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一别數月,不認得我了(1)
姬雪嬌眉微蹙,“我不怕死。
”
“可是我怕。
”素顔道,“有你在,蕭東銘就好像有一柄劍懸在頭上,徹夜難安。
想着他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就替阿靖高興。
”
“可是--”姬雪剛要開口卻被素顔制止。
“好了。
”素顔笑道,“這話就到此為止,以後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否則,朋友沒得做,而我也會離開。
”
姬雪咬唇,慘白的臉,終歸無力的垂下。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素顔收拾了東西,“早點睡吧!
”
是啊,能三言兩語說清楚的,根本就不會到今時今日的地步。
望着姬雪昏昏沉沉睡去的模樣,素顔坐在鏡子前頭。
素白的手扯開衣襟,看着兇口那個陳年傷痕。
指尖拂過,不管多重的傷,都有愈合的一天。
隻要不死,就會結痂,然後留下永不磨滅的痕迹。
就像兇口的傷痕,忘了當初的疼痛,忘了當初的生死一線,卻記得繼續醜陋。
猶記得那年那人那劍,一劍穿兇,何其果斷,沒有半點猶豫。
她躺在皿泊裡,他從此消失無蹤。
滿目的紅色之中,她看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直到現在,她也不敢去問,若她當日死了,他會不會心存内疚?
她不敢問,怕一旦開口,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也是因為這一劍,她養了半年的傷,才得以保住性命。
所有人都說,他那一劍,本就打算讓她死。
她不信,因為她自己告訴自己,她是他師父,同時--也愛着他。
師徒之戀有違綱常,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
可她就是喜歡他,沒辦法控制。
如果可以控制,就不會有今日。
喜歡一個人,怎麼能控制得住呢?
就算不去看他的臉,可他卻在自己的腦子裡走來走去,在心坎上停留。
趕不走,也不願意趕走。
如何能舍得?
房内燭光熠熠,素顔輕歎一聲,低眉望着自己的掌心,也不知這條命,還能撐多久。
但願,還能繼續撐着。
若然真的到了絕境,她想着,自己再悄悄的離開吧!
院子裡,坐着懷中抱劍的獨孤,扭頭定定的望着窗戶上的人影。
他知道是她,可是他也知道,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溝壑,如何能跨過去?
夜很長,很涼。
入秋的夜不時的飄着桂花香,淡淡的,若隐若現。
因為姬雪有傷,如今這村子也算平靜,獨孤查看四周,确信安全便留下來多住幾日。
姬雪有傷,若是奔波勞累,隻怕也走不遠。
磨刀不誤砍柴工,修養一陣也是極好的。
何況獨孤自己也有傷。
其實上官靖羽距離他們隻有一村之隔。
他們在劉家村,而上官靖羽就在方家村,近在咫尺,然而--誰都沒有想到會如此之近。
素顔剛剛洗了衣服進門,便瞧着姬雪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曬太陽。
獨孤也不說話,隻是搬了凳子給她,二人就這樣坐着。
見狀,素顔掉頭往側邊走過去,也沒有說話。
“素顔姐姐。
”姬雪站起身子,顯得有些無措,“我幫你吧!
”
素顔一笑,“你有傷在身,還是歇着吧!
”
語罷,素顔加快腳步,去了後院曬衣服。
剛剛放下衣服,便覺得喉間陡然一股鹹腥味湧上來,瞬時“哇……”的一口黑皿噴了出來。
手上一松,剛剛洗好的衣衫全部打翻在地。
腳下一軟,素顔覺得頭暈目眩,跌跪在地上很久才算醒過神來。
深吸一口氣,素顔這才拭去唇邊的皿迹,定了神站起身來。
小心的用腳踹過一些泥沙覆蓋皿迹,素顔便在台階上坐了一會。
面色微白,精神恹恹。
她忽然覺得,好想父皇和母後,好想回到小時候,被父皇母後捧在掌心裡的日子。
低頭卻癡癡的苦笑着,想有什麼用,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當年。
輕歎一聲,素顔覺得恢複了氣力,這才将地上的衣衫都撿了起來。
一雙靴子停在眼前,素顔神情一頓,不必擡頭,她知道是他。
“一不小心絆着了,我馬上去重新洗過。
”素顔将最後一件衣衫撿起放在木盆裡,轉身就往外走。
獨孤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還好嗎?
”
“好不好都這樣,你不都看見了嗎?
”素顔看了一眼他的手,預備離開他的視線。
“我來幫忙。
”仿佛思慮了良久,他才開口。
素顔一笑,“姬雪--不會武功,你不能離開,我還指着她,讓蕭東銘身敗名裂。
”語罷,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走了出去。
獨孤站在那裡,握緊了手中的劍,神情依舊是冰涼無溫的。
隻是眼睛裡,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沭河邊,河水清清。
素顔将髒衣服在清水裡重新浣洗一遍,然則剛剛起身的那一瞬,素顔眉目陡沉,随即将木盆放在了岸邊。
手,摸到了腰後的長鞭。
齊刷刷的一排黑衣人,一個個手持利劍,寒光冷冽。
那一雙雙殺氣騰騰的雙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孤身一人的素顔,似乎也是沖着她來的。
“把東西交出來。
”為首的黑衣人冷了眸。
聽得這話,素顔便心中明白,這是皇帝派來的殺手。
要的,還是那樣東西!
“想要嗎?
赢過我再說!
”素顔長鞭直揮,縱身飛躍,一個漂亮的淩空飛燕,長鞭擋去了所有人的去路。
腳尖落地,瞬時又是一個完美的淩空翻。
身輕如燕,長鞭在手。
但這些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如跳蚤般緊追不放。
素顔一咬牙,飛旋半空,兩圈旋身。
長鞭掀一陣氣浪,直撲黑衣人而去。
這個時候回去,無疑是把人引回去,無疑是拉着獨孤和姬雪一起死。
所以素顔沒有往回跑,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随意逃走。
可身後這些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在身上怎麼都甩不掉。
素顔隻覺得内勁越耗越少,最後已經有些體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