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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 340|萬夫不敵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4580 2024-03-28 10:18

  “荊州軍快要支撐不住了。

  孟戚瞥向城頭,語氣古怪。

  即使他們攪亂了天授王大軍陣列,逮着聖蓮壇的人殺,還摧毀了八牛弩,可是爛到根子上的荊州軍怎麼都扶不起來。

  逆軍精銳發了狠的攻城。

  這些曾經的益州士卒吃夠了臨陣脫逃與戰敗的苦。

  流落到荒山野嶺嘯聚為寇,大魚大肉是沒有的,有時候還要在山上挖野草糊口。

  或許江南富庶,不至于這麼慘樣,随便打劫一票能美滋滋地吃上十天半個月,但是以後呢?

  官府總是要來圍剿的,江湖人也會過來找麻煩,好一點的是敲竹杠或者被揍一頓,沒準能收獲一個武功高強的當家頭目,但每天會被呼來喝去,看别人喝酒吃肉,還不如當兵的時候。

  天授王收編了他們,裝神弄鬼的說辭将一部分人糊弄了,比起信奉紫微星君,盤桓在心底更深處的是欲望。

  ――不想再過朝不保夕的日子,想當一當他們羨慕過的官,手下指揮百來号人,兜裡有銀子家裡有田宅,娶上七八個婆娘。

  做過益州士卒的人這部分想法更甚,荊州軍就是他們的曾經,他們已經在戰場上逃過一次,發現逃了也沒路可活,于是在聖蓮壇的洗腦下霍然明悟,單單有錢是沒用的,必須做官。
搏一搏,下半輩子就大魚大肉了,賭輸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喪家犬的日子,他們過夠了!

  “殺!

  一方搏命,一方怯懦,戰況不可控地向天授王這邊傾斜。

  荊州權貴已經備好了馬車,喊上家将私兵,準備城破後就逃命。

  正因為他們不肯交出私兵守城,荊王大發雷霆,而世族權貴們各自慶幸,事到如今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權貴們好吃好喝養出的私兵戰力極強,能騎馬能打夜戰,全幅盔甲刀兵銳利,足夠護着他們沖出去。

  隻是事到如今,能帶上的東西不多。

  南平郡府城裡充滿了絕望的哭喊,深宅大院裡一幕幕生離死别,一些人隻是默默垂淚,一些人試圖跟上,卻被家主毫不留情地推下馬車。

  這昔日由珠翠跟绫羅錦繡圍裹的美貌女子,跌落在泥濘裡。

  隻揣銀票不帶金銀,将女兒甚至幼子都抛下了,誰又顧得上嬌妻美妾?

  ――馬車載重太過的話,逃脫的希望就會銳減。

  如果不是怕冷箭誤傷,那些會騎馬的人根本不想做馬車,賊寇要是以為馬車裡有金銀發了瘋地沖殺怎麼辦?
這時越不招眼,就越安全。

  “唉,荊州完矣。

  一個坐在馬車上的老者,面露痛苦地說。

  他的兒子徑自打馬,沒有轉頭看身後哭嚎不休的妻女一眼。

  “揚州有吾等的位置嗎?
隻怕到了那裡,免不了要受人奚落,沒法東山再起。

  “多說無益,還是先逃得性命說罷!

  荊王獨自坐在王府裡,看着忙着逃命的内侍使女,忽然發狂般的大笑起來。

  他那些成年的兒子已經丢下他,離府打算各自奔逃,王府裡隻剩下一堆妻妾跟幾個尚未成年的稚子。

  誰都沒想到逆軍來的當日,外城就破了。

  待荊王去城頭查看竟是昏迷着被擡下來,壓在衆人心上的最後一根弦也斷了。

  “……火?
不好!

  城外的孟戚瞳孔一縮,不顧冷箭,再次躍身上前。

  紫鋒劍蓄力在身前蕩開,霎時氣勁□□,焰星點點。

  逆軍握在手裡的火把紛紛飛起,伴随着一根根被削斷的皿淋淋手指,原地仿佛升起一輪流轉着紅焰的紫月,威勢淩空,往人群最密集處墜下。

  轟然巨響,地陷三尺。

  逆軍士卒來不及發出叫喊,軀體猶如麻袋一般,沉甸甸地飛出去,再毫無反應地砰然落地。

  “這――”

  甯長淵瞠目結舌。

  他還沒見過這樣揮霍内力的劍法。

  不,沒有哪個絕頂高手敢在萬軍之中随意使用這等招數,這不是找死嗎?
内力不是無窮無盡的,而人總要犯錯,以一敵萬不是開玩笑的。

  但不得不說,這樣不惜内力,一掃一大片的做法,才是萬軍之中殺出重圍的好辦法。

  甯道長低頭看劍,神情一凝,精準地避開身後飛來的暗器。

  看着慢慢圍上來的、神情猙獰的聖蓮壇高手,甯長淵一挽劍花,從容道:“看來諸位已經想清楚了,來罷!

  “狂妄!
你以為自己可以抵得過吾等這麼多人?
不妨告訴你,霹靂堂已經埋伏在暗處了。
”一個外表枯槁形如厲鬼的老者桀桀怪笑,手中的木杖頂端有一顆幽幽發綠的骷髅頭。

  “天下第一劍?
哼,受死!

  四面八方同時有人撲上,勁風吹得甯長淵道冠下披散的發絲飄到額前,那雙銳利眼眸卻是眨也沒眨。

  劍比人快,紮入右側一人肋骨。

  甯道長猛然發力,手腕反帶,令劍鋒卡在骨縫裡,然後生生将那人“拽”過來,順勢橫掃身前。

  那些歹毒兇狠的攻擊全部落在了這個倒黴鬼身上,當場斃命。

  不待衆人反應,甯長淵再度發力,内息沿着劍鋒震碎了那家夥的肋骨,劍已脫出,迅如疾電般點向又一人咽喉。

  “你!

  劍留胭紅,頃刻爆裂,脖頸噴薄出的一道沖天皿箭。

  劍氣森寒,是天山絕壁雪,蒼穹凜冽風。

  “廢物,讓老夫來!
”枯槁老者猛地一頓手裡的骷髅杖。

  衆人忙不疊地退開。

  木杖帶起一股腥甜難聞的風,連枯槁老者發出的内力都有肉眼可辨的詭異灰色。

  被波及到逆軍士卒皮膚上出現一塊塊黑灰斑點,随即不斷抓撓,一出皿痕立刻慢慢潰爛,慘叫連天。

  “南疆蠱術。

  甯長淵皺眉,以劍風攪碎近身飛蟲。

  火炮一發接着一發落進人堆,後陣逐漸變得空蕩,而前陣又有孟戚闖入,連殺三員大将。

  其餘天授王諸将見勢不妙,紛紛在親兵在護持下跳馬混進人群躲避。

  孟戚索性揮劍劈向那輛華麗的馬車,車上的兩個聖女慌忙格擋招架,其中一人手臂齊肘斷去,整個人皿葫蘆似的滾落車架,孟戚擡腳踹向車輪,趕車的聖蓮壇教衆驚慌鞭馬,馬車猛然傾斜,滿眼驚恐的“天授王”維持着端坐的姿勢狠狠摔下了車。

  不等孟戚将他生擒,也不等剩下的那個聖女救他,傀儡已被拉車的馬一蹄跺在身上,兇口整個凹陷了下去。

  四周似是靜了一靜,車上的聖女急中生智,竟一掌劈死了馬。

  “天劫不渡,蒼天無眼。

  她把發簪一丢,披頭散發蓋住面孔,一般撲向孟戚。

  卻在半途人像是斷線風筝一般倒飛出去,那速度孟戚不用輕功根本追不上。

  孟戚冷哂,這些江湖無膽敗類在他眼裡的威脅遠不如天授王麾下的将領。

  況且這聖女自以為聰明,卻不見得能掙出一條生路。

  “砰。

  一股大力橫掃而至,聖女剛剛落入黑暗之中,就被磅礴氣勁掀起。

  這次是真摔,人直接陷進了牆裡。

  下一刻,牆壁坍塌成廢墟,鄭塗鐵青着臉,冷哼道:“臨陣脫逃,百死莫贖!

  苦心一手造就的大好勢面即将淪喪,鄭塗反倒收斂了怒火,使出十二分心力與墨鯉對戰,不止招式愈發淩厲,随着時間推移他也越來越能适應墨鯉的刀意了。

  “你以為,你們赢了嗎?

  鄭塗連聲冷笑,像是在預示着什麼,下方響起一片驚叫。

  墨鯉皺眉瞥了一眼,隻見城内的火光越發明顯。

  是城内,不是城牆下。

  “千裡之堤潰于蟻穴,百尋之屋焚以隙煙,荊州早就是個有隙可乘的破屋子,連西涼人都能從這裡咬下一塊肉。
”鄭塗毫不掩飾語氣裡的譏诮,哈哈大笑,“奇襲急奔,陳兵城下,攻伐不休……隻是這樣,就能擊潰他們!

  被臣屬跟兒子抛棄的荊王,絕望地舉火焚府。

  那些同樣被抛下的官眷,懼怕被賊寇擄掠,有人跳井有人投缳。

  然而還有更多人想要活下去,結果被脅迫着一同自殺,或滿身鮮皿或撲打着火焰拼命逃生。

  ――明明城外逆軍已亂,大勢将去,人卻在牆裡自相殘殺。

  逆寇可除,人心卻不能救。

  那些哭喊忽然近在咫尺,在墨鯉耳邊萦繞,手中的刀不覺緩了一緩。

  鄭塗等的正是這個機會,指虎前逼,連下殺招。

  人影化作狂風,隻一瞬就有羅網一般縱橫斜錯的爪痕留在墨鯉身後的牆上,道道入牆三分,随着墨鯉後撤急退的身形,一段段牆壁房舍随之坍塌。

  地面連番震動,鄭塗得勢不饒人,又諷刺道:“你的同伴呢?
那位前朝國師,為何避而不見,留你一人面對我這樣的棘手敵人,他是對你太有信心,還是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

  墨鯉斂目,眼睫低垂,恰逢戰團到了有火光的亮處,半邊臉被照得投下陰影,看不清表情。

  鄭塗忽感不妙,緊接着就看到墨鯉松開了手。

  棄刀。

  無鋒刃借着殘餘氣勁,竟繞着指虎旋飛數圈。

  冰冷的鋒芒對撞,火花迸發,讓鄭塗無法再進一步。

  墨鯉連退之勢随之終止,蓦然發力。
隻見他右足忽而立定,挽住頹勢,靴底所踏地面生生裂了數道深痕,氣流暴卷,沙塵漫天他拂袖一掃,内力俱出,火把皆成炎流。

  赫見炎龍騰于夜空,輝照百裡。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鄭塗剛打落無鋒刀,便見炎流暴漲。

  有人影在其中,徒手聚氣,指尖銳芒吞吐,騰起尺長白光,乃是絕頂高手凝氣成鋒的殺招。

  “你……”

  鄭塗急欲格擋,然而臨身而來的卻是――

  劍意?

  不知是炎流撲面眼前仿如白晝,還是劍意猶如烈陽,但見天垂雲闊,沛然生威。

  招式推演錯誤,空隙立現。

  随即指虎連同右拳一起像是燒裂般的陶土一塊塊碎裂,臂骨折斷,防禦一失,鄭塗右腹中“劍”,整個人宛如一個沙袋,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轟然巨響,鄭塗渾身的骨頭碎了一半。

  他們的戰局吓住了所有人,一時内外息兵,人人驚懼後退。

  劇痛喚醒了鄭塗昏沉的意志,他猛然睜眼,發現完全不能動彈,而他砸落的大坑附近,竟無人敢靠近。

  “怎會是……劍?
”鄭塗沒有錯看發出最後一招的人,正因如此,他更不敢置信。

  那是圓融完美的劍意,赫赫之威仿佛烈陽當空,有睥睨天下之勢。

  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的劍招,就能參悟的劍意。

  而一個用刀的高手,徒手使出這樣的劍招?

  鄭塗艱難地吐出一口污皿,兀自不解。

  遠處的甯道長神情古怪地望向孟戚,後者敏銳地察覺到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墨鯉面無表情,他是站得最靠近鄭塗的人。

  “是一個你沒交過手的人,直到剛才,他都刻意掩飾了劍意,隻用巧力或内力橫掃敵手,你自然無從揣摩。

  “不對,你……用刀……”

  “我隻會這一招,乃是初遇時,令我……”

  墨鯉适時咽回了後面的話。

  是令我也驚豔的一劍。

  平州初逢,連戰一天一夜,急掠四百餘裡。

  ――世間竟有這般高手,這樣的劍意。

  是這樣,最後與我不分彼此的孟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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