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聖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瞧沈慕遙一臉認真的模樣，她翻了個白眼。

　　“我說什麼你都信？
就不能自己長點腦子嗎？
”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

　　沈慕遙在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低聲問她：“之前，你是騙我的？
”

　　廖聖璎被他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不想回答，就轉移話題道：“熱死了，别抱着，放我躺下。
”

　　沈慕遙照做了。

　　春日的棉被還有點厚，廖聖璎身上粘膩，又說要沐浴。

　　這半夜三更的，沐浴太折騰了，沈慕遙讓丫鬟端了盆溫水進來，幫她擦洗。

　　廖聖璎很不好意思，可她實在太累了，索性閉上眼睛裝死。

　　等收拾妥當，沈慕遙換了一條薄絲被來。

　　廖聖璎困得不行，閉着眼昏昏欲睡。

　　隔着被子将她腰身環住，沈慕遙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決定問上一句。

　　湊到她耳朵邊，他喉間動了動，低聲道：“璎璎，我比單巍，如何？
”

　　快睡着的廖聖璎因這話頓時清醒過來。

　　屋子裡的紅燭搖曳，暖暖的火光映着他輪廓分明、不失英俊的眉眼，他直直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廖聖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常拿他與單巍來比較，是想給他時不時添個堵，現下一看，他好像禁不得比，都落下心結了。

　　不過，他的反應她很滿意。

　　“沈穆。
”

　　廖聖璎喊了他名字，居然主動靠近過來。

　　沈慕遙将手臂收緊，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你還記得咱們從單家離開的那日嗎？
那時候，單巍來城外送我。
”

　　廖聖璎輕輕地道。

　　她不需要等他回答，她知道他肯定記得。

　　“當時，他親我，我沒有拒絕，你是不是以為我心裡有他？
”

　　沈慕遙呼吸一頓。

　　他确實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他可以理解。

　　将她抱緊了兩分，他暗暗吸氣，大度道：“你和他生活了一年之久，有些感情很正常。
”

　　不可否認，廖聖璎當初誤導他，除了不想跟他走之外，還存了試探的心思。

　　她想知道沈穆是不是真的不嫌棄她。

　　所以，她一直沒解釋。

　　如今，是時候說出來了。

　　“不是的，雖然是有些感情，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廖聖璎抿了抿唇，豁出去了：“是因為我同情他，成親之後，他就沒有碰過我了，因為我不允許，而他也從未強迫我。
”

　　沈慕遙怔了怔。

　　“璎璎，你是說……”

　　如今再想起單巍，廖聖璎隻餘歎息。

　　“他那麼喜歡我，成親後也很尊重我的意願，情深是一筆債，我心裡有愧。
”

　　沈慕遙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新婚夜兩人抱在一起，卻談論着别的男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和單巍隻有過一次，這讓他心頭一松，舒暢了不少，但也談不上欣喜，因為他真的不介意她有這樣的過往。

　　她說單巍情深，他覺得自己不比單巍用情淺――早在掉入懸崖的那晚，他就決定拿命救她，同生共死。

　　她心裡有沒有過單巍，這已經不重要了，從今以後，他會将她的心重新占據。

　　沈慕遙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聲音輕，但很鄭重：“璎璎，我會對你好的，比單巍對你好，比任何人都好，相信我。
”

　　廖聖璎相信，她知道沈穆這榆木疙瘩不會說謊。

　　但她不想叫他看出來自己有所感動。

　　于是輕輕推了推他：“好聽的誰不會說，努力掙功名，給我個将軍夫人當當才是實在的。
”

　　說完，怕這話會給他太大壓力，廖聖璎忙又道：“我可不是讓你去拼命，若是缺胳膊少腿了，我就不要你。
”

　　她常這樣口是心非。

　　若真殘了，她也不會不要他。

　　沈慕遙抱緊了她：“璎璎，這種苦日子，不會讓你過很久的。
”

　　其實廖聖璎沒覺得這種日子苦。

　　相反，很逍遙自在。

　　她輕輕嗯了一聲，口吻有點像撒嬌：“别說好聽的了，我困了。
”

　　沈慕遙道好，又說枕頭硬，非要她枕着他胳膊睡，廖聖璎彎了唇角，從了。

　　東邊新房。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陸遺風和沈慕蕊躺在床上，蓋着棉被，誰也睡不着。

　　沈慕蕊緊張又疑惑。

　　兩人相擁而眠，青絲糾纏。

　　她知道陸遺風也沒睡着，想叫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種話沈慕蕊是問不出來的。

　　都說打鐵要趁熱，圓房當然也要趁早，陸遺風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他隻是覺得時候還未到。

　　回頭一算，他和沈慕蕊認識已經兩年多，不短了，可兩人相處的時候不多，從她的無措就能看出來，時機不到，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

　　他不着急。

　　陸遺風是抱着人睡的，他覺得這樣有益于拉進距離。

　　感覺到她的呼吸變換，他睜開眼，低笑着問：“睡不着？
”

　　沈慕蕊傻傻地問：“真的可以睡嗎？
”

　　陸遺風兇膛微震，輕輕笑出了聲。

　　他沒有光着身子睡的習慣，身上還穿了裡衣，沈慕蕊也是，所以兩人挨在一起并沒有多别扭。

　　他低眸，她擡眸，視線就撞一起去了。

　　陸遺風暧昧道：“看來不是不困，是在等什麼。
”

　　他容貌長得好看，眼神攝人，又呼吸相聞，沈慕蕊的心跳頓時快起來，臉上也開始燒。

　　這模樣真是勾人極了。

　　陸遺風故意湊近了，作勢要親她。

　　沈慕蕊沒躲，她的反應是趕緊把雙眸閉上。

　　隻是，輕顫的睫毛能看出來她的緊張。

　　陸遺風隻輕輕啄了一下就挪開了，他拇指往她唇瓣上擦了擦，又去摸她纖長的睫毛，心情很好地道：“正人君子是不會在新婚夜行夫妻之禮的，睡吧。
”

　　沈慕蕊緩緩睜開眼，與他視線對上，又紅了臉。

　　“那……那我睡了？
”

　　陸遺風怕她睡不踏實，便笑着給她透底：“咱們先這樣睡幾天，等後面習慣了，再考慮圓房的事，如何？
”

　　沈慕蕊求之不得。

　　她下意識點頭，而後就有點感動了。

　　陸遺風待她真好，他會各種各樣哄人開心的招式，又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之所以有這個決定，定然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了。

　　沈慕蕊向來臉皮薄，她不會說煽情肉麻的話。

　　她決定，今晚豁出去也要說一句。

　　将眉眼低垂，她眼眶微熱，小聲又誠摯地道：“陸遺風，你待我真好。
”

　　這大概是陸遺風所聽到的最好聽的‘情話’了。
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滑動，摟住了她纖細柔韌的腰，“丈夫待自己的妻子好，這是理所應當的，以後咱們就是夫妻一體了，記住我先前與你說的，往後不管有什麼事，又或者我哪裡做得不好惹你不高興了，都

　　要痛快地說出來讓我知道，别自己一個人憋着，知道嗎？
”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沈慕蕊的眼眶更熱了。

　　“我知道了。
”

　　她鼻頭酸酸的，隻得往他頸間拱了拱。

　　陸遺風将被子稍稍拉高，蓋到她下巴，哄孩子似的道：“乖，睡吧。
”

　　因新婚夜沒有勞累，翌日，兩人醒得早。

　　沈慕蕊動了動，待發現自己的手抱在陸遺風身上，頓時羞得不敢睜眼。

　　小雲端水進來，她才不得不從被子裡爬起身，見她雙眸含水神色嬌羞，小雲也紅了臉。

　　趁着陸遺風出去了，小丫頭趕緊擰好帕子挨到床邊。

　　她小聲關切道：“小姐……你還能下床嗎？
”

　　騰地一下，沈慕蕊隻覺臉上像起了好幾個火團子，又燙又辣，她解釋不出口，索性不解釋了。

　　給她擦臉漱口之後，小雲風風火火地出去了，是去準備熱水給她沐浴。

　　沈慕蕊起身披衣，恰此時，陸遺風進來了。

　　她下意識想躲回床上去。

　　“我剛剛去送虞雲舟了。
”他主動交代，又道：“雲舟是慕容的表弟，與我是多年的好友，有機會再帶你見見。
”

　　沈慕蕊道：“我見過虞公子的。
”

　　“哦？
什麼時候？
”

　　陸遺風意外。

　　沈慕蕊也忘了具體什麼時候，便含糊道：“很久很久之前了。
”

　　陸遺風點頭，他走近了，執起她的手微微笑道：“剛剛屬下來報，說花解語要走了，咱們是不是該去送送人家？
”

　　怕她拒絕，陸遺風揶揄道：“現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女主人了。
”

　　沈慕蕊臉上一熱。
“好，我跟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