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一生相付,尋尋覓覓
“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直騙我的,對不對?
”素顔睜着眼睛問。
上官靖羽一笑,“他許是耽擱了,說不定就在趕來的路上。
隻不過--素顔,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我知道,所有人都說我傻。
可是心不由己,冷暖自知。
你能為蕭東離不顧生死奔赴戰場,而我也能死死的跟着他。
其實是一樣的道理,隻不過--你為的是值得的人,而我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
”素顔眨了一
下眼睛。
“别想了。
”上官靖羽輕歎,“真正疼你的人,舍不得讓你等,他自己就會走過來。
那些一直要你等的人,其實根本就不必等。
”
素顔點了頭,“我也不想等了,若有來世,讓他去等吧!
可是我不甘心,等來等去,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哪怕,丢了命,也沒能等到。
”
她閉上眼睛,“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不會再等任何人。
我會慢慢的走,讓他們去等我,去找我,還我此生的等待。
如此,才算公平。
阿靖--你說對嗎?
”
上官靖羽低低的應了一聲,“會有機會的。
”
“我睡一會,你記得天亮了,來叫我。
我們去看蘭花!
”素顔翻了個身。
心頭疼得厲害,上官靖羽快步走出房門。
素言照舊坐在外頭陪着上官靖羽,天很快就會亮的。
許是這兩日太累,上官靖羽靠在素言的肩頭便睡着了。
後半夜,柳媽在門外瞧了兩眼。
見着素顔還安然躺在床上,便也沒說什麼,隻是取了外套與上官靖羽蓋着,免得教她凍着,如此素言也就放了心。
直到黎明晨曦,微弱的曦光落在上官靖羽的眉睫上,她才突然醒過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
”上官靖羽抹了一把臉,“我怎麼睡着了?
你怎麼不叫醒我?
對了,素顔怎麼樣?
”
“柳媽看過,說還睡着呢!
”素言道。
上官靖羽松了一口氣,這才緩步朝着素顔的房間走去。
素顔還躺在床榻上,一如她昨夜離開時的模樣。
“素顔,天亮了,我們說好的去看蘭花。
”上官靖羽笑了笑,推開了窗戶,讓外頭的光透進來,“你看,今天的太陽極好。
雖然有些涼,但是空氣好。
”素言急忙去櫃子裡取了衣服出來,将衣服放在了桌案上,轉身便端着木盆出去打水,“素顔姑娘快些起來吧,後山的蘭花開得很好,淡淡的香氣,彌漫得到處都是。
改明兒個,我讓青墨再去挖一些,到時候
春蘭秋蘭,綠綠蔥蔥的更好看。
”
“素顔?
”上官靖羽坐在床沿,聲音有些打顫,“素顔你醒醒,素顔,天亮了。
”
素顔依舊躺着未動,睡得極為安穩。
雙眸緊閉,長長的羽睫服帖的垂着,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撒在她的眉睫處,泛着微恙的霞光。
透白的膚色,就像粉團捏的,璞玉雕琢的。
她靜靜的躺在那兒,唇角帶着一絲笑,眼角的淚早已幹涸,有着一條清晰的白色淚痕。
“素顔,天亮了。
”上官靖羽笑了笑,眼淚突然滾落,“素顔,我們說好的,你要陪我去看蘭花開的。
不是說天亮了就來叫你嗎?
你看外頭的天,天都大亮了,你還賴床不起來,你說你一個公主,怎麼能說話
不算話呢?
”
素言站在門口,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打水。
過了今天,以後都用不到了。
深吸一口氣,素言平靜的走出房門。
上官靖羽坐在床沿,握着素顔冰冷的手,沒有溫度、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什麼都沒了--人沒了!
是真的,沒了。
“我就偷了個小懶,你卻賭氣偷了個大懶。
”上官靖羽拭淚,“為何還改不了任性的脾氣?
如此任性,一睡不醒,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會為你難過?
”
素言端着水盆進來,圈紅了眼眶,“小姐。
”
上官靖羽擰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素顔擦着臉,擦着胳膊擦着手,“素顔喜歡吃,你讓柳媽給備一些好吃的。
”
“小姐,人去了,節哀。
”素言落淚。
“她本來可以活得很潇灑,本來可以走得遠遠的。
卻錯愛一生,到死都在等待。
空等一輩子,等到的是天人永訣。
”上官靖羽重重合上雙眸,“我替她不平,替她心疼。
她這輩子就毀在他一個人的手上了!
”
素言啜泣,“小姐,别傷了身子。
素顔姑娘是願意等的,隻是--天不與時,誰都沒辦法啊!
”上官靖羽握緊素顔冰冷的手,“素顔,我們是朋友,是姐妹。
你說的話,我會牢牢記住。
你給的東西,我也會當成生命一樣的保護。
你安心的去吧,到了下面别走太快,睜着眼睛看清楚。
他若還有心,必定
尋你。
若他無心,你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傻乎乎的等人家一輩子。
找個愛你的人,重新開始。
”
門口,柳媽定定的站着,一動不動的盯着床榻上面帶笑意的素顔,低低的自言自語,“我以為她隻是睡着了,沒敢叫醒她,我以為--我真的以為她隻是睡着了。
”
“大限到了,誰都沒辦法。
”青墨輕歎一聲,該去置辦棺椁了。
如今戰亂,棺材鋪的生意自然是極好的,幸好早前他就已經悄悄的去打過招呼。
棺材鋪的老闆答應過,會留一口上好的棺木。
如今,到底還是用上了。
蒿城是個小地方,沒有東都這樣大城池的金絲楠木,有的是柏木和柚木。
上好的棺木由四塊闆合成,嚴絲合縫,才是最好的。
直到素顔合棺下葬那一日,獨孤都沒有回來。
素顔躺在棺材裡,穿着嶄新的衣裳,還畫着淡淡的裝束。
唇邊,始終帶着笑,一直在笑。
誰都不知道,在她臨死的那一刻,她夢到了什麼,才會有如此美麗如此滿足的笑靥。
也許跟獨孤有關。
又或者,是她回到了小時候。
那一段,她最想回去,而又回不去的懵懂歲月。
青墨用棺材釘,封了棺材。
上官靖羽是看着素顔消失在自己的跟前的,一個人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合棺入土,從此隻能看見她冰冷的墓碑,剩下的隻有回憶,别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