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命不久矣(2)
姬雪面色漲紅,躺在木闆搭成的床榻上奄奄一息。
素顔在一旁小心看着,獨孤去了蒿城抓創傷藥。
“你怎麼樣?
”見着姬雪醒轉,素顔小心的将她攙起坐着,“我給你弄點水。
”
“謝謝。
”姬雪點了頭。
取了水袋,小心的喂了姬雪喝水,素顔開始檢查她胳膊上的傷,“傷口有些化膿,你忍着些,等着喝了藥就會好起來的。
”
“我拖累你們了。
”姬雪唇瓣幹澀,面色通紅。
素顔一笑,“胡說什麼呢!
”她擰了濕毛巾敷在姬雪的額頭,“我還指着以後你能替我照顧他!
”
姬雪一怔,沒能明白過來。
卻在素顔伸手探自己額頭的那一瞬,駭然發覺素顔的掌心似乎有些不對勁。
“素顔姐姐,你的手掌心--怎麼了?
”姬雪問。
素顔慌忙收了手,“沒什麼,有些髒而已。
”
姬雪不是傻子,驟然想起那一次被追殺,那些有毒的銀針。
撐着虛弱的身子,姬雪一把握住素顔的手。
到底攔不住,素顔輕歎一聲,“你何必一定要知道?
”
素顔的掌心,有一團黑霧,最中間猶如針孔一般的潰爛傷口。
傷口極為細小,但是看上頭形成模樣,應該持續了很久都無法愈合。
“是毒閻羅?
”姬雪噙着淚,“是不是?
”
“不要告訴他。
”素顔笑了笑,“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
“還有救對不對?
”不是說毒閻羅是劇毒,無藥可救嗎?
但是素顔能活到現在,必定是靠着什麼東西活下來的,那麼--拖下去也能活吧?
素顔搖着頭,“毒入心脈,等到有朝一日,毒入骨髓,也就到頭了。
”
姬雪淚如雨下,“你為何不早說?
”
“我是鬼醫的弟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世間奇毒。
可是,師父沒有教我如何解毒,我救不了自己。
這世上,除了師父和師兄,再也沒有人能救我。
”素顔深吸一口氣,“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
“告訴他吧!
”姬雪哭着。
素顔搖頭,“這種毒如此劇烈,想必毒發的時候,會很難看,我不想讓他看見。
何況,我也不希望他因為同情和憐憫,而留在我身邊。
一個人的心若不在,留着身子又有什麼用呢?
”
姬雪拼命搖頭,“不不不,他心裡有你,否則他不會陪着你去找小姐。
素顔姐姐,我們告訴他好不好?
公子不會介意的。
”
“我覺得現在很好,等着哪日我找到了解藥,我們再告訴他,你答應我好不好?
”素顔垂下羽睫。
外頭有些動靜,素顔随即取出腰後的長鞭,示意姬雪不要輕舉妄動。
腳下輕盈,飛身至門口,素顔側了身子往外看,是獨孤回來了。
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素顔朝着姬雪點了頭,而後走出門,“藥呢?
”
獨孤解下腰間的藥包,“我去煎藥,你看着她。
”
“還是我來吧!
”素顔道,“這種事,我比較在行。
”語罷,她直接上前取過了藥包,走到一旁去煎藥。
獨孤面無表情,隻是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便踏進了門。
外頭,素顔抿唇不語,心中隻祈禱着姬雪能保守秘密。
事實上,沒有經過素顔的同意,姬雪也隻能守口如瓶。
當事人的事情,她再着急,也隻能幹着急而已。
“蒿城内暫時還沒有動靜,我們夜裡去蒿城住,對你的傷有好處。
”獨孤坐在姬雪身邊,查看了她胳膊上的傷口,“有些化膿,所幸不會有性命危險,别沾水。
”
“公子,素顔姐姐一個人在外頭,你去看看她吧!
”姬雪道。
獨孤瞧了她一眼,“她行走江湖多年,什麼都會,何須我擔心。
”
語罷,他起身走到一旁,開始小心翼翼的擦着自己的劍。
手中劍,是他最忠實的夥伴,也是他的半條命。
姬雪張了張,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很多事,她真的不方便插嘴。
素顔煎着藥,低眉望着自己掌心的黑霧,這幾個月,她看着黑霧一天天的擴散,這種等死的滋味,隻有自己最清楚。
掌心的傷口,永遠都無法痊愈,沒有潰爛已經是她的運氣。
趁着四下無人,素顔從袖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來是一種幹煸的草藥。
取了少許放在嘴裡,忍着苦澀至極的滋味,生嚼着咽下去。
如今泡水已經無法遏制毒性的蔓延,隻能幹咬着咽下去,才能勉強遏制。
可是毒發的間隔越來越短,以毒攻毒已經讓她的身子從裡頭掏空,讓她越來越虛弱。
肚子疼得厲害,素顔咬着牙,不敢吭一聲。
裡頭安安靜靜,外頭也隻能保持安靜。
嘴角有皿溢出,沿着下颚緩緩而下,素顔緊忙擦拭幹淨,嘴裡滿滿一股子濃郁的鹹腥味。
強行運功,讓逆流的皿液正常運行。
等着做好這一切,她隻能無力的靠在廊柱處,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疼得滿頭大汗。
也不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找到上官靖羽,還能不能見上最後一面。
幽州一戰,也不知蕭東離是死是活。
姬雪服了藥,出了一身的汗,到了夜幕時分,人才算完全清醒過來。
但是她的傷,在這樣的破廟裡容易感染,必須找個幹淨的地方。
所以三人決定還是去尋個農家住着,蒿城畢竟也不太安全。
進城,出城。
等着出了蒿城,已經是入夜時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蒿城外的沭河邊上,有不少村莊,三人随便找了個僻靜的農戶,給點錢借宿一宿。
刀劍傷不容易好,素顔小心的去掉了姬雪胳膊上的腐肉,然後敷上了草藥,“你放心,很快會好起來的。
”
姬雪疼得渾身冒汗,尤其是去腐肉的時候,險些疼暈過去。
“我沒事,可是素顔姐姐,你怎麼辦?
”姬雪白着一張臉,氣息微弱。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素顔一笑,将剩餘的繃帶收拾好,在臉盆裡洗了洗手,盆子裡的水瞬時被她手上的鮮皿染紅,“你流了不少皿,好好養着。
若是明日有氣力,咱們再走。
若是不行,就不勉強,住幾日才好。
性命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