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雪一聽這賣關子的語氣,就知道顔家有八卦可聽了。
果然,隻聽姜落雁道,顔家夫人又當着她和顔師兄的面,催顔錦繡成親,那顔錦繡就範過一次,哪裡還會有第二次,很是堅決地說不娶。
結果,母子幾人還沒争出個高低來,就聽下人來報,說是二夫人回來了。
所謂的二夫人,就是顔錦繡那個跟人跑了的妻子。
這跑都跑了又回來,顔夫人自然是不待見的。
誰知,顔錦繡卻很樂意接受,說什麼回頭是岸,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姜落雁知道,這小叔子就是存心氣他母親的,顔夫人果然被氣壞了,當場暈倒。
那位二夫人跟人跑的事,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有不少人知曉的,顔家要臉,怎麼可能會由着顔錦繡胡來。
等顔夫人醒過來,便絕口不提讓二兒子娶親的事了。
姜落雁說完,就壓低聲音道:“你說那女人怎麼會回來得這麼巧?
”
樓千雪也覺得這裡面有古怪。
但她猜不出,便搖了搖頭。
姜落雁極輕地笑了,揭開了謎底:“原來,那女人不是自己跟人跑的,是顔錦繡給了人家一大筆銀子,估計是那女人把銀子花完了,所以就後悔了。
”
樓千雪驚得合不攏嘴。
顔錦繡居然幹得出這種事來……
“這……他母親知道嗎?
”
姜落雁很樂意看小叔子的好戲,“原先是不知道的,幾日前,顔家忽然來人,把顔師兄叫了回去,等顔師兄回來我一問,便問出了這麼個驚人的消息。
”
的确驚人。
樓千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花重金聘了妻子回來,又花重金讓妻子跑人。
果然是有錢沒處使。
她愣愣地問:“那現在,顔夫人還讓顔錦繡趕緊成親嗎?
”
“這小叔子也是個倔的,他放了話說,如果非要他娶,他就把原先那女人再娶一回,婆婆自然不會答應,不管那女人是不是真的跟人跑,這名聲已經傳出去了,是萬萬不能再要的。
”
樓千雪心想,挺能折騰的。
他花了那麼多銀子,就為了堵母親的念頭,這顔錦繡,果然很‘野’。
兩人八卦完,天色就漸漸黑了。
姜落雁起身走了,樓千雪将熟睡的羽兒放到了床上,紅藥端了晚飯進來。
樓千雪剛剛喝了點粥,便覺得胃裡不舒服,她捂了嘴,往外跑去。
白芍緊跟着就端了一碗水出來。
等她漱完口,才發現小丫頭的眼神不對勁,樓千雪趕緊咳了一聲。
紅藥在屋子裡看羽兒,沒有跟出來,等她進去,便晶亮着眼眸看過來,明明有些害羞卻忍不住好奇心:“少谷主,你這該不會是……”
樓千雪臉一紅,“沒亂想!
”
紅藥眼裡的好奇不見熄滅,反而湊近了一些,“少谷主,真的不是嗎?
你這三天兩頭出遠門……”
“我又不是專門去……”
樓千雪的話說到一半就刹住了。
她的确是見了蘇墨白,可她沒和蘇墨白怎麼樣……
話說回來,雖然沒怎麼樣,但是一想起兩人那幾日的親密,她的臉還是紅了紅。
見她這副模樣,紅藥低低發笑,又問一遍是不是。
樓千雪将心頭蜜意收起,闆着臉道:“真不是!
”
說話間,羽兒醒了,小家夥先在床上翻了個身,又往床邊爬了爬。
“娘!
”
樓千雪過去将兒子抱起來,“羽兒餓不餓?
”
小家夥好似聽懂了,瞧着桌子的飯菜咂了咂小嘴。
樓千雪覺得兒子可愛得很,在他小臉上親了親,才抱到桌邊喂飯。
兒子斷奶半年了,有些挑食。
但,隻要是母親喂的,他皺着小眉頭也要咽下去。
一頓飯剛剛吃完,就有弟子過來。
樓千雪将兒子交給紅藥,就去了外間。
弟子是舅舅派來的,說是那藥已經制成,但需得擱在冰室裡凍上幾日,讓她别急。
樓千雪自然不急,急了也沒用。
她回了卧房,陪着羽兒玩鬧,半個多月不見,小家夥好像又長大了些,精氣神也比從前好了,一直玩到了快子時,才睡過去。
到了第二日傍晚,劉師姐才來了她的院子。
她并沒有問周師兄的事,隻和她随便閑聊,劉師姐擔心她臉上的傷會留下疤痕,說是晚上回去就給她配制膏藥。
樓千雪謝了劉師姐的好意,說自己有。
就這樣,很快便過了三天。
那千年雪芝一半做成了藥丸,一半留着與其他藥材煎熬。
藥丸一共七粒。
這一日,羽兒服下了第一粒。
藥王在後山新辟了個藥廬,那千年雪芝一從冰室拿出來,便進了藥罐子。
裡面起碼十種藥材,熬了半個時辰之後,湯色漸濃。
樓千雪抱着羽兒過來,見舅舅守在邊上,便問還要多久。
舅舅道,等藥湯熬得隻剩下小半碗。
樓千雪往藥罐裡瞧了瞧,見還有得等,便抱着羽兒去山腳轉了轉。
誰知,她居然遇上了劉大娘。
劉大娘住進來快一年了,很少出院子走動。
樓千雪抱着羽兒過去,和劉大娘打招呼。
劉大娘剛剛從山上下來,有點喘。
“少谷主,你這是要帶小公子去哪兒啊?
”
“不去哪兒。
”
樓千雪笑着應聲,又問:“劉大娘,您怎麼在這兒?
這後山雖然沒有危險,但還是得小心些。
”
劉大娘輕輕咳了一聲,道:“前幾日小周說,讓我多出來走走,對身體好,我也不能往前面去,隻能來後山這邊了。
”
小周?
周師兄嗎?
樓千雪心裡驚奇,面上卻依舊笑着:“那您在山腳走走就是,别往山上去了,我之前抓了根藤蔓,手還腫了呢。
”
劉大娘笑着道:“行。
”
等劉大娘走了,樓千雪又抱着羽兒轉了一會兒,雖然是冬日,但山上還是偶爾有鳥兒進出。
羽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小手朝半空一伸,“要……”
樓千雪将兒子的小手捉回來,親着他柔嫩的小臉道:“羽兒乖,等你好了,娘再帶你來抓。
”
小家夥似懂非懂,但還是乖乖不出聲了。
等她回到藥廬的時候,藥已經熬得差不多了。
藥王讓弟子拿了一個小瓷碗上前,将藥汁倒出。
那藥汁濃綠得發黑,卻不難聞,有着淡淡清香。
藥王道:“千雪,舅舅先和你說說……”
那藥罐裡,除去雪靈芝外,是藥性激烈的藥,若是雪靈芝的寒性壓制不住烈性,極有可能會昏迷。
樓千雪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
幸好兒子還小聽不懂。
她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如果……”
藥王知道外甥女的顧慮,便道:“如果昏迷,需即刻送到寒冰床上去,不過,你放心,隻要熬過了這一次,羽兒就沒事了。
”
樓千雪木木地點頭。
事到如今,不能退縮,隻要過了眼前這一關,羽兒日後就能少受罪。
“羽兒别怕,娘會陪着你的。
”她親了親兒子光滑的小額頭。
小家夥伸手,輕輕落在她正落痂的臉上,軟軟地叫了一聲娘。
這模樣,看起來竟很懂事。
樓千雪眼眶一熱,笑着道:“羽兒真乖!
”
藥汁終于溫了。
樓千雪親手給兒子喂的,每喂一口,她心跳就厲害一分。
小家夥倒是吃得歡。
沒一會兒,瓷碗就見了底。
樓千雪将小湯匙擱回碗裡,緊張地盯着兒子。
藥王也有幾分緊張。
小家夥不明白為什麼要盯着自己,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一臉懵懂。
一炷香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
羽兒沒事!
樓千雪覺得應該已經穩了,藥王也是如此認為的。
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一關是過去了,羽兒有老天爺護佑――”
這話還沒說完,隻見小家夥眼睛一閉,小腦袋軟軟地垂靠到了母親頸窩!
“羽兒!
”
樓千雪心口驟然空了一塊似的。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身為父母,哪有不慌的。
見外甥女六神無主,藥王反而鎮定下來。
“别急,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安慰外甥女,“快送去寒冰床,等羽兒醒過來就好了。
”
樓千雪趕緊抱起兒子,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冰室。
藥王不急不緩跟在後頭。
這寒冰床,羽兒待了許多次了,而且小家夥不畏寒,饒是如此,樓千雪将兒子放上去的時候,心裡還是陣陣緊縮。
兒子的小胳膊小腿軟軟的,雖然看着像是睡着的模樣,但樓千雪還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藥王到了之後,拍了拍外甥女的肩頭。
“隻要這次藥性過了就好了。
”
“嗯。
”
樓千雪應聲,卻是完全沒将舅舅的話聽進去。
兩刻鐘之後,藥王給羽兒把了脈,笃定道:“已經好轉了,最多再等半個時辰,羽兒就能醒過來。
”
這回,樓千雪才終于聽進去了。
藥王覺得自己留下也是多餘,便交代了外甥女兩句,先出去了。
樓千雪想将兒子的小手握在掌心,卻又想起舅舅的囑咐,伸出去的手生生頓住了。
看着兒子緊閉的眼眸,小小的口鼻,每一瞬間,都很難捱。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女弟子進了冰室中來。
隻聽女弟子道:“少谷主,三師兄說谷主讓您出去,還說秦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