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
和你師父說完了？
”

　　蘇墨晚将帕子放了，直起腰揉了揉，笑看着她。

　　樓千雪壓下心裡的念頭，慢慢走過去。

　　她看了一眼意識全無的蘇墨白，又将視線調轉回來，“你昨晚，給他送飯了？
”

　　“就是我和你說那盤全是辣椒的排骨，可惜這種好東西他享受不來，吃了沒幾口他就不吃了。
”

　　蘇墨晚撇嘴，又笑道：“不過，倒是便宜了我，剩下的全被我解決了，大半夜吃東西真是罪過啊，長肉就不妙了。
”

　　樓千雪心底那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看着蘇墨晚，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她想到了蘇墨白為墨晚煉蠱的事，又想到他千裡迢迢從琉夏而來，就隻是為了問一句，墨晚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再看墨晚，她和蘇墨白相處，很多時候沒大沒小的，時不時還會在她面前直呼蘇墨白的名字。

　　蘇墨白一直就不介意，或者說，包容。

　　兄妹倆的感情，的确是好得詭異。

　　别人也就罷了，和蘇墨晚，樓千雪不是憋得住心事的人。

　　她緩了緩心緒，叫她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

　　蘇墨晚站着不動。

　　“去哪兒啊，屋子裡就咱們三個，我哥的魂應該在鬼門關前飄蕩呢，他聽不見的，放心說就是。
”

　　樓千雪想想也是，即便他聽得見，那又如何。

　　她準備了會兒，直截了當問蘇墨晚：“我聽說，你和蘇墨白，不是親兄妹。
”

　　蘇墨晚驚了一下。

　　這反應看在樓千雪眼裡，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們是同母異父？
還是既不同父，也不同母？
”

　　其實，樓千雪覺得兩人是同母的，因為長相，兩人的長相相似度很高。

　　蘇墨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突然，她噗嗤笑出了聲。

　　“就出去了這麼一趟，回來就問這種問題，是師掌門告訴你的？
他竟這麼神，連這個都知道。
”

　　樓千雪笑不出來。

　　蘇墨晚笑了幾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怎麼說呢，有點懸乎，我和蘇墨白，既是同父同母，也是異父異母。
”

　　的确懸乎，因為樓千雪聽不懂。

　　她微微蹙眉，“你好好說話。
”

　　蘇墨晚的正經勁兒立馬就沒了。

　　她笑着擠眉弄眼：“哎喲，同父同母還是異父異母，有什麼關系嗎？
知道我們是兄妹不就夠了？
”

　　樓千雪知道她是故意的，撇開臉不接話。

　　蘇墨晚笑得更肆意了。

　　她歪着腦袋湊到樓千雪肩旁，笑着看她：“是異父異母的話，你是不是要吃醋了？
”

　　樓千雪不理她。

　　說是吃醋也不準确，就是很别扭，有點難受。

　　蘇墨晚哈哈笑起來。

　　她逗樓千雪，“别這樣嘛，我和我哥一直都是純潔的兄妹情誼，你别多想。
”

　　樓千雪臉上發燙。

　　被蘇墨晚一笑話，她頓時清醒了幾分，她居然懷疑……

　　她繃着臉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你好好說，剛剛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

　　“你還是等我哥醒了問他吧，記住一個人，道衍大師，如果我哥說到這個人，就和我的話對上了。
”

　　道衍大師？

　　樓千雪隐約想起了這麼号人。

　　當初蘇墨白來找她，匆匆見了一面就走，他回帝都之後，就是去惠安寺見了道衍大師！

　　見蘇墨晚要出去，她急忙問：“你去哪兒？
”

　　“收拾收拾東西，回帝都。
”

　　蘇墨晚笑道。

　　樓千雪臉上更燙了，“墨晚，我沒有别的意思，你别……”

　　蘇墨晚笑出聲，“你别多想，父皇昨晚就和我說了的，今天就要走，誰知道我哥會搞出這麼大的幺蛾子，真耽誤事兒。
”

　　樓千雪下意識留她，“蘇墨白可能很快就醒了，你見見他再走。
”

　　“不見了，見了他有竄供的嫌疑，你記住道衍大師這個人，再去問他，還有，時間大概是半年前。
”

　　“墨晚！
”樓千雪心裡不安。

　　蘇墨晚走回來，不客氣地嘲笑她：“戀愛中的女人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這很正常，我說一句，等我哥醒了，先冷着他，讓他知道女人不是那麼容易哄的，不然他老毛病又會犯。
”

　　“……”樓千雪移開視線，闆着臉道：“我沒打算和他……等他醒了，就讓他走。
”

　　“行啊。
”蘇墨晚笑，“不過，你這麼一說，他會不會就不醒了？
”

　　又調皮，樓千雪瞪她。

　　兩人還沒掰扯完，墨堯帝來了。

　　他進來看了看蘇墨白，樓千雪難得主動和他說話，“墨晚說，今天就要走了？
”

　　墨堯帝回了個嗯。

　　樓千雪說不出來别的，隻說了句一路保重。

　　就這四個字，墨堯帝已經滿足了。

　　他笑得慈愛非常。

　　“雖然親事沒成，但凰城那座府邸，朕依舊是送給你的，聽說你喜歡出去行醫看病，住在那裡，也省得來回奔波。
”

　　這是來自親生父親的愛和溫暖。

　　樓千雪眼眶微熱，“好。
”

　　墨堯帝和蘇墨晚一走，藥王就高興了，他時不時過來這邊和師承郢下棋。

　　到了第二日天明，蘇墨白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迹象。

　　樓千雪讓紅藥把羽兒抱過了來。

　　羽兒一晚上沒見到母親，蹭蹭蹭就撲過來将樓千雪抱住了。

　　樓千雪抱着兒子起身，給兒子看床上的蘇墨白。

　　她問兒子：“羽兒，還記得這個人嗎？
”

　　樓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格外漂亮。

　　他小聲喊道：“爹。
”

　　樓千雪把羽兒放到了床上去，又往兒子手裡塞了帕子，“給他擦擦汗。
”

　　樓羽愣了愣，然後就伸出了小手。

　　隻不過，他大概是理解錯了，直直奔着蘇墨白的鼻子去。

　　樓千雪看着兒子的動作，突然就心情好了，她親了親兒子的小臉，伸手給他糾正：“擦錯地方了。
”

　　羽兒又去擦額頭發際，認認真真的模樣可愛得叫人心都化了。

　　樓千雪讓紅藥看着羽兒，自己出去了一趟。

　　大概過了一刻鐘，她才從外面回來。

　　剛剛到院子門口，就看見紅藥抱着羽兒匆匆走出來。

　　顯然是出來找她的。
紅藥一臉驚慌：“少谷主，不好了，蘇公子病情反複，又燒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