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歇,新生的竹筍尖兒上還挂着流光溢彩的晶瑩水珠。
雲朵像是缱绻舒展的舞女的裙裾在流穹綻開,清晨碧空如洗。
雪影從半人高的雜草間小心翼翼鑽過,靠近了相府外一片接近荒棄的竹林。
林中隐隐有人影晃動,速度極快,正是楊鸢洛于林間躍轉騰挪。
“小姐,老爺那邊傳話過來,說是讓您也一道過去膳廳吃飯。
”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
楊鸢洛停下,接過絲巾拂了臉上的汗珠,淡聲答道。
擡頭看了看天色,終于放晴了。
重生之後已兩月有餘,期間無人再來多加刁難,楊鸢洛也樂得清淨,獨自在此勤加修煉。
無論前世今生,她素來明白,要想好好活着,唯有靠自己。
何況那日還見到了,滄流殇。
哦不,或許現在應該叫他……三皇子墨西訣,更為合适。
所幸上一世的曲幽武功卓絕,招招式式都刻畫在靈魂中,如今這身體雖孱弱,卻勝在根骨極為優異,修煉起來,何止事半功倍。
相信假以時日,定能親手複仇。
“你怎麼還不走?
”楊鸢洛回過神來,奇怪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小丫鬟。
“我……”
“有話直說。
”
“眼看花朝會便要開始了,您……不做點準備嗎?
”
雪影實在已經暗暗急了好些天,今日終于憋不住了。
因故錯過了太子妃之位無可挽回,也便罷了,好歹還有花朝會。
就算不能奪魁,若能得到皇上欣賞,說不定還可獲得一樁好姻緣。
自家小姐雖說打小就沒得到過什麼好的教導,隻是粗通文墨,才學技藝和府裡的另兩位小姐更是壓根兒沒法比,但總還是要去試試的啊。
可她不在閨房繡花撫琴臨陣磨槍,反倒總是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伸展拳腳,這叫什麼事兒!
花朝會又不是考武狀元……
楊鸢洛卻莫名其妙:“準備什麼?
”
雪影幾欲急哭,跺腳:“我的小姐啊!
做不成太子妃,做皇子的皇妃也好啊!
實在做不成皇妃,哪怕是……”
“你是說,這屆的花朝會是給皇子選妃?
”楊鸢洛心中一頓,眉梢一挑,打斷了她的話:“是哪位皇子?
”
“這個倒不知道……不過大家都說,魁首肯定是為最優秀的三皇子選的吧……”
“三皇子……墨西訣?
”
“是……啊!
”
雪影還在呆愣之中,楊鸢洛便幾個閃身沒了影,隻帶起一陣清風,恍若鬼魅。
小姐練了兩個多月,這是……練成仙了?
!
……
楊鸢洛走進相府的書房,開門見山:“我也想參加花朝會。
”
楊巡一愣。
即便再不關注,但這個女兒在這些方面的斤兩卻是府内皆知之事。
所以也從無人想到要讓她去參加花朝會,實在是省得丢人現眼。
而今,她竟主動提及,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得了失心瘋?
于是楊巡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琴棋書畫歌舞茶,你都會麼?
”
楊鸢洛頓時被問住,呆了半晌。
倒并非是自身的不足。
前世為了完成夜寒閣的不同任務,需得不停變換身份混迹各種場所,上至公爵侯府下至三教九流,故而所學很是龐雜,尋常附庸風雅的本事更堪稱上乘。
而是此時方突然想起,這些東西,這身子先前的正主--大概是不太會的。
寒月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遲疑和掙紮,自知不該太過鋒芒畢露引人懷疑--畢竟性格大變也就夠了。
可又當真不願放過這麼絕佳的機會。
奪下魁首,嫁給墨西訣,不為曾經心底的那份愚蠢愛慕,隻為了能在他身邊,讓他身敗名裂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楊鸢洛沉思半晌,眉間終是漸漸染上冷意決然,斷然答道:“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