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白沒有過多解釋。
他說完,讓樓千雪早點休息,就走了。
紅藥還好些,白芍就覺得心理落差太大了,她還沒替少谷主高興夠呢,皇上就走了!
樓千雪覺得有點不舒服,大概是沐浴出來着涼了。
她讓兩人去熬碗姜湯。
到了小廚房,白芍就和紅藥小聲嘀咕,“少谷主好像不太高興。
”
紅藥不搭腔,将生姜洗幹淨之後,又放在砧闆上拍。
白芍一邊生火,一邊又道:“我現在同意你之前說的,少谷主變了,她沒有以前那麼愛笑了,話也少了很多。
”
紅藥還是沒搭腔。
也就白芍反應遲鈍了,少谷主的變化,這麼明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其實,最初的時候,她也覺得少谷主有福氣,能做皇後,是幾輩子修來的造化。
可是漸漸的,她覺得皇後也沒什麼稀奇的,尤其是少谷主現在的狀态,日子就像一潭死水,了無生機。
還是以前自在,無拘無束,連喘氣都是輕松的。
一走神,紅藥就拍到了自己的手。
她痛呼出聲。
白芍趕緊站起來,“怎麼了?
拍到手了?
我來吧我來吧!
”
隻是拍到,不是剁到,也不是切到,不太嚴重。
她拿在嘴邊吹了吹,讓開了位置。
廚房裡的活兒,白芍的确比她強很多。
想到這,她就記起上次去送點心的事了。
蘇公子居然說第一次送去的點心比較好吃。
第一次是她做的,第二次送去的,是白芍做的。
當時她還覺得蘇公子有眼光。
可是後來想想,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蘇公子肯定以為第一次是少谷主做的,所以才昧着良心說出那話。
這麼一看,其實蘇公子挺會哄女人開心的。
難怪少谷主苦苦等了他三年。
想着想着,紅藥又想到了顔錦繡,兩廂一對比,剛剛對蘇墨白的高評價,又被她自己收了回來。
論哄女人開心,顔公子才是個中高手,蘇公子差太遠了。
而且,顔公子對人好的方式,溫和不突兀,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
她心裡還是偏向顔公子的。
就是不知道,少谷主和蘇公子能走到哪一步,她有種預感,總覺得兩人長遠不了。
少谷主根本不适合這裡。
這些話,她不能和白芍讨論,隻能悶在自己心裡。
姜湯熬好,兩人一起送進了寝殿去。
明日是太後的祭日,樓千雪今日沐浴齋戒,喝了點姜湯,覺得有些累,就上了床躺着。
她有點想不明白。
在她的認知裡,蘇墨白對親情很看重,看他對蘇墨晚的感情就知道。
而且她感覺得出來,蘇墨白對姬太後的感情也很深。
所以她更想不通了,在姬太後祭日這麼重要的時候,他居然要陪着德妃出宮去。
德妃在他心裡,竟比姬太後都重要了?
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
但她找不到能讓蘇墨白這麼做的别的理由。
可如果是擔心德妃和她肚子裡孩子的安危,完全可以不讓德妃出宮,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如果被大臣知道他不在,這會不會成為他的污點?
樓千雪發現自己居然還為他擔憂,不禁自嘲般笑了笑。
她偏頭看兒子,摸了摸兒子熟睡的小臉,拉上被子,剔除腦子裡的雜念,漸漸入睡。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大概是沒睡好,氣色有些差。
羽兒是被她喊醒的,小家夥都是睡到自然醒,這是頭一次被搖起來。
好在羽兒沒脾氣,除了有點迷迷糊糊,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祭拜太後這麼重要的事,後宮所有人都得參加,所以賢妃和良妃暫時被解禁了。
按着正常的禮制,是帝後率百官和後宮之人去太廟祭拜,但德妃說要借着這日子去護國寺為國祈福,皇帝感念德妃如此有心,遂讓賢妃和良妃也跟着德妃一起去。
淑妃小産卧床,不必參加祭禮,于是,樓千雪省事了。
雖然後宮裡還有幾位太妃,也有皇子公主,但那些有太皇上來帶領,用不着樓千雪去操心。
到太廟的時候,大臣們已經跪了一地了。
樓千雪驚奇地發現,蘇墨白還在。
太上皇先進了皇祠。
樓千雪拉着羽兒過去。
蘇墨白等娘倆一起,禮官唱完了一段詞,他抱着羽兒,兩人跨了進去。
皇家祠堂,隻有帝後能進,其餘的人,都跪在外面的空地上。
蘇明棠上前,上了三炷香。
蘇墨白和樓千雪先跪拜,然後才是上香。
羽兒什麼也不懂,讓他跪着倒是安安靜靜的,乖得很。
上香的時候,樓千雪看着林立縱橫的牌位,心裡忍不住地想,等她過世之後,是不是也會成為這裡的一員?
她心裡竟有些排斥。
蘇明棠哀思過重,蘇墨白讓人将他送走了,送走之後,又對百官道,他感念懿德太後的生育之恩,要在祠堂裡打坐誦經。
打坐誦經是個費時的活兒,時間肯定短不了。
外面的人雖然心裡哀歎,但都隻能乖乖跪着。
蘇墨白讓人将祠堂門掩上,阻絕了視線。
見羽兒還在乖乖跪着,蘇墨白過去,将兒子提溜起來,又放坐下。
他偏頭看向樓千雪:“一會兒會有人送吃的進來,你照顧好羽兒,我先走了。
”
原來他是要這個時候走。
樓千雪隐隐覺得不尋常,但他不說,她也就不問,“好。
”
蘇墨白從偏門而出。
良妃和賢妃的馬車一同出了宮,德妃的馬車落後了半刻鐘,才緩緩駛出。
祠堂裡,果然很快就有人從偏門送了吃的進來。
是劉侍衛送來的。
羽兒一看見吃的就眼睛發亮流口水,樓千雪疑惑蘇墨白怎麼沒帶上他,卻知道祠堂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遂也沒問。
祠堂裡彌漫着檀香味,有安神之效。
樓千雪心裡卻有些亂。
她總覺得會有事發生。
羽兒畢竟是孩子,受不住長時間在祠堂裡熏,樓千雪讓侍衛将他送出去,又由紅藥白芍将羽兒送回了宮。
一轉眼,就到了過午。
外面上了年紀的大臣有些跪不住了,偏偏祠堂裡面的帝後沒半點動靜,他們也隻能咬牙硬撐着。
如此又撐了一個多時辰,大臣們終于松了一口氣,因為太上皇來了!
隻可惜,太上皇進去之後,居然也不出來了!
蘇明棠進了祠堂,見兒子沒在,就隻能問樓千雪。
樓千雪低眉道:“皇上說他有事要離開一會兒。
”
蘇明棠知道,兒子做任何事,都是算計好的,離開一定有原因,于是他也待在祠堂裡不出去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
蘇明棠這才有點着急了。
“他到底是去幹什麼?
竟去這麼久!
”
樓千雪猶豫了一下,如實道:“皇上陪德妃她們去護國寺了。
”
就在這時候,禁衛軍首領入宮來報,說皇上和德妃遇刺了。
外面跪着的大臣們全都懵了。
有人交頭接耳:“皇上不是和皇後待在祠堂裡嗎?
怎麼會遇刺?
”
“就是啊,這禁衛軍首領怕是坐到頭了!
”
安國公立馬站起身。
不管皇上在哪兒,可以肯定的是,遇刺的是他女兒,他焉能不急。
“還請太上皇恩準臣暫時離去!
”
蘇明棠當然準了。
餘下的場面,就有些亂了,嗡嗡聲不斷。
衆臣間,大将軍馮潇擡頭,望向大開的祠堂門,裡面果然隻有皇後,不見皇上。
頓時,他後背起了層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