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流言，蘇墨白是不在放在眼裡的。

　　流言裡面，多多少少有人在背後撺掇的成分。

　　對他不滿的人很多，比如舊太子黨，比如剛剛辭官的馮潇，又比如齊太傅。

　　齊太傅雖然是蘇瑾熠的太傅，但他為人耿直迂腐，不屬于舊太子黨，隻是，他的嫡孫女良妃不得寵，還被禁了足，他對新皇，多少有些怨言。

　　這些人，蘇墨白都沒有放在眼裡。

　　但他還是去見了蘇明棠。

　　蘇明棠退居深宮，這兩個月來，幾乎沒有過問朝政之事。

　　這回卻是忍不住了。

　　等兒子一到，他便站起身，面色凝重道：“現在流言越傳越烈，你可想好如何應對了？
”

　　蘇墨白不急不緩道：“等秋日一過，這些流言自然就會消失。
”

　　蘇明棠心裡有些着急。

　　兒子平時精明得很，怎麼這種時候反而糊塗了？
流言可畏，哪裡能放任它繼續傳播！

　　“不行！
不能任由事态發展下去！
你盡管想個應對之策出來！
”

　　蘇墨白笑了笑。

　　“應對之策？
單氏一門的确是我殺的，蘇瑾熠的黨羽大臣也都是我罷免和暗害的，我連發幾次國诏，挑起戰事，也的确是為了一個女人，他們說我是暴君，我該怎麼應對？
殺了他們？
”

　　蘇明棠被他噎得啞口無言。

　　殺人顯然是不行的，這粗暴的法子堵不了悠悠衆口。

　　現在外面都在說，新皇無德，上天示警，這才引來災荒。

　　他是想提醒兒子，想辦法在百姓心裡樹立一個明君或者賢君的形象！

　　蘇墨白是不在意百姓怎麼傳的，更别說是這種句句實話的流言，隻會越描越黑。

　　蘇明棠的建議，被他否決了。

　　大約又過了幾日，漸漸有難民湧入皇城，一開始官府還會設棚施粥，後來難民多起來，在皇城裡引發不少騷亂，收到請示之後，蘇墨白下令，嚴守城門，将所有難民拒之門外。

　　這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卻引發了百姓新一輪的不滿，先前的言論甚嚣塵上。

　　蘇明棠又召見了兒子兩次。

　　蘇墨白每次聽完，都說自己會想辦法，蘇明棠看得出來是敷衍。

　　他忽然就想到了個人。

　　樓千雪這幾日過得很是清閑自在，蘇墨白大概是朝事繁忙，除了晚上，幾乎不在她這裡逗留了。

　　羽兒有時候會找爹。

　　樓千雪心想，蘇墨白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高興。

　　這一日，羽兒由紅藥白芍陪着到處跑，她拿了本書，坐在海棠樹下看。

　　忽然，靈溪公主來了。

　　這是靈溪公主第二次來坤元宮，樓千雪是有點詫異的。

　　她正要問靈溪公主有什麼事，靈溪公主一上來就道：“皇嫂，父皇說要見你。
”

　　樓千雪的第一反應就是，太上皇找她，定然是為了之前她打了蘇墨白一巴掌的事。

　　這樣一想，她就有點不想去。

　　她不說話，靈溪公主就催道：“皇嫂？
”

　　“等等，我去收拾收拾。
”

　　反正也跑不掉，去一趟就是了。
樓千雪折身回寝殿，換了件正式的宮裝。

　　紅藥和白芍在陪羽兒，樓千雪隻能讓嬷嬷和她一起去，外加四個二等宮女。

　　靈溪公主傳完話，就回了自己的宮裡，沒有跟着。

　　太上皇住的地方，比冷宮還遠。

　　不算偏僻，但很靜。

　　樓千雪已經提前想好一會兒被訓斥時該如何反應，她暗暗吸了一口氣，踏進了太上皇的宮門。

　　蘇明棠一看兒媳婦收拾得如此正式，想好的話反而不太好開口了。

　　樓千雪見禮之後，就等着太上皇開口，誰知，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

　　難道是下馬威？

　　或者是要她自己主動認錯？

　　樓千雪想了想，就要開口，卻被蘇明棠搶了先。

　　“寡人叫你來，是想和你說個事。
”

　　樓千雪眉目不動，保持着微微低眸的姿态，“父皇請說。
”

　　蘇明棠将最近的形勢分析給她聽，也不管她是不是聽得懂，反正，怎麼嚴重怎麼說。

　　樓千雪聽完，愣了愣。

　　沒想到，蘇墨白的名聲竟這麼臭。

　　蘇明棠看了看兒媳婦的神色，心裡有了底，趁機道：“寡人倒是有個主意，但是皇帝不願意。
”

　　樓千雪頓時明白了太皇上喊她過來的目的――想要讓她去勸蘇墨白。

　　她隻得再次道：“父皇請說。
”

　　蘇明棠十分滿意，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琢磨了好幾日的絕佳法子：“你和皇帝親自出城，安撫難民，然後再去護國寺，來一場祭天大典，為百姓祈福。
”

　　樓千雪不明白其中區别，邊上的嬷嬷卻是動了動眸子。

　　猶豫半頃，她大着膽子問：“太上皇，奴婢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

　　蘇明棠瞧向嬷嬷，态度沒有高高在上，但也算不上和藹。

　　“你說。
”

　　嬷嬷微微彎着腰，“祭天大典不應該是在太廟神殿嗎？
”

　　蘇明棠心想，這嬷嬷不愧是墨堯帝親自挑選來的，還算有點見識。
他給出自己的考量：“此次祭天大典，目的是收歸民心，讓百姓知道皇帝憂國憂民，在太廟裡舉行，有幾個百姓會知道？
不如大張旗鼓去護國寺，弄得聲勢浩大一些，百姓有目共睹，自然會對皇帝改觀

　　。
”

　　嬷嬷不說話了。

　　這裡面，有很多不能說的。

　　樓千雪想得就比較簡單，她問蘇明棠：“皇上為何不願意？
”

　　蘇明棠面上是深深的無奈：“他覺得這不過是件小事，有句話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昀兒他太自信了。
”

　　樓千雪不動朝政，但她聽了太上皇說的之後，也覺得這事很嚴重。

　　“父皇放心，兒臣會勸他的。
”

　　“好！
”蘇明棠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樓千雪身上了，“一定要好好勸他！
”

　　樓千雪剛剛回到坤元宮，蘇墨白就來了，他果然掌握着她的一舉一動。

　　“父皇叫你去，說了什麼？
”

　　樓千雪瞧着他，淡淡地道：“怪不得你最近這麼忙，原來是有大麻煩了。
”

　　蘇墨白懂了，他笑了笑。

　　“什麼大麻煩？
算不上。
”

　　樓千雪瞧他笑得自信，果然如蘇明棠所言一般，他完全沒有将百姓當成一回事。

　　她微微蹙眉。

　　“父皇說得在理，而且也不費力，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蘇墨白原本是不考慮的，看着她微蹙的眉，他心頭微動，笑着問她：“你陪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