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薇薇心裡自然不贊同他的說法,魏珑是兇懷大志的人,也并沒有刻意掩藏鋒芒,加上他太出衆,自然就光彩奪目,而太子嬰正好是個喜歡争強好勝的人,他看不慣所有看上去比他厲害的人,所以理所當
然讨厭魏珑。
而魏珩呢……他似乎的确像魏珑所說,心機深沉,至少從外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在琢磨什麼,他溫溫和和,從不和你争辯,有些人知道這樣的人反而更難防備,可太子嬰呢,他當然喜歡和這樣的人相
處。
雖不贊同,可她沒法替魏珑争辯,隻好不搭他的話,回道:“我沒怎麼注意,也沒看出他是什麼人。
”
“你可真是!
”太子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怎麼能不注意他呢,他可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看你!
”
韓薇薇淡淡地回,“有嗎?
”“當然有!
”太子嬰立刻回答:“我琢磨着他今天特意送我回來,會不會也和你有關呢?
你說你之前見過他?
會不會從那時候起他就看上了你?
不管怎麼樣這可是個好事,聽說公子珩的母親宋姬在魏國極
其受寵,公子珩又不錯,你如果嫁給他做夫人,那前途必定無量。
”
韓薇薇低頭沉默不語。
事情好像正朝着計劃發展,可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其實我覺得依公子珩的資質,做太子也不在話下,不知道魏王有沒有這樣的打算,如果将來魏王真的改立公子珩為太子,那你嫁給他可真是賺足了,這于你好,于韓國也好,想必父王也會十分贊同的
。
”太子嬰說着更加興奮起來,連忙又問她,“怎麼樣,你有沒有想法?
不說别的,就說他那相貌,那也是天下女人追求的對象吧!
”
“我……我不知道……”她無話可說地低下頭。
太子嬰卻領會錯了,笑道:“怎麼,這就害羞了?
看來你也覺得他不錯,那這樣,改天我再碰碰他,探一探他的意思,要是他真對你有意,肯定會有所表示的!
”
韓薇薇什麼也沒說。
然而事情發展得極其順利,在太子嬰的探問下,魏珩表達出求娶之意,随後便親自來拜見了韓王。
盡管韓王曾聽韓薇薇提起過魏珑,如今對象變成魏珩有些意外,但他現實很多,對于女兒能嫁給魏國
太子從來沒抱太大希望,換成魏國最受魏王喜愛的公子他也十分滿意,于是很快就同意。
洛邑的祭祀大典結束,各王回王都,三個月後,魏國使團前來韓國提親,正式訂下婚約。
韓薇薇的心情自然複雜。
在魏國使團到來的那天,她收到了其中一位使者暗中給她的香囊,以及魏珑的親筆信。
他的信依然那樣潇灑溫和,可她卻沒有以前那樣喜悅的心情,而是将整個注意力都放在那隻精美的香囊上。
香囊有着極其芬芳的香味,裡面似乎放了蘭草還有其他香料,整個香囊都密封着,能從外面摸到裡面的顆粒,不知是香果還是那帶毒的石頭。
她的任務,就是要在這次機會裡将香囊送給魏珩。
魏珩自然在魏國使團之列,也會在韓國待一段時間,而他們已是未婚夫妻,她送他一隻香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無論心裡多麼猶豫煩惱,都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将香囊送出去,要不然她就真的要嫁給魏珩了。
雖然魏珩住在韓國王宮内,但他們并沒有多的見面機會,偶爾見過的那一兩次,也都有其他人在場,兩人甚至沒說什麼話。
所以在魏國使團逗留的第五天,當太子嬰提出帶她一起去宮外的園子遊玩、
并告知魏珩也會同往時,她同意了。
那個時候,就是送香囊最好的時機吧。
當日,她在王宮門口見到了魏珩。
魏珩朝她行禮喚了聲“公主”,她回禮喚了聲“公子”,之後再沒有其他的話。
太子嬰之前就在和魏珩說着什麼,此時繼續道:“那邊有我特意請匠人釀造的酒,公子去了一定得好好嘗嘗,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
魏珩回道:“飲酒我并不擅長,興許不能讓殿下盡興。
”
太子嬰大笑,“公子可不要謙讓,到時候喝了就知道了。
”一邊說着,一邊招呼所有人上馬車。
太子嬰的馬車在最前,魏珩的馬車其次,然後是韓術和韓國其他幾名公子的馬車,韓薇薇的馬車最後。
懷揣着香囊,韓薇薇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不知道待會兒能不能找到機會将香囊送給他。
送的時候該說些什麼呢?
她和他完全不熟,連話都沒說幾句。
還有,他應該會收下吧……馬車行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到達太子嬰所說的園子。
這兒依山傍水,的确是個好地方。
她以前也來過,卻是冬季,現在是初夏,園子的景象和冬季大不相同,印象中的一片蕭條換成了紅花綠樹,還沒
進園子,就被裡面一大片荷塘吸引了目光,此時已經有好幾朵粉色的荷花盛開了,花兒亭亭玉立,随風搖曳,美不勝收。
韓薇薇心情也好了很多,随着太子嬰等人進入園子,下人早已在荷塘旁的大樹下備好茶點瓜果,供一行人歇息。
藤墊上,太子嬰侃侃而談,邀衆人一齊到園子後的山澗内遊水,順便可以抓魚煮了吃。
天氣已有些悶熱,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而魏珩一直是點頭輕笑,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自然不會反對
。
韓薇薇卻在想,他們去遊水,回來肯定就是吃飯休息,看起來她和魏珩似乎沒什麼獨處的時間,那要怎麼将香囊送給他?
男人們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心思,幾人仍在說笑,突然間,太子嬰擡起頭來。
韓術等人見他擡頭往上看,也跟着看過去,随後就聽他說道:“嘿,好像是黃鹂!
”
韓薇薇這才注意到頭頂的确時不時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往上看,隻見樹梢有隻鳥巢,透過樹葉縫隙,隐隐能看到一隻黃鹂的尾巴,此時它正站在鳥巢邊沿上。
“來人,把我的弓箭拿來,看我把這鳥給射下來!
”太子嬰朝旁邊侍從喊。
随行一位公子便說道:“這黃鹂鳥可極難射中,不過兄長箭術一向了得,應是沒問題。
”
韓薇薇不搭話,她清楚太子嬰好表現的習性,也知道這個和她同齡的哥哥最能說好聽的話,他已經說了鳥難射中了,到時候就算太子嬰沒射中,也不會丢人。
隻是可惜這好看的鳥兒。
正當侍從拿着弓箭往這兒走時,幾聲尖嫩的鳥叫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鳥叫和剛才的有所不同,好像是雛鳥的聲音,她再擡頭看去,這才發現之前看到站在巢沿的鳥兒是在喂鳥巢内的幼鳥。
侍從将弓箭呈給太子嬰,韓薇薇連忙道:“哥哥,還是算了吧,這鳥巢裡有沒長大的幼鳥,黃鹂還在喂它們呢。
”
太子嬰聽後大笑起來,“你們女人可真是想得多,管它幼鳥成鳥呢,還不都是鳥。
”
“可是……”
“行了行了,大不了我射完大鳥再把它這窩給端了,這總行吧!
”說着就站起身來去搭箭。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一邊說着什麼“婦人之見”的話,一邊站起身來去看太子嬰射黃鹂鳥,韓薇薇真不忍心看着好端端的一窩鳥在自己面前隻剩屍體,卻又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魏珩也站了起來,卻看了眼身後,在太子嬰準備放箭之際突然問道:“這園子裡是有兔子嗎?
”
太子嬰一愣:“兔子?
”
魏珩說道:“方才我似乎見着一隻兔子從樹後跑過去了。
”太子嬰一聽之下大喜,“我知道了,一定是園子後面山林裡的兔子跑過來的,對了,這時候裡面的野雞野兔一定是鮮嫩肥美,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碰上狐狸什麼的,公子,要不我們去後面林子裡打獵吧!
”
魏珩回道:“隻是我因箭術一般,所以平常并不帶弓箭在身旁……”“那沒事,我這裡有好幾把弓箭,要不我們這幾個人一人一把,去林子裡轉轉來個狩獵賽?
”太子嬰自诩騎射不錯,自己的幾個兄弟都不如他,現在魏珩又說箭術一般,那必定是自己最佳了,一時之間
興奮不已,見大家沒有異議,便立刻讓人去備馬備弓箭,又琢磨起了彩頭,等東西一備好,就招呼一行男子往園子後的山林裡去了。
他似乎早已忘記了黃鹂鳥的事,其他人也不再關心。
韓薇薇擡頭看看那隻安然無恙的鳥巢,不由朝遠處的魏珩投去一眼。
他是無意,還是有意?
這裡常有仆人往來,樹木稀疏,少有雜草,真的會有兔子過來嗎?
男人們離開之後,這園子又恢複了平靜。
韓薇薇在荷塘邊繼續坐了坐,摘了幾隻荷花,随後又和竹兒一起摘了些桃,往園子裡逛了逛,似乎就有些無趣了,聽這裡的仆人說園子後的山上遍布野花,便動身往園子後去。
打獵的山林要往左邊走,而她往右邊去,果然看到大片的野花,以及不知從何處來,順流而下的山間河流。
她欣然前往,采了一大片野花,又蹲在河邊看魚,後悔沒帶魚竿來,随後就在河邊石頭上坐了下來,脫了鞋襪将腳放進清洌的泉水裡,舒爽無比。
太陽很快開始偏西,他們還要吃晚飯,還要乘車回去,料想山上那群人應該也不會太晚回來,所以坐了一會兒她便起身準備離開,誰知道穿鞋的時候手一松,将鞋給掉到水裡了。
她連忙去撿,然而水流速度太快,等她伸手過去時鞋子已經順着河流漂下去老遠。
韓薇薇呆在了石頭上,看看遠處再也追不到的鞋子,再看看自己的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回去。
在石頭上坐了一會兒,确定沒辦法後她便站起身來一腳穿鞋一腳赤着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覺得受不了,這裡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子以及各種雜草,石子有很多尖頭的,雜草很多帶刺的,還有不時爬過的
螞蟻以及其它小蟲子,她隻好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到園子裡。
就在她走得腳疼時,遠處出現一個人影,身材修長,白衣翩翩,一眼就能認出來那竟是魏珩。
是他,他怎麼來了?
魏珩的行路速度比以往快很多,不一會兒就到河邊,與她對視之後見她安然站在原地才放慢了腳步,走到她面前來。
她赫然發現他手上拿着自己掉了的那隻鞋子,雖然濕漉漉的,但那确實是自己的鞋子沒錯。
“不知公主是否無恙?
”魏珩有些着急地問。
韓薇薇點點頭,“我……我很好。
”
魏珩松一口氣,随後道:“你哥哥他們已回莊園,見你不在,便讓人至後山找你,我在園子河邊無意間看到這隻鞋子,認出是公主所有,怕公主在水邊有什麼意外,所以即刻趕來,公主無恙便好。
”
原來是這樣……她垂頭道:“謝公子,我就是……不小心把鞋子掉水裡了,正發愁不好回去。
”魏珩看看手中的鞋子,“鞋已在水中浸濕,隻怕穿起來會有不舒服,公主先穿回去,待會回到園子問問是否有替換的鞋子。
”說着,他将鞋子放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