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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 357|————番外7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4173 2024-03-28 10:18

  黑咕隆咚的石洞,幾步之外就有天光,奈何怎麼都照不進來,倒是有一絲一縷的灰白煙霧從孔隙裡流出。

  須臾,像是瞅準了一個地方,盤旋着沉澱下來。

  原地慢慢出現了一團奶白色的絨球,最初是虛無的,能穿石越壁,随心所欲地沿着石縫孔隙來回撒歡,然而滾着滾着就砸上了岩壁,這毛團子愣是彈了兩下落回去。

  半晌,絨球裡委委屈屈地伸出了一條粉白的尾巴。

  然後是細小伶仃的爪子,彎短的後腿。

  這還是肚皮朝天的模樣,絨球快速地一個蹬腿,靈活地翻了過來,粉白柔軟的鼻尖就開始東嗅西聞,烏豆般的眼珠警覺地四處張望,胡須随之微顫。

  這裡靈氣太盛,寸草不生,奶球在石洞裡摸索了一陣,短爪摸上癟癟的肚子,試探着望向外面。

  膽怯地抖了抖毛,最終好奇跟饑餓驅使着它慢慢靠近洞口。

  ――風拂過身上柔軟的細毛,還帶來了遠處青草跟泥土混合的氣味,隐隐有點花香。

  好香,甜甜的香。

  沒聞過的香味,連肚子都開始咕咕作響。

  奶球忍不住又挪了一步。

  不敢出去,聞聞沒關系吧?

  它陶醉地閉上眼睛,忽然被出現在洞口的一雙手撈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奶球慌忙掙紮,軟綿綿的身體眼看就要重新化為一團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賊小子,倒是會躲!

  霧氣竟被生生地搓了回去,重新凝為實體,無處可逃的奶球懵逼地坐在孟戚掌心裡。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看你就是個小賊。
”孟戚捏着奶球,又是生氣又是好笑。

  等了這麼多年,被他跟墨鯉藏在上雲山龍角峰的小龍脈終于重新化形,生出意識了。

  雖然按照人類的說法,這是孟戚嫡親皿脈的兄弟,但要養要費心勞神,跟兒子也沒差。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主要是太京小龍脈前次靈智未開就遭劫,再生之後,就跟驚弓之鳥似的,在諾大的上雲山十九峰地脈靈穴裡躲躲藏藏,一有個風吹草動,溜得比飛鶴山肥啾還快。

  山雀好歹長了翅膀,這小東西……

  孟戚哭笑不得,别說影子了,連一根毛你都逮不着。

  上雲山又大,找起來甭提多難了。

  奶球的腦瓜子裡不知道認定了什麼,一旦感受到孟戚的氣息,它就跑,活似一個白吃白住要逃租金的小笨蛋,追又追不上,講道理還不成,孟戚也拿它沒辦法,索性就讓它在山裡逍遙自在了。

  今年掐指算着奶球的形态愈發穩固,可以抓了,孟戚這才回來。

  ――再不抓,這神出鬼沒的小東西,就有可能冒頭出來吓人了。

  到時候上雲山鬧個什麼傳說,就不好了。

  這可不是幾百年前,再鬧都不怕。

  世道不一樣了,沒人相信鬼怪妖精,奶球這種怕不是要被當做新物種,先抓了采樣申報再裝個坐标器觀察生活習性尋找種群?

  僅有兩隻沙鼠的本山龍脈族群?
一分鐘前在龍爪峰,一分鐘後原地消失,連注入體内的坐标信号器都能丢失?

  上雲山已經有了皇陵考古研究所,生态保護研究所,可别再來個不明生物觀察基地了。

  于是孟戚決定,在小龍脈引起旁人注意之前,帶回家好好教育。

  萬事萬物都有規律,奶球也不例外,任它狡兔三窟,跑着跑着總有個習慣。
孟戚總結了一番,算準時間拟定計劃,然後就開始守株待“兔”了。

  誘餌是新出爐的桂花糕,這可是太京老字号,傳到今天可考據的有六百年了,不知怎地,今年在網上突然火了,店面排了老長的隊,就連見多識廣的孟戚都吃了一驚。

  人為财死,鼠為糕忙。

  香噴噴的桂花糕,不信騙不了小龍脈。

  “你再跑啊。

  奶球怯怯地縮成一團,不敢吭聲。

  見它這副模樣,孟戚想到從前的事,不免有點心疼。

  撫摸小龍脈的手指帶上一絲靈氣,奶球一愣,下意識地蹭了過去。

  它正是需要大量吸納靈氣的時候,面對孟戚這個同源的存在,有種本能的畏懼,就像在别人壘好的糧倉挖吃的,自然感到不安。

  看着手上歪着腦袋兀自迷糊的奶球,孟戚也知道要給這小東西時間。

  靈智沒有那麼好開。

  都過去三百多年了,四郎山那棵樹還是隻會搖晃。

  世間滄海桑田,人事變換,可是對尚未成形的龍脈來說,這點時間還不足以讓它們産生什麼變化。

  上雲山小龍脈是早就有條件,加上足足靈氣的供着,還熬了三百年呢。

  “等化了形,就送你上學。

  孟戚捏了捏奶球,心想誰讓你跑呢,但凡要是乖一點,早早投入我跟阿鯉的懷抱,也能早化形。

  跑呗,跑多少年,就要多寫幾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日升月落,春來秋去。

  土屋慢慢變成了磚瓦房,人一波又一波地更換,就連平州的竹山縣這名字都換了三四遭,直到一棟棟樓房拔地而起,緊跟着難看的灰牆跟街上的人穿着藍布棉襖也消失了,仿佛有人拿着水彩給這座小城重新上了色。

  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來,都沒有出現過的鮮活顔色。

  牆可以刷天藍色的漆,大樓可以是透明的玻璃穹頂,

  夜幕降臨之後,五顔六色的霓虹燈映着夜市的攤位,片好的羊肉往簽上一串,一把抓在手裡往炭火上翻轉,不斷灑落的孜然跟辣椒粉兒,在燈火照耀下又襯着肉裡滲出的油,俨然是漂亮的金黃底色。

  隔壁的小販則是往鐵闆上倒了一碗調料汁兒,白煙驟起,那霸道的洋蔥鱿魚味兒愣是飄過了整條街。

  “阿嚏。

  奶球傻了,一個轱辘,翻身紮進孟戚的口袋,屁股沖上死活不肯出來。

  ――這塵世的煙火氣,也太可怕了。

  孟戚都覺得跌面子,龍脈怕聞洋蔥味這像話嗎?

  車就停在夜市入口不遠處,雖然這玩意不算快,但這年頭都沒人練武功了,飛檐走壁更是傳說,一般人強身健體可以不用梯子爬樹上個房什麼的,但如果跑得比汽車快就要上報紙了。

  “孟教授,回來了啊!

  迎面有人打招呼,孟戚這會兒是個四十多歲中年人的模樣,不起眼的灰色夾克,戴着一副平光鏡――長得太招眼,能遮就遮――盡量往老氣古闆打扮,要不是怕太誇張,還能用布褂草帽。

  沒轍,這時代吧,走在路上都能一不小心被人拍照。

  都這麼費勁了,還有人遞名片問想不想去娛樂圈發展?
莫非不長白胡子,這幫人就不死心?

  孟戚不忿,卻也不像從前那樣,今天十八歲明天八十,隻能踏踏實實地遵循着“身份”一天天變老,還不能随便發脾氣,比如一高興蹿出去半裡地,一用勁把硬币上捏出個手印什麼的。

  一個考古系的教授,力氣大,經常帶隊在野外挖掘保護古墓,糙慣了不講究穿着打扮這都可以解釋,跨省從上雲山回到岐懋山,一樣得老老實實開車走高速、過收費站。

  不然手機信号顯示你跟獵豹一樣一夜狂奔四百裡地怎麼解釋呢?

  關機也不行,沒坐飛機沒搭火車,就算開車那也有路口的測速拍照,沒車是怎麼回來的?
這種事不去查自然不是破綻,萬一有人查,那就是個篩子。

  孟戚這個教授的名頭,是取了巧的。

  這倒不是說他學曆有假,而是在“成就”上。

  誰都知道他這個“熟讀古籍”的人設,書呆子似的,不愛跟人打交道(孟戚:裝得特别累),然後從古籍裡找出古墓蹤迹,進行發掘保護,尤其在上雲山,就發現了十幾位帝王将相的陵墓(孟戚:可算逮着機會請走這群釘子戶了)。

  如今岐懋山已經成了著名的白狐保護區,誰都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有成群的白狐,有研究這個的學者信誓旦旦地說,大約在兩三百年前,北地的所有白狐,陸續聚集在了這片山區,随後生活在一起形成群落。

  托了白狐傳說的福,附近還建了個影視基地,開發了旅遊業。

  岐懋山這邊的房子還好說,上雲山附近的是一天一個價。

  原本孟戚還可以去自己老家随便找點當年自己藏起來的古董賣掉,别說一套兩居室的房子連别墅都能買,可誰讓他腦子一熱跑去找了這個身份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考古教授也好,著名的醫科大拿也好,都有分配的房子,不愁在上雲山附近那座曆朝古都沒地方住,也不愁買不起這座小城的房子。

  穿過熱鬧的夜市,帶着一身煙火氣,施施然地來到一個小區。

  熟練地進電梯,拿鑰匙,順手把想要探出腦袋的奶球摁回去――電梯裡面有攝像頭。

  剛一進屋,孟戚就迅速地用腳蹬上了大門。

  他取下眼鏡,整個人随之改變。

  ――還是在家好,想多少歲就多少歲。

  “這小東西,還挺費勁。

  孟戚迎上起身望向自己的墨鯉,把懵圈的奶球往茶幾上一擱,抱了人就順勢往沙發一躺。

  墨鯉在家也懶得變成四十歲,還穿了一件系帶的長款睡衣,窗簾垂着屋子裡一片昏暗,乍看竟還是三百多年前的舊時模樣,隻是被孟戚這麼一扯,袍子下面可不像從前那樣還穿亵衣。

  “小龍脈看着呢。

  “他要是能看明白,都能學認字了。

  孟戚為了抓奶球,折騰一個月都沒見着墨鯉的面,雖然他們也有更長時間的分隔兩地,龍脈不愁時間,但是每次回來還是要抱住魚啃幾口過瘾。

  奶球不安地挪了兩步,然後哧溜一下,在光滑的茶幾表面滑了個四腳朝天。

  翻過身站起來想要跑,又是一下腳滑,四腳朝天,第三次直接栽在了遙控器上,液晶屏幕蹭地一下亮了,裡面發出聲音,奶球吓得原地“彈”了起來,那圓肚皮跟驚恐的小眼睛十分生動。

  奈何彈再高也要掉到茶幾表面,哧溜溜一路滑冰般連滾帶爬,沖出茶幾,奶球直接飛了起來,頭朝下紮在了墨鯉手邊的沙發上。

  墨鯉:“……”

  孟戚:“……”

  小龍脈不聰明的樣子。

  墨鯉緩緩将目光轉向孟戚,仿佛在思索是不是太京生出的第一條龍脈太過聰明,導緻第二條龍脈先天不足什麼的。

  孟戚則是感覺到了不妙,比自己更圓更小的沙鼠,萬一墨鯉覺得可愛怎麼辦?

  他抄起奶球塞進口袋,嚴肅道:“我會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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