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滿臉嫌惡,微微變動的表情不知為何在楊鸢洛眼中卻變得猙獰。
楊鸢洛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她那張臉撕下來,這張臉做得還真夠逼真的!
可是那女子用她的臉來對她表示嫌惡,她隻會覺得可笑和惡心。
她的身份被替代,她的臉也被複制,就連曲幽這個人都不再是從前的那一個,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笑什麼?
”那女子感受到了楊鸢洛詭異的目光,皺着眉質問道。
楊鸢洛仿佛笑得更加歡快了,盯着那女子的臉,啞着嗓子道,“我笑你。
”
“笑我?
”那女子愕然,而後有些惱羞成怒,剛要站出來罵她,卻被滄流殇攔住,隻好咬着牙把這啞巴虧咽下去。
滄流殇蹲下身子,黑色的披風萎在地上,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喜不怒,“你有什麼資格笑我的曲護法?
湘王妃?
”
聽他叫那人“我的曲護法”,楊鸢洛差點一口唾沫吐到他的臉上,他還好意思說“曲護法”?
曲幽到底是怎麼死的,死之前又遭受到了怎樣的折磨,死之後又是怎樣的不得安生,全部都是拜他滄流殇所賜。
他怎麼好意思大言不慚的稱那個不知名的女人為“曲護法”?
“本王妃笑話一個區區庶民,難道沒有資格嗎?
”楊鸢洛的目光從滄流殇那張銀色的面具上轉移到那個所謂的“曲護法”臉上,嘴角挂着淺淺的不屑的笑意,她并沒有說出心中的控訴,她不想揭穿這其中的醜陋之事,也害怕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聽到楊鸢洛的回答,滄流殇有些佩服她的淡定,最後還似是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而“曲護法”則有些氣急敗壞,也不顧剛剛滄流殇攔着她,急道,“你還真當這裡是你的湘王府嗎?
輪得到你肆意妄為?
别忘了,這是我們夜寒閣的地界兒,到了這裡,就算是閻王老子,也得聽我們的!
”
楊鸢洛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夜寒閣的一個奇葩啊!
”
以前夜寒閣雖然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可是各個要位的首領可都是文武雙全的,這個“曲護法”說出口的話字裡行間卻都像是哪個山頭的土匪,一身的強盜氣息。
她離開夜寒閣之後,夜寒閣對殺手和首領的要求都這麼低了嗎?
有這個“曲護法”在這裡,夜寒閣的格調生生的就降了一級。
“你說什麼?
”那女子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
”
楊鸢洛懶得再和她說話,生怕說得多了她也将自己帶得一身匪氣。
滄流殇接話,“沒有想到,王妃竟然也是一個有勇有謀剛烈的女子!
”
楊鸢洛挑了挑眉毛,透過面具盯着滄流殇的眼睛,笑得極為甜美,“與你何幹?
”
滄流殇的眸光在那一瞬間崩射出來的寒光幾乎要将人冰凍,可是楊鸢洛依舊是沒有絲毫懼怕的盯着他的眼睛,不閃也不避。
“我還真是挺欣賞王妃的大膽,死到臨頭,竟然也敢和我這麼說話。
”滄流殇站起身子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楊鸢洛斜着眼睛看他,“不然呢?
難道我哭哭啼啼的,你會放過我嗎?
”
“不會。
”滄流殇斬釘截鐵。
楊鸢洛冷笑,“那不就結了,再說,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幫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膽敢傷害南儲國的王妃!
”
那“曲護法”本就看不上楊鸢洛,此時聽她這話說的狂妄自大,更是來勁了,“你真當你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湘王妃,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呢?
湘王爺被卸了兵權,就剩下王爺的空殼子了,你這個王妃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
楊鸢洛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不過……說到底我還是皇家的人,我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覺得皇上真的會視而不見嗎?
”
沒錯,她若是真的死在了荒郊野嶺,傳了出去,到底還是皇上治國不嚴的錯,到時候也免不了南儲的百姓人心惶惶,有所抱怨。
皇上為了平衆怒,肯定會徹查這件事的。
“你!
”那“曲護法”到底是說不過她,一句話噎在嘴裡,氣得半天沒找到合适的詞來對付她。
楊鸢洛本身也沒有将她放在眼裡,那些話都是說給滄流殇聽的,就是為了給他提個醒兒,讓滄流殇不敢傷害她。
即便滄流殇現在沒什麼反應,但是楊鸢洛知道,他是聰明人,肯定不敢輕舉妄動。
半天,也沒有人再和楊鸢洛搭話,楊鸢洛也懶得多看他們一眼,索性就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良久,楊鸢洛聽見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内已經空無一人,唯有門外有兩個黑影,兢兢業業的站着。
滄流殇和“曲護法”那一行人應該是走了,可是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透露出任何目的,仿佛來這裡隻是為了探望探望她,嘴倒是還挺緊的,楊鸢洛猜不出來滄流殇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不過現在楊鸢洛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知道滄流殇的主要目的是什麼,而是要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楊鸢洛得空仔細觀察了屋子,發現這裡面很空曠,沒有任何人生活過的痕迹,無論是桌子椅子,還是茶杯水壺,都沒有,四面隻有潔白的牆壁,但是又不像是專門關押人的地方。
楊鸢洛暗中活動了下綁着自己手腕的繩子,現在若是讓她掙脫開這個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若待會兒那幫人還回來的話,發現她自己解了繩子,肯定會更加嚴密看管的,說不定就會再派十來個人來看守着她,她反而更加沒有喘息的餘地了。
思來想去,楊鸢洛陡生一計,故意咳了兩聲,沖着外面兩個看守着她的人大聲道,“二位大哥,請問有水喝嗎?
”
外面的人本意其實是不想理她,畢竟惹不起,他們還躲不起嘛!
可是又一想到尊主臨走之前吩咐過,萬萬不能讓王妃出什麼事,但是也不能對她的看管太放松。
兩個看守楊鸢洛的人就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我渴了,能拿些水進來嗎?
”楊鸢洛見外面的兩人沒有絲毫松動,繼續再接再厲。
其中一個黑衣人想了想,拿些水進去似乎也不會出什麼意外狀況,在者說,若是久今日他沒拿水進去,王妃要是渴死了,尊主肯定會責怪他的!
這麼想着,那黑衣人便讓另一個留下來看守,他則去找些水過來。
不過片刻,那人就回來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鎖鍊,推門進來。
楊鸢洛眼神好,就在他推門的功夫已經順着門縫兒将外面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不知為何,這裡看着極為熟悉。
“水拿來了。
”那黑衣人不敢接近楊鸢洛,将水放到她面前就要走。
楊鸢洛忙将目光收回來,道,“等等,你先别走。
”
“何事?
”那人怕楊鸢洛耍什麼花招,眼神極為警惕。
“我的手和腳都被綁住了,喝不到。
”楊鸢洛讪笑了一下,“你能幫我把手解開嗎?
”
那黑衣人眯了眯眼睛,最後肯定道,“不行。
”
楊鸢洛有些失望,眼珠轉了轉,“那你不幫我解開,我也喝不到水啊!
我要是喝不到,渴死了,恐怕你們尊主不會放過你的吧?
”
那人一想,楊鸢洛說的有道理,可是要是讓他給楊鸢洛松綁,他可不敢那麼大膽,萬一楊鸢洛趁着這個機會逃出去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樣吧,我喂你。
”那黑衣人硬着頭皮提議,楊鸢洛也不矯情的點了點頭。
黑衣人上前端起碗,将碗口沖着楊鸢洛的嘴邊遞過去,楊鸢洛也乖乖的湊上前抿了一小口。
那黑衣人道,“喝完了嗎?
喝完了我拿走了!
”他可不敢在這裡多待,總覺得這個王妃鬼主意太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他給算計進去了。
“沒呢。
”楊鸢洛搖頭,又湊上去不緊不慢喝了一口,那黑衣人也就一直舉着碗,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楊鸢洛吧唧吧唧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們是夜寒閣的人?
”
那黑衣人一聽她搭話,又有些退縮了,差點把碗收回來,楊鸢洛瞪了他的手一眼,他才又将碗遞到楊鸢洛的嘴邊。
“我知道,你們是夜寒閣的人,今天來的那個女的都說了。
”楊鸢洛自然知道那女子就是代替她活下去的“曲幽”,但是為了不暴露自己,她還是選擇裝傻。
黑衣人點了點頭,又聽楊鸢洛問道,“我昏迷多久醒過來的?
”
“一個晚上。
”那黑衣人規規矩矩地答道。
楊鸢洛垂眸,她昏迷了一個晚上,也就是說,現在是大年初一了?
“除了我,還有别人被抓來嗎?
”楊鸢洛想問的是墨祁煜有沒有逃掉。
那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問題也沒什麼,便回答道,“沒有,那天隻抓了王妃一人,也沒有死傷。
”
楊鸢洛點了點頭,既然墨祁煜逃出去了,也沒有受傷,他肯定會來救自己的,這樣一來,她逃出去的幾率又多了一些。
楊鸢洛的心裡不禁明朗了一些,打趣兒道,“小夥子還挺有禮貌的,以後等我回到湘王府了,肯定拿些賞錢給你,再為你尋個好活計,不必再在這裡為夜寒閣做事了。
”
那黑衣男子咳了一聲,有些欲哭無淚,默默地端着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