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兄妹倆騎着駿馬行出老遠,廖當家才轉身回門。
他臉上完全沒了剛剛的笑意。
看見女兒站在門内,他并不多意外,大步走了進去。
“璎璎……”
廖聖璎面無表情打斷,“爹,沈公子他們真走了?
”
廖當家道:“當然。
”
他巴不得這兄妹倆走人,雖然沈穆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和女兒的終身大事比,孰輕孰重,他權衡得清。
女兒看上沈穆,二兒子又企圖對沈穆的妹妹不軌,這兄妹倆留下就是大禍害,廖當家正好順水推舟。
廖聖璎瞅了瞅木托盤,故意問道:“爹,這是幹什麼啊?
”
說起這個,那又是廖當家的另一番别有用心了。
他十分認真地和女兒道:“璎璎,爹已經認了沈穆做義弟,你收收心,不可再打他主意,也别再抱着不該有的念頭。
”
“哦。
”
廖聖璎差點沒笑出聲,義弟?
這麼說來,沈穆倒成了她叔叔。
可惜,晚了,她已經把人給睡了。
見女兒一副聽不進去的模樣,廖當家也不着急,反正關系已經擺在了明面上,過不了多久,山莊裡人人都會知道兩人差着輩分,璎璎想胡來也胡來不了了。
況且,沈穆已經走了,如無意外,他不會再回來的,女兒那點念頭,會漸漸淡去。
退一萬步講,就算沈穆也對璎璎有意,他以後再來揚威镖局,身份也是璎璎的義叔,他還能對着侄女下手?
不能的。
廖當家已經堵死了所有的可能,做好了幾手的打算,可謂是用盡了心思。
從此以後,可高枕無憂了!
“璎璎,爹明日要去單家一趟,你可要跟着出去散散心?
單家不止單巍一個男兒,你若瞧不上他,咱們另外再――”
“不去。
”
廖聖璎冷着臉拒絕,“我這兩日不舒服,不想出門。
”
廖當家仔細瞧了瞧,女兒的臉色卻是不大好,他立即憂心道:“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叫孫大夫看了沒有?
”
“哪裡都不舒服,況且,我讨厭單家的人!
去哪兒都行,就是不去單家!
打死也不去!
”
廖聖璎脾氣發作,說完轉身就走。
廖當家拿女兒沒辦法,隻能暗暗吸了一口氣,自己緩和。
“小姐小姐!
您走慢些!
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
兩個丫鬟跟在後頭,滿臉小心。
廖聖璎動作大,扯到了傷處,疼得直冒汗,但心裡的氣夠盛,讓她扛住了這點疼痛。
沈穆居然真的走了,該死的!
他居然潇灑利落地走了!
難道他心裡,絲毫沒有屬于她的半分之地?
他竟走得那麼幹脆!
廖聖璎氣完,又慶幸起來。
幸好她沒有說要他留下的話,不然,被他拒絕得多沒面子。
可是,還是有點委屈。
她把女人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他,他竟半句話也沒給她留。
鐵石心腸!
廖聖璎想着想着,就落下淚來,視線一片朦胧,差點就要看不清前路。
她趕緊舉袖擦了。
“小姐……”
兩個丫鬟知道主子傷心了,不知道該怎麼勸,跟在邊上手足無措。
廖聖璎成功睡了沈穆的事,隻有她自己知道,但兩個丫鬟是知道她在沈穆的院子裡過了夜的,兩個丫頭大概以為她和沈穆是情投意合了。
所以沈穆離開,她才如此傷心。
昨晚的事,廖聖璎不會告訴她們的。
她花了大力氣和大價錢,還搭上了貞潔,結果人家不屑一顧,她賠得一塌糊塗。
這種沒面子的事,就爛在肚子裡好了。
廖聖璎慢慢收拾好情緒。
“去喊我二哥過來,就說我要去母親的墳上上香,讓他陪我一起。
”
――*――
駿馬飛馳,很快就出了城鎮。
秋日的晨間很涼爽,曠野裡滿是成熟的農作物,又是一年豐收時。
沈慕遙略略松了缰繩,馬兒頓時慢了下來。
他回想起了剛剛那一幕。
廖聖璎站在門内,定定望着他,她應該是早就到了,但卻沒有出來。
她的眼神裡,并沒有挽留。
沈慕遙不太明白。
廖聖璎是女人,又是第一次,怎麼算,吃虧的都是她。
結果,她給他甩了銀票,也不做挽留。
以他對廖聖璎的了解,不至于這麼簡單。
他總覺得後面還會有事,可廖聖璎的眼神,讓他不敢胡亂揣摩,他已經誤會了她一次。
“三哥。
”
沈慕蕊喊道。
她感受到了兄長的心不在焉。
沈慕遙勒停了馬,翻身下去,“蕊蕊,你在這裡等着,我去河邊洗個臉。
”
沈慕蕊乖乖點頭:“好。
”
沈慕遙把缰繩交給她,竟忘了考慮馬兒會不會亂跑,轉身就往小河邊去了。
他早上起來,确實沒洗臉。
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慌亂之下,顧不上了。
現在去洗臉,為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
沈慕蕊坐在馬背上,一直留意着水邊的沈慕遙,真怕他一個激動下河去。
她看得出來,三哥心裡是有猶豫的。
就算沒有太深的感情,睡了人家就一走了之,這很考驗良心。
尤其是,廖聖璎最後沒有來糾纏三哥,正是因為如此,三哥心裡才會更過意不去。
沈慕蕊輕輕歎出一口氣,這才是沈慕遙,如果他能若無其事利落走人,反而會讓她看輕。
當然,她很想知道昨晚怎麼回事,三哥既然決意要走,又為何要與廖聖璎……
還是說,三哥打算以後還回镖局?
沈慕蕊晃了晃腦袋,止住了自己的胡亂猜測,河邊那頭,沈慕遙已經站起身,濕着臉往回走來。
兄妹二人同乘一騎已經是慣常的事,不過,出了那事之後,沈慕遙一下子就有點别扭,他想暫時避嫌,調整一下心态,可蕊蕊自己不會騎馬。
最後,隻得一切照舊。
沈慕蕊揪緊了座下馬鞍,縮了縮身子,“三哥,咱們去哪兒?
”
沈慕遙一手握着銀槍,一手拉緊了缰繩,有水珠自他鬓邊淩散的發絲上滴落,他暗暗吸了一口氣。
“咱們去帝都。
”
沈慕蕊怔了怔,“帝都?
”
“别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沒人認識你,小心一些,不會叫人發現。
”
沈慕遙說着,又添一句:“咱們不進帝都城,隻是在附近的鎮上住一段時日。
”
沈慕蕊點頭,表示同意。
沈慕遙将雜七雜八的念頭全部攆出腦海,扯緊了缰繩,低低喝道:“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