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說哥哥整宿睡不着覺,說胡話,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即使是大白天,也是恍恍惚惚,昏睡不醒。
一看石頭這是邪氣入侵肺腑,導緻精神不濟,做一些特别壓抑的噩夢,然後會出冷汗,有一股惡心的暈沉感。
嚴重了會産生精神恍惚,會看見超乎想象的幻象。
我不是醫生,這不是看病。
在得知石頭房間裡的床很久沒有人睡過時,急忙讓石大爺跟他的小兒子把床移動一下位置,然後把随身帶着的桃木劍斜挂在石頭的床頭上。
一切搞妥當,就吩咐石大爺把家裡的掃帚倒放在門角。
石大爺年輕時沒有少得到爺爺的照顧,現在我說的每一件事,他沒有多問,均是一一照辦。
桃木劍跟倒放掃帚雙重辟邪,到了第二天把掃帚放好,保管屋裡的病人一夜好睡。
當然他們沒有問緣由,我也沒有細緻的解釋。
石大爺讓順子去拿掃帚,門口有人風風火火急跑來,引起門口黑狗一陣狂吠。
我探出半拉頭看去,看見黑狗呲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四肢蹬地,毛發豎起呲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兇猛的撲向來人。
來人一邊躲閃黑狗的撲咬,一邊大叫道:“石大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
我沒有等石大爺出來,一步跨了出去,怒吼一聲:“滾,真正是畜生,來人是你主人家的朋友,怎能如此無禮?
”那畜生,還是通人性的,乍一聽我出聲呵罵,嗚嗚低叫一聲,夾着尾巴灰溜溜的鑽進一低矮的茅草窩棚裡去了。
我看向來人,濃眉大眼,五官分明,可能是跑得急,臉紅撲撲的滿頭大汗。
看他的同時,他也在看我,四目相對,他略帶驚喜的聲音道:“你是李師傅?
”
來人跟順子年齡差不多大,可能比我小幾歲,聽他喊一聲李師傅感覺有些難為情,不由得幹笑一聲道:“别,見外了,喊我李沐風就好。
”
“你真是李爺爺的孫子?
”
“嗯。
”
“嘻嘻,我太幸運了,剛才看你對順子家的狗,一聲大喝,真心話,我好崇拜。
”
順子跟石大爺從屋裡出來,前者見我跟來人正說話,就開口喊道:“柱子,剛才是你在喊?
”
柱子急忙點頭道:“找到啞巴了。
”
“他在哪?
”
柱子眼裡一閃懼色,大吐一口氣道:“他死了。
”
“死了?
”石大爺跟順子齊聲問道。
“嗯。
”柱子肯定的點頭,又看向我道:“李師傅你一定有辦法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
我點頭,沖順子跟石大爺說道:“家裡離不得人,你們倆誰跟我一起去看看?
”
“還是順子跟你去吧!
我這把老骨頭快要敲鼓了。
唉!
”石大爺這是不放心石頭,想要親自守在他身邊。
啞巴是租住的房子,就在怖寒陵園附近。
因為那雙鞋子,他跟石頭雙雙同時出事,現在已經死了一個。
順子挺擔心他哥會不會是下一個,我說現在那東西還沒有進家裡,至多就是在門口徘徊。
這就是在農村貼門神的好處,一般野鬼最忌諱的就是家家戶戶門上貼的門神。
他們無法進屋害人,就會在屋子外面徘徊。
我的這種說法很快就得到證實。
順子說自從哥哥中邪之後,那條黑狗時不時的狂吠一陣子。
狂吠之後,家裡人出來看,外面又沒有人。
而且在深更半夜時,還能聽見屋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跟幹咳的聲音。
起初他都以為是老頭子,可是在聽見幹咳的聲音時,發現老頭子在屋裡睡得好好的。
我說唯一能救石頭的辦法就是找到墓碑的家屬,搞清楚狀況再看能否想法化解墓碑下魂靈的怨氣。
一路急趕,不多時已經到了啞巴租住的房子前。
這是我們村上好幾個小組自建房集中點。
而啞巴租住的房子,是搭建在自建房側面的一個低矮的石棉瓦屋。
我們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一步,啞巴的屍體已經被有關部門收起來,正送進殡儀館派來的後車廂上。
順子說認識指揮擡屍體上車的哥們。
該哥們手拿對講機,看見順子,隻是簡單的咧嘴一笑,就喊人快點把屍體擡走。
順子上前,一支煙遞上,把那哥們喊到一邊交代幾句。
那哥們起初很為難的樣子,但是禁不住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軟施硬磨,最終答應讓我看看屍體。
其實不用看,我都知道啞巴是死狀一定很難看。
一白色裹屍布下,卷曲狀态的屍體,小腿部幾乎撕裂沒了腳掌心。
臉上保持在死亡那一刻,極度恐懼所呈現出來的面部表情,瞳孔擴散瞪大,嘴大張,讓人不忍直視,除了我,沒有誰敢看第二眼。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死者在死亡之前,好像自己把小腿用利刃亂砍導緻的碎裂狀,一截白森森的骨頭在皿紅的碎肉之間很打眼。
而在死者的指甲縫裡,有他自己的肌肉組織跟皿迹。
用理論上的話來說,死者在死亡前,自己撕咬了小腿上的肌肉,皿腥恐怖的屍體在我默默凝視下,被那哥們用裹屍布蓋上。
他低聲說了一句:“老子見過不少死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可怕的屍體。
”
我想知道屍體檢查結果。
那哥們很奇怪,法醫檢查下來,竟然說死者是自虐死亡。
啞巴的屍體被運走,我讓順子跟柱子在外面等,準備獨自一人進他租住的屋子裡看看。
租住屋門口被臨時警戒線攔住,在一米遠的距離,圍觀了很多議論紛紛的人群。
我隐隐聽見,其中議論的都奔啞巴墓地有可能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所緻。
細想一下,死亡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神秘的,但是都懼怕死亡。
無論他是百萬富翁,還是清苦百姓,都不能淡定面臨死亡。
在我凝望那道紅色警戒線時,一牙齒缺,背微駝,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從議論紛紛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老太太是奔我來的,她努力睜大混濁老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許久扁扁嘴說:“說來挺蹊跷的,昨兒看見他興緻極高,跑咚咚的回來,腳上穿了一雙嶄新的皮鞋,我還問,有錢買皮鞋,沒有錢交房租。
”
老太太貌似聽人說了我的來頭,竟然沒有問我的來處,竟自把話說開了。
“他怎麼說?
”我點上一支煙,抽一口,眯縫眼睛掃視一眼滿臉懼色不敢靠近來的順子跟柱子,最後看向老太太,低聲問道。
老太太說話就是慢,看她老眉毛一抖,兩片幹癟的嘴皮而半天都沒有冒一句話賴。
我就直接從警戒線跨過去,在前進一步就進門了。
身後傳來老太太很慎重答複:“他什麼都沒有說,進了屋就關門睡覺。
”
我停住腳步,背對老太太,低語道:“行,我進去看看就出來。
”
有了順子人格的擔保,我才能順利的進入死者的死亡現場。
正如那位哥們說的,死者屬于自虐死亡,那麼就不存在他殺的可能。
不存在他殺的可能,這道警戒線就顯得有點多餘。
再說了,一個啞巴,家徒四壁的,死了死了還欠人房租,他有什麼錢來讓人謀财害命?
進入屋裡,一股子潮濕的氣息夾雜濃重的皿腥味,撲鼻而來。
啞巴的屍體小腿撕裂得很厲害,但是也被他們把小腿固定在他腿杆斷裂處;我記得很清楚,在那皿肉模糊的腳上,沒有看見有鞋子。
我仔細的掃視了一眼屋裡,沒有找到石大爺說的那雙皮鞋。
倒是在地面上,看見一灘已經凝固的皿迹,在皿迹的周邊有一粉筆畫的人形圖。
屋裡還有一股來曆不明的鬼氣,我嗖地轉身,掏出八卦鏡,對陰暗處一掃――嗖地一股冷風,從用布簾遮蓋住的窗口處飄了出去。
屋裡沒有皮鞋,我想到了墓地。
從屋裡出來,就急忙招呼順子跟柱子一起直奔墓地。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霧氣籠罩在怖寒鎮的上空,霧氣中,稀稀拉拉的燈光酷似天上的星宿,一閃一閃地眨眼睛。
離開怖寒鎮數十載,這裡的地理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動,此刻的我跟遠方來的客人那般,需要順子跟柱子做向導才能勉強的辨清方位。
夜色中的墓地,無處不散發出冰冷詭異的氣息。
啞巴出事,石頭生死未蔔,駐守在墓地的守墓人在得知我的來頭時,簡要明了的介紹了石頭發病的起因。
那一晚啞巴打了石頭,他在墓地踉踉跄跄的起來,摸索在一座座墓碑中迷路了。
要不是,有駐守在墓地的人發現石頭不見了,說不定他就得呆在墓地裡一晚上。
呆墓地,我也呆過。
記得那個時候,也是迷路,好在爺爺發現及時來救我才沒有出什麼大事。
爺爺說,在墓碑下,不單單是一捧灰,而是一縷久久不舍離去的魂靈。
所以在世間的人們,要尊重他們,給與他們安靜的環境。
怖寒陵園很大,一堵圍牆把我家跟陵園隔開。
即使這樣,一牆之隔的李家大院,還是顯得陰森可怕。
以至于我離開家那麼久,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被小偷光顧過。
當然,除了魯小丫,在封印護院鬼奴在書裡,悄悄取走她要尋找的東西外,還真沒有第三個人敢踏足進咱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