模樣,斂了骨子裡的鋒芒,也沒了僞裝的溫良,倒仿似還原了這個年歲的女孩子所本該有的純真,讓人憐惜。
墨祈煜的神色蓦地一軟,輕輕歎了口氣,緩聲:“說起來,也是怪本王前幾日沒有好好履行承諾戲弄與你。
罷了,無論花朝會之前你能否恢複完好,本王必将在剩餘時日裡,茶藝一項,傾囊相授。
”
楊鸢洛又是一呆。
這意料之外的收獲,又是為了哪般?
……
“怎麼,摔傻了?
”
“認識這麼久,第一次覺得你……像個長輩。
”
“……”
湘王府。
“所幸隻是腿骨錯了位,老夫已将它接好,請接下來的時日好生靜養,身上的皮外傷也須好生照料着,傷口很深,容易留疤。
”
“韓大夫可記得本王的話?
”
“老夫今日是給王爺探病。
”
墨祈煜滿意點頭,吩咐管家厚禮相送。
寄緒在一旁悄聲:“主子,雪影那丫頭我已經帶過來了。
”
“嗯。
”墨祈煜應了一聲,這幾日,為避免橫生枝節,還是不要動用自己府裡的丫鬟照顧為好。
楊鸢洛暫住的房裡,雪影正抽抽搭搭趴在床沿哭個沒完:“小姐……您不能再吓奴婢了!
每次不在您身邊您便出事,您有個三長兩短奴婢可怎麼辦!
嗚嗚嗚……”
楊鸢洛扶額:“你已經哭了一個時辰了,我又……”
“又不是去了!
”
一身寬松鴉青長袍的王府主人踱了進來,說了她要說的話。
墨祈煜手持一個精緻圓形托盤,盤上用小碗盛着一碗藥,一碗蜜餞,故意闆着臉:“沒人去藥房端藥,還得本王親自送來。
”
吓得雪影一個激靈噗通跪倒:“王,王爺……奴,奴婢該死!
”
墨祈煜不禁莞爾。
愈發覺得這丫頭可愛,随便一逗弄便驚得像兔子,哪像她家小姐,冷着臉一根弦,還生死不懼。
“起來吧,把蜜餞吃了。
”
雪影誠惶誠恐雙手接過。
楊鸢洛驚訝地看着墨祈煜隻端了那碗濃黑的藥湯朝自己走來:“蜜餞難道不應該是給我喝藥用的?
”
“楊大小姐這是在和自家丫鬟搶東西吃?
”墨祈煜似笑非笑:“聽大夫說,接骨過程中,楊小姐可是硬氣着呢,那麼痛的事情,居然一聲未吭,難道還怕了這區區湯藥?
”
“……”
盯着楊鸢洛自作孽不可活的喝了一大碗苦口良藥,墨祈煜滿意離開。
王府後院一片靜谧。
楊鸢洛躺在床上靜靜阖着雙眼,聽雪影彙報府裡的情況。
“想着您這幾日應是不能回相府的,我便對老爺說,您為了準備花朝會,外出訪了位琴藝師傅。
”
“做得很好,反正也沒人在意我真正的去向。
”
“還有件事兒……”
“嗯?
”
“我們院裡的楊花,您記得吧,向來是朝陽開得繁密的。
可我今兒臨走前發現,那盆花被掉了個個兒。
所以我覺得咱們的院子,好像有外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