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文很有意見。
明明說好的是來接人,而不是接人去公主府住,慕容萱是故意不和他說明白,還是臨時起意?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讓人不高興。
不過,他和蘇墨白也許久未見了,總不能一見面就讓人家看出他不歡迎。
于是,宋初文努力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
蘇墨白也正好朝他看來,宋初文笑了笑。
他知道笑得有些僵硬。
蘇墨白是一貫的淡笑,隻聽他拒絕道:“不了,還是秦王府空曠些,我們去秦王府住。
”
這話一出,宋初文就放心了,蘇墨白還是那個蘇墨白,比慕容萱拎得清。
就在此時,車簾子被掀開,下來一個同穿白衣的女人。
蘇墨白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朝女人伸去。
想必就是嘉元公主了。
隻是……怎麼覺得有些面熟呢?
宋初文仔細回想,終于想起來,當初他和慕容萱大婚的時候,蘇墨白帶了個姑娘來參加喜宴,當日那位姑娘,正是眼前的嘉元公主!
念頭一轉,宋初文又想到了半年前的戰事。
那時候蘇墨白已經登基,成了琉夏君王,他連發了幾次國诏,聲稱雲墨扣押了他的太子不予歸還。
此舉惹得墨堯帝大怒,派了秦王帶兵讨伐琉夏。
如此大動幹戈,到了最後,竟是以‘琉夏求娶雲墨公主,許諾皇後之位,而雲墨歸還琉夏太子’為結局。
再聯系起後來的蘇墨白暫退帝位,事情的真相就不難猜了。
宋初文震驚得無以複加。
為了個女人,先是引起兩國戰事,後又舍棄已經到手的皇位,如此肆意、任性、沖動的行徑,竟是蘇墨白幹出來的?
不敢相信。
眼前的所見,讓宋初文再次瞠目,隻見蘇墨白滿眼溫柔,拉着嘉元公主的手不放,隻用一手抱孩子,尤其是孩子還熟睡着,顯得有些吃力。
相反地,嘉元公主看蘇墨白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感覺有點排斥,總之,沒什麼柔情蜜意。
看得出來,是蘇墨白黏着人家。
這嘉元公主長得漂亮,但也不是那種絕世罕見的容貌,蘇墨白怎麼就昏了頭?
不可思議……
宋初文心下兀自思量着,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有馬車自城内出來的動靜。
轉眸一看,車上那顯眼的标志直入眼簾,正是秦王的車駕。
有人将簾子掀開,探出頭來,正是秦王妃蘇墨晚。
宋初文心底泛起嘀咕:看看人家秦王夫婦,來得多是時候……
隻聽慕容萱和蘇墨白道:“那你去秦王府住,千雪和孩子去我的公主府。
”
慕容萱今日是怎麼了,哪兒有把人家夫妻倆分開客居的道理?
宋初文若有若無咳了一聲,權當提醒。
慕容萱沒理會他,蘇墨白倒是笑道:“她們娘倆當然跟我一起,你這樣不厚道。
”
這話的内容,宋初文是滿意的,隻是,兩人說話的口吻如此熟稔……
就在這時候,蘇墨晚已經到了邊上來了。
看慕容萱的樣子,是想再邀請一下的,估計是知道争不過蘇墨晚,她沒接蘇墨白那句,隻朝嘉元公主笑了笑。
果然,蘇墨晚一來,就拽了嘉元公主的手,然後朝慕容萱和他道:“哎呀,公主和驸馬爺居然來得比我還早!
”
宋初文:“……”
他禮貌性地輕輕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天色快黑了,咱們先回府再說話,今晚擺接風宴,好好熱鬧一下!
”
宋初文其實不太想去秦王府。
正好,慕容萱提出異議道:“今晚?
今晚不太合适,他們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先好好休息,明日再熱鬧如何?
”
對面的蘇墨晚點了點頭,笑道:“也好,還是你考慮得細緻周到,那明日是在府裡熱鬧,還是去酒樓?
”
宋初文更願意去酒樓。
他微微斜眸,看向慕容萱,她卻毫無所察,徑自笑着和蘇墨晚道:“如果方便的話,去酒樓吧,用完飯還可以随便逛逛。
”
這話估計說到蘇墨晚心坎裡去了,她笑得很是燦爛,“那就這樣定下了,明天見!
”
說完,拉着嘉元公主就朝馬車去。
蘇墨白抱着孩子,被留在了原地,兩邊尴尬地相視一笑,宋初文問他:“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
還沒等蘇墨白答,就聽邊上的慕容萱道:“不如你們路上慢慢聊?
反正千雪和墨晚一輛車去了。
”
‘千雪’應該就是嘉元公主的名諱了。
宋初文确實有幾句話要問蘇墨白,便道好。
他先送慕容萱上車,才爬上了蘇墨白那輛。
也虧得秦王沒來,不然,他估計都沒有機會和蘇墨白同車。
蘇墨白抱孩子的姿勢,看起來不像生手,與昨日所見的秦王有得一比。
而那小娃娃,應當就是蘇墨白當日所發國诏中所言的‘小太子’了。
“怎麼這樣看着我?
”蘇墨白笑問道。
還是好兄弟間說話的口吻,與從前一般無二。
宋初文放松了些。
“這是你和嘉元公主的兒子?
”
隻見蘇墨白眉眼間浮上滿滿的溫柔與得意,“怎麼,看着不像我?
”
說話還是熟悉的調子,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蘇墨白,就是這表情怎麼看怎麼不習慣……
宋初文認真看了看他懷裡的小孩兒,“是有點兒像,不過也不好說。
”
“……你這話什麼意思?
”
蘇墨白不高興了。
宋初文補救道:“我的意思是,你兒子挺好看的,這一點和你很像,要說眉眼,孩子還沒長開,現在怎麼看得出來和你像不像。
”
“那是你眼神不好。
”
蘇墨白鄙夷道:“眼睛眉毛鼻子,哪一處不像我?
”
“……”
宋初文不敢說話了。
這一路上,他就聽着蘇墨白和他說些養兒子的趣。
當然,隻在蘇墨白那裡是趣事,他說得眉開眼笑滔滔不絕,但在宋初文這裡,沒什麼感覺,隻能間或地應上一聲。
等蘇墨白說得差不多了,宋初文才出聲問他:“你放着好端端的皇帝不做,是怎麼想的?
”
蘇墨白應是顧忌着熟睡的兒子,笑聲很輕,“能怎麼想,先把女人哄到手再說,權宜之計懂不懂?
”
“……”
宋初文對于‘哄女人’,有了新的認識。
古人玩‘烽火戲諸侯’,蘇墨白玩‘袖手江山’,當真不怕玩脫了?
問題轉到自己身上,宋初文就沒頭緒了。
他呢,他得怎麼哄慕容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