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這眼神,他難道看穿我心裡的想法!
他會讀心術?
被這雙滿是皺紋淹沒的眼睛看着,特不自在,我屏蔽思維,迎向他的眼神——
老頭的眼神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嘶~很真實的感覺,我的心彷如被什麼東西揪了一把很疼。
或許老頭從我眼裡沒有看出一絲雜質,唯一有的是滿滿的正能量;最終避開我的視線,用手捶打微躬的背部,幹咳幾聲提起那盞馬燈慢吞吞的從我身邊走過去。
我們對老頭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卻還是忍不住想從他口裡打探一些關于不久前發生的人口失蹤案。
“老人家,等等——”我在他們驚訝的注視下起身,保持淡定的心态,含笑走向已經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看我的老頭“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
“住一晚上就趕緊走吧!
别多事。
”老頭沙啞的聲音,好似很像貓叫,餘音拖得長長的,一聲聲滲透進肌膚,令人不寒而栗。
老頭不喜歡人問他姓氏,不喜歡人多嘴,不喜歡看見人笑,不喜歡人在這裡大聲喧嘩。
這是鄒毅見老頭離開,才悄悄告訴我們的。
我問他們知不知道這裡有一個可以野餐的地方,他們說有。
而且他們也就是在野餐之後趕來的,據說,野餐地點是一個十分好玩的地方。
一條河,一片長滿野生菌的好地方。
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河底的石頭,能看見魚們跟橫起爬的螃蟹在石頭縫隙中穿梭。
運氣好的話,遇到大晴天,看河底就像看一個五彩斑斓的石頭世界,那些石頭各種形狀,各種顔色在太陽光的映照下還要發光。
但是把發光的石頭摸起來,卻又變成了一普通的石頭。
野餐地點距離這棟樓有兩裡路,要是用跑的,至多幾分鐘就到。
我問他們有聽說過小女孩失蹤的事沒有!
他們說失蹤的人多了去,在來這棟鬼樓的路上,很多樹枝上張貼了一層覆蓋一層的尋人啟事。
我說既然是這樣,他們為毛還敢來?
鄒毅說,就因為這樣,他們才萌發了想來看看的想法。
小丫頭跟靈兒在我面前都僞裝得很好,真的就像一對情深意重的姐妹;她們倆默契的托腮認真聆聽我跟鄒毅他們的對話,直到從另一端傳來疲沓疲沓老頭拖步走來的聲音,我們才各自起身把吃的碗筷拿去廚房洗幹淨放在碗櫃裡,回到各自的房間準備休息。
我把自己塞進光潔發亮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木椅上,椅子還不錯,至少在我坐上去時沒有發出吱呀的怪聲。
環顧屋裡,簡陋的擺設,在角落處随處可見蜘蛛網,真像鬼片裡的景象。
奇怪的是,自打踏進這棟樓,矮冬瓜話很少,一直專注于擺弄他的紫外線探測儀。
屋裡好一陣安靜,他終于擡起頭看向我問道:“沐風,今晚上咱怎麼辦?
”
我沒有看他,眉頭一皺道:“老規矩。
”敷衍一句,我在想那封郵件,怎麼沒有把野餐地點詳細标明在上面,反而把這棟鬼樓寫進去。
雇主是在暗示我這棟樓有問題,還是另有用意?
“不行,這不行,咱輪換一下行不?
”矮冬瓜不樂意的撇撇嘴,又挺神秘的樣子道:“我敢打賭,今晚上特定有事發生。
”
我收回思緒,瞄看這孫子一眼,看他那一臉嘚瑟的表情,我不由得嗤之以鼻道:“别把什麼事看得那麼簡單,小心能使萬年船。
”
矮冬瓜撇撇嘴,把紫外線探測儀收好,搶先一步噗一聲跳到床上,四仰八叉的模式嬉笑道:“先到先得。
”
我沖他揮揮拳頭,故作生氣的表情道:“你小子屬豬八戒的,豬八戒還得擔挑子侍候唐僧,你呢!
”
“嗨嗨,我不是豬八戒,我是孫悟空。
”矮冬瓜一屁股翻爬起來,盤腿而坐又說道:“沐風,你覺得鄒毅跟羅子文的妞那個更漂亮?
”
“去。
老子沒有那個閑工夫跟你扯這些。
”話說到這個點上,我靈光一閃,矮冬瓜對陌生環境适應能力強,加上這裡是本地人傳說中的鬼樓,一門心思想要大顯身手探測鬼迹的他,根本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倒不如讓他跟我去看看野餐之地。
“毛,你是孫悟空,老子就是如來佛,把你這個弼馬溫扣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脫身。
”
矮冬瓜誇張的哈哈一笑——
我急忙豎起指頭“噓~”就在我對矮冬瓜發出警告時,來自門口鬼祟的動靜,讓我心中一動。
我蹑手蹑腳起身,悄悄的走到門口,拉住門把手——帶力一拉,随着出其不意門的貫力,在門外的人差點跌倒。
我定睛一看,是魯小丫這個死丫頭。
“嗨嗨,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們。
”魯小丫探頭探腦的看向屋裡,見矮冬瓜正用手在撸腳丫子,臉上的笑意消失,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道:“摳腳大漢,呸~呸,惡心不惡心。
”
矮冬瓜沖魯小丫豎起中指,做了一個不屑的表情,哼轉身跳下床就來關門。
兩人在門口發生争執,一個要關,一個偏要堵住在門口。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又怕驚動那怪癖老頭,就沖他們倆怒斥一聲道:“鬧夠了沒有?
”
魯小丫吐吐舌頭,趕緊溜走。
矮冬瓜關了房門,回身對我說道:“我好像覺得你沒有把話說完。
”
“哪一句?
”我以為他說的是剛才如來佛跟孫悟空的話題。
矮冬瓜撓撓頭,沖我擠擠眼道:“是你肚子裡的話。
”
我指着他“啊哦,不簡單,有進步,能察言觀色了。
”
矮冬瓜戲谑道:“嗨嗨,這不是你教導有方嗎?
”
廢話少說,我急忙把想要去野餐地點查看一番的想法說了出來。
矮冬瓜提出質疑,要是出去了進不來怎麼辦?
我眉頭一展,沖他打一記響指道:“山人自有妙計。
”
見我執意要去,矮冬瓜故作很累的樣子,打着哈欠,一頭倒在床上,橫起模式,伸展雙臂把整個床的空間都占據,再假裝酣睡,打呼噜——
我可是認真的,看這孫子根本就沒有想要跟我一起去查看的舉動,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走過去,使勁的推他一把,闆起臉吓唬道:“你不去,别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
矮冬瓜一直愧疚之前對我所做的事,乍一聽我這麼一說,趕緊翻爬起來,哭喪着臉道:“沐風,要做什麼,咱等明天行不?
今晚上應該休息,等精力回滿,咱們再行動也不遲。
”
“給老子起來。
”我懶得跟他說廢話,丢下一句,就熄滅馬燈,貼耳在門邊聆聽片刻。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矮冬瓜起來發出的聲音。
但是除了這種聲音外,我好像聽到了另外一種怪聲。
與其說是怪聲,倒不如說是輕笑聲。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這棟樓裡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禁忌,比如笑聲。
熄滅了馬燈,黑吞噬了我跟矮冬瓜,我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我。
在有限的空間中,我們全憑感覺來知悉對方的存在。
矮冬瓜來到我身邊,見我沒有下一步的舉動,就悄聲問道:“要多久才出去?
”如果,他沒有問這句話,我或許會以為他也聽見了剛才那似有若無的輕笑聲。
現在他沒有提到輕笑聲,而是問下一步的行動,我才低聲問道:“你,沒有聽見什麼吧!
”
“聽見什麼?
”身體好,說話中氣十足。
這哪像是跟他說悄悄話,倒像是在光明正大的讨論問題。
我簡直拿他沒辦法,也許說悄悄話原本就是女人的特點優勢,男人永遠做不到悄聲細語。
這不能怪他,我隻是用肢體行動來警告他,别說那麼大聲。
看來矮冬瓜是沒有聽見剛才一閃而過就像是從門口飄過的輕笑聲。
是老頭在笑?
但那聲音尖細且充滿怨恨,似女聲。
跟沙啞的嗓音簡直是天壤之别,不是老頭在笑,那麼會是誰?
靈兒,小丫,還有張鑫跟劉可人?
可是根據我準确無誤的判斷,那輕笑聲不是她們。
一片安靜中,我扭動門鎖,咔嚓~清脆得讓我心微之一顫的響聲,搞得我小緊張一下。
待定在原地幾秒鐘,确定沒有異常,這才跟矮冬瓜一前一後走出房間。
老頭說了,别在晚上到處走動。
在我看來,他有可能是喜歡安靜,不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從樓上傳來人走動的腳步聲吧!
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的,而是另有端倪。
為了能盡可能的不驚動任何人,我跟矮冬瓜都是打赤腳走出房間的。
我們一步一個驚心朝來處走去,幽藍色夜光從某一處沒有完全關閉的窗口傾斜進來,我能近距離,隐隐約約看見樓梯扶手上暗紅色剝落的油漆與精美的雕花,令人無不感受到昔日的輝煌。
這是在之前上樓時,隻顧着腳下别發出怪聲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提腳,下放特别讓人後怕,生怕一不小心搞出動靜來,那麻煩就大了。
要麼會被怪癖老頭攆走,要麼就是真驚動了在鬼樓裡不可預見的東西。
想想都後怕驚得一身冷汗,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的小心,唯恐出現意外!
就在我小心翼翼帶着矮冬瓜赤腳走下二層樓梯時,那消失的輕笑聲再次從耳畔劃過。
輕笑聲就像是一位愛搞怪的暗夜精靈,在跟我耳語,然後如風一般消失在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