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最悲哀的事莫過于是地崩山摧般的變故。
在半年前,白少喜還是一個風流潇灑腳踏兩隻船,帶着僞善面具騙人騙感情騙錢财的僞君子。
現在的他面如死灰癱軟在地,對我的搭救,那是感激涕零。
此刻的他跟我之間,不存在某一種利益關系,很融洽,就像老朋友那樣随心所欲暢所欲談。
他說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遇到像嚴冬梅這種心底陰暗,毒如蛇蠍的女人。
雖然她為了表示對自己信任,把所有都交付于他,但是一想到她能對自己同床共枕的第一任丈夫下此毒手,他心裡就沒底,即使睡着了也會因為各種胡思亂想不經意間猛然醒來。
白少喜害怕某一天,嚴冬梅會像對王振那樣對他下毒手,加上她的疑心重,實在是不能繼續跟她呆一起。
但一旦離開嚴冬梅,那麼勢必會帶走她賜予他的所有,那輛車,錢!
為了能徹底擺脫嚴冬梅,他故意找了一個怖寒鎮比較偏僻的地方住下來。
因為他是攜巨款出逃,心裡有鬼,即使有錢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去住豪華酒店,也不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感覺不太安全。
白少喜租住的屋子在一座沒有多少人的小區裡,在這裡看不見喪氣的墓碑,空氣也特别的新鮮,唯一不足的是這裡的人太少。
據說這座小區是為了一座醫院而建立的,但是醫院項目自從奠基動土之後,就沒有了動靜。
好像奠基儀式那一天,出了什麼靈異事件,要修建一所原生态環境的大醫院,這個項目就擱淺到現在。
那麼一座順延孤零零的建築物,周邊是醫院配套設施,占地不少。
因為醫院項目的擱淺,當地被占用地的農民,沒有了土地,也沒有相應的賠償,就找當地部門解決,當地部門就把小區暫時讓占用地農民住進去。
小區本來是修建給醫院職工住的,結果成為占用地農民的租住房。
當地部門也表示,隻是暫時的,要是某一天醫院項目啟動,占用地農民還是有機會領取到屬于他們的賠償金。
前提是,在拿到賠償金的時候,得按部就班撤出小區。
但好幾個月下來沒有動靜,習慣了山村生活的農民,還真的不習慣住進鳥籠子似的小區裡,住幾天覺得憋悶,很多人又搬來出來。
所以小區沒有多少人住,現在整個小區就像一座墳墓,安靜極了。
白少喜屢屢進出門口,守門的老夫妻倆,總是用奇怪的眼角餘光看他,要不是羅欣經常來陪伴他,或許他還真的以為從怖寒鎮那個鬼地方又進了一個新的古墓之村。
白少喜就是沖怖寒鎮是古墓之村來的,來之前是打算在怖寒鎮盜墓發财。
他從小就聽人說古墓多有财寶什麼的。
卻沒想到的是,印象中的怖寒鎮跟現實裡的怖寒鎮,完全是兩碼事。
古墓已經被國家保護起來,唯一能看見的是一大堆現實中的墳地,跟山村墳地不同的是,這裡的墳地比較規範,還有專門的人守。
白少喜還是不死心,為了想打聽古墓是否有遺漏在公墓中,他特意買了兩條好煙去孝敬守墓人。
雖沒有找到古墓,這一來二去的倒是多交了幾個朋友,他們都是守墓人。
守墓人需要朋友,需要有體溫的朋友,他們每天面對冷冰冰的墓碑,面對死氣沉沉的墓地,加上世俗的眼光,很多人都守墓人是敬而遠之,沒有誰願意跟守墓人多說一句話,哪怕是相視一笑都是奢望。
白少喜來了,自願給他們做朋友,還破天荒的收到他送的煙。
所以,他的要求,守墓人都無條件的答應。
羅欣好幾次建議白少喜離開租住房,她說這裡太冷清。
一座孤零零的民用建築,一條幽深的甬道,兩旁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樹,白天遮光,晚上也遮光,讓人乍一看那小區顯得很深邃,陰森森的。
還有就是這裡始終還是在怖寒鎮的地中,如果嚴冬梅去報警,早遲都會找來。
白少喜自信滿滿的告訴羅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為了長久之計,怎麼着也得忍耐一下,等過過十天半月就好了。
他還說,嚴冬梅自己策劃殺害自己的老公,心裡沒底,不敢輕易都報警,所以他呆在這裡是安全的。
起初白少喜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他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
一天,羅欣沒有來,他一個人呆屋裡,百般無聊中,悄悄拉開窗簾看外面一地的梧桐葉,貌似小區裡沒有專人清理垃圾的。
視線從地上的梧桐葉轉移到左側窗台上,一盆東西,刺了他一下,這是一盆看着特别紮眼的金邊蘭。
他看見過這種金邊蘭,嚴冬梅最喜歡的植物,是巧合!
還是另有蹊跷?
心虛的白少喜,做得很小心的樣子,蹑手蹑腳靠近窗台,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四下看看,确定沒有什麼可疑狀況,就伸手把窗簾撩開,端走放置在窗台上的金邊蘭。
白少喜把金邊蘭丢進一個黑色垃圾袋裡,然後戴上大口罩,匆忙出門,把裝有金邊蘭的黑色塑料袋扔進小區門口的大垃圾桶裡。
轉身離開的時候,仿佛覺得有人在看他,他本能的一個急轉身,果然看到守門夫妻倆其中的老太婆正在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白少喜蹭蹭的走到老太婆身邊問:“你在看什麼?
”
老太婆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頑強還沒有脫落大得出奇的門牙道:“你是新來的?
”
聽老太婆的口音,讓白少喜渾身不自在起來,她的口音不就是怖寒鎮本地口音嗎?
難道窗台上的金邊蘭是守門的老夫妻倆搞的鬼!
可轉念一想,又不對,這老夫妻倆跟他無冤無仇,也不認識怎麼可能單單送一盆金邊蘭來?
白少喜答應着,急着在移動腳步離開。
老太婆已經走到垃圾桶旁邊,抓起他剛才丢的黑色塑料袋打開來看。
“站住。
”老太婆的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力,白少喜渾身一乍,原地站定慢慢轉身看老太婆。
“你怎麼把這個丢了?
”老太婆說的正他剛才丢的金邊蘭。
果然老東西放在窗台上的,白少喜暗自想,一雙陰霾的眼,狠狠瞪着老太婆,沒好氣道:“我不喜歡這玩意,丢了就丢了,你想咋地?
”
“你租住房子,可沒有權力扔房東的東西。
”老太婆或許是善意的提醒,卻也讓白少喜渾身如針刺,難受至極。
“房東喜歡金邊蘭?
”
“嗯,房東喜歡,他們的女兒也特别喜歡。
”
聽到這兒,白少喜不想繼續呆下去了,他不知道房東是誰,是憑電話跟人聯系的。
房租費交付給守門的老夫妻倆即可,守門的老夫妻倆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初始聽老太婆的口音,有點本地人的感覺,但是多聽幾句,他就聽出來,她不是本地人。
守門老夫妻倆是哪裡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房東讓白少喜很是不安。
捱到天黑,羅欣來了,是急匆匆來的,告訴他一個不好的消息,是鐘華好像發現她有問題,并且吵了幾句。
羅欣的事,加上對房東想質疑,白少喜決定搬走。
就這樣,白少喜跟羅欣連夜搬走離開了那種墓地似的小區,去了他們出事前的租住房。
中國人多,房子多,隻要有錢,無論在什麼地都可以租住到滿意的房子。
這一次,白少喜租住的是農民的新房子,國家政策好,扶貧什麼的,把山路變成了柏油路,一條路通家門口。
搬去的第三天,羅欣要應付鐘華的質疑,早早離開,屋裡留下白少喜一個人。
他習慣早起跑步的,現在什麼都做不成,隻能在屋裡踢踢腿,下蹲一下完事,然後習慣性的走到窗口。
在這裡,他不用戴大口罩,這地已經遠離了怖寒鎮,周邊也沒有什麼熟悉的人。
羅欣他也有體貼的安排,用嚴冬梅的錢,給她買了一輛車艾瑪電瓶車。
山路不好騎,歪歪斜斜的,他還特别叮囑她小心點。
走到窗口前,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屋外是一大片綠色植物。
由遠而近,一盆長勢良好的金邊蘭,映入眼簾,驚得他的心猛烈抽搐一下,很是神經質那種。
太奇怪了!
金邊蘭……白少喜不敢久看,也不敢去摸金邊蘭的盆子。
在以前,他也受到嚴冬梅的影響,對金邊蘭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喜歡它的頑強不屈,喜歡它的别具一格,現在他覺得金邊蘭就是噩夢,把他從這個地方驅趕到那個地方。
金邊蘭就像嚴冬梅的影子,無時不刻的折磨白少喜。
他坐卧不安,直到羅欣再次來看見皿鬼,他親自操刀殺死了她為止。
白少喜告訴我,金邊蘭是他的噩夢,就像是被下了詛咒的魔鬼。
我勸白少喜去投案自首,這樣他不必會被皿鬼誅殺,在正義的洗禮下,他的下一世會好過一點。
我對皿鬼還得有交代,他是王振的不死幽魂,也是厲鬼。
白少喜作為人類,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
至于變成鬼的恩怨,那是他們倆的事,跟我沒有關系。
他是在我的保護下,去投案自首的,同時因為我的關系,他跟嚴冬梅見了一面。
嚴冬梅,死囚犯。
白少喜,死囚犯。
其他參與人,均按照所犯罪孽的輕重被處罰。
我問嚴冬梅後悔嗎?
她說後悔不該認識白少喜這種人。
問白少喜後悔嗎?
他說早知道嚴冬梅是掃帚星,倒不如安安穩穩做他的理發師好,至少他還是一位理發師。
現在的他,身在囚籠,不日将被處決。
王振複仇,殺了鐘華,羅欣,想要跟嚴冬梅來一個合葬。
他對她還有感情,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正常的形體。
白少喜不承認他收買守墓人,卻記不得在嚴冬梅被送進棺材那段時間做了什麼。
這個我也無從得知,有些事别好奇的好,好奇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