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明日就要去家廟,所以卿安容情緒一直都不好,陸姨娘哄了許久,卿安容才有了困意,看着女兒熟睡的模樣,陸姨娘心中酸楚,悄悄替卿安容掖好被角,這時候彩娟走了過來,陸姨娘聽到動靜,示意她在外等候,又看了看卿安容,确定她沒有醒來,便悄聲走了。
到了外間,陸姨娘那一臉傷懷斂去,周身帶着戾氣,讓彩娟都不敢太過靠近。
陸姨娘拿眼瞥了一眼,聲音冷淡不帶起伏,道:“可和他說了?
”
“婢子已經和他說了,這會兒可能已經到了。
”
――
夜深人靜,陸姨娘身着侍女的衣服,悄然走到了那座荒廢的院子裡,熟門熟路的将門打開,進到屋子裡,若是以往,自己剛關上門,他就會上來将自己攬在懷裡好好溫存,可這次卻沒有,門關上後,隻覺得一室冷清,入眼一片黑暗,讓陸姨娘以為那個人還沒有來,誰知那熟悉的聲音突然就在黑暗中響起。
“你喚我來何事?
”
“喝!
你來了怎麼不出聲,吓死人了!
”陸姨娘拍拍心口,緩了一口氣,因心中記挂着卿安容的事,也沒有察覺出他的聲音少有的帶着幾分不耐。
“你想想辦法,讓容兒不用去家廟。
”
“我以為這件事都已經決定好了。
”
“這不是還沒去麼,你看看有什麼辦法嗎,容兒身子弱,去家廟那肯定受不了的。
”
“呵,你這會兒倒是想到我來了,你在行事之前怎麼不記得告訴我一聲?
”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還是趕緊想想怎麼補救吧。
”
“補救?
辦法不是有了?
就是讓容兒去家廟呆着,她也老大不小了,行事還如此沒有分寸,是該給點教訓,磨磨性子了,這次那卿琬琰出的法子,倒是不錯。
”
“你說什麼?
”陸姨娘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我都被那小賤人欺負到這個份兒上了,你不替我出氣也就罷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
“我說風涼話?
這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用和那卿琬琰太計較,你偏偏不聽,現在着急有什麼用?
明日容兒就要啟程去家廟,現在便是想什麼辦法都來不及了,隻能等風頭過去,再想辦法讓容兒回來,這段時間你就安生的在侯府呆着,不要再折騰其他事!
”
陸姨娘一進來就被一通訓斥,心裡怎麼會好受,隻是現在也隻有眼前的人能依靠,而且這件事确實是她擅作主張,自知理虧,便隻好軟下聲,道:“好,我聽你的,可是,卿琬琰說那家廟裡有沈氏的人,我怕他們會對容兒不利。
”
“她不過是吓唬吓唬你,既然是沈氏的人,更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加害容兒,容兒可是正經主子,家廟的那幫仆人隻要不傻,就不會自尋死路!
”
“可是……”
“沒有可是!
”男子不耐的打斷道,“家廟那裡我也是有人的,放心,我會交代下去注意的。
”
陸姨娘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知道他确實氣得不輕,便恢複以往的柔媚,走到他身前,柔弱無骨的依偎在他懷裡,道:“我知道你惱我不聽你的話,可是,我做娘的,看着女兒那麼委屈,心裡怎能不惱?
而你上次說話太兇了,我以為你以後都不管我了,這才想了這麼個法子,可沒想到,還是弄到了這個地步,果然,我到底還是不能沒有你,你以後可不要離開我了。
”陸姨娘聲音嬌媚的訴說着情話的同時,手指也在男子喉結處輕輕撫弄以做挑逗,男子喉頭一動,卻将陸姨娘推開,這是不曾有過的情況,陸姨娘一時有點懵,卻聽男子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
陸姨娘愣了一瞬,在男子正要開門之時,喚道:“你還在生氣?
”
男子動作一頓,頭未回,聲音卻柔了不少,道:“現在府中正是多事之秋,咱們應該小心才是,左右他快要去啟縣了,接下來幾個月咱們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不急于一時,外面天冷,你回去的時候注意點。
”
聽着男子聲音如常,陸姨娘才放下心來,應道:“嗯,我知道了。
”
男子這才開門,确認附近無人,才低着頭快速消失在夜色,而過了一會兒,陸姨娘也匆匆離去,讓這座院子又恢複了寂寥。
――
第二日一早,便是卿安容再不願,也隻能乖乖的拿起行囊準備去家廟,在上馬車的時候,拉着陸姨娘的手,聲音中滿是不舍和懼怕,道:“娘,您一定要盡快接女兒回來啊!
”
陸姨娘壓下心中的酸澀,撫慰道:“放心,為娘會盡快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接着壓低聲音,“家廟那裡娘已經安排妥當,放心,沒人敢怠慢你。
”
說到底,不管昨日卿琬琰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還是在卿安容心中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這會兒聽陸姨娘這番保證,多多少少安心了一些,又看了一眼安平侯府的大門,卿安容再是不甘,也隻好轉身上了馬車,向家廟駛去。
陸姨娘在門口看着,一直等到不見馬車的蹤影也不舍得離開,隻是早上天正冷的時候,彩娟已經覺得有點受不住了,看了看陸姨娘身上穿的也單薄,便勸道:“姨娘,小姐到家廟那自然有人打點,不會出事的,外面冷,咱們還是回去吧,若是您再病了,不但讓小姐心疼,還會如了那些惡人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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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終于讓陸姨娘的神色有了一絲松動,是啊,她不能倒下去,不然,她的女兒真的很難回來了。
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去吧。
”
“諾。
”
就在彩娟扶着陸姨娘回去的時候,正好對上迎面而來的卿琬琰,與卿安容臨走時憔悴蒼白的神色不同,卿琬琰可謂是面色紅潤,一看就知道昨晚休息的很好,陸姨娘見此恨得牙癢癢,卻也知道這段時日自己隻能安生下來。
原本想不理她掉頭就走,隻是卿琬琰卻不如她的意,在陸姨娘轉身想走的時候,卿琬琰堪堪喚住她。
“姨娘這是剛送完二妹妹回來嗎?
”
早上正是忙碌的時候,府中家仆打掃的打掃,準備膳食的準備膳食,這一路上便能碰到不少家仆走動,而卿琬琰那一聲叫喚聲音并不低,陸姨娘若是假裝沒聽到,轉身就走,被傳到老夫人或者安平侯耳朵裡,不知會傳成什麼樣!
無法,陸姨娘隻好耐着性子,停下腳步,神色如常的面向迎面而來的卿琬琰。
“大小姐今日起得挺早。
”
“姨娘怕是記錯了,我原本就是這個時候起來的。
”看了看陸姨娘身後,卿琬琰面含憐憫,“二妹妹已經去了家廟了?
”
明知卿琬琰是在惺惺作态,陸姨娘卻不好發作,隻能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有心了,容兒剛剛乘馬車去了家廟。
”
“是嗎?
”一臉惋惜自責,“也不用去得那麼早,原本我還以為能趕上送二妹妹一程呢,畢竟……”壓低聲音,剛好能讓陸姨娘聽見,表情不變,“畢竟不知道下次再見二妹妹會是什麼時候呢!
”
“大小姐不用如此憂心。
”咬緊牙關,強顔歡笑,不讓怒意顯露出來,以同樣小的聲音回道,“不管大小姐怎麼想,容兒都是卿家的骨肉,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這一點不能更改,所以那家廟不可能永遠呆着,相信不用多久,大小姐就能再見到容兒了。
”
卿琬琰看了看陸姨娘,笑容清澈幹淨,“見姨娘如此樂觀,琬琰就放心了,琬琰還擔心經過這一次姨娘一蹶不振,那琬琰在府裡的日子可就無聊許多了。
”
任誰看着都不會認為有這樣笑容人兒會說出什麼有惡意的話,而陸姨娘卻隻覺得這個笑容分外礙眼。
“大小姐放心,不會有這一日的。
”
“哦?
是嗎?
難道陸姨娘這次不跟着父親去啟縣麼?
我以為以姨娘對父親的深情一定會跟着父親去啟縣,在路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琬琰還以為接下來會有好些日子,府裡會冷清很多呢。
”
陸姨娘不是沒想過要跟過去,隻是她又不是不分輕重的人,這次是皇上下命讓安平侯去赈災的,自己跟過去像什麼樣子,若是自己貿然提起,隻會引得安平侯厭煩,再說,即便是自己可以跟去,她也不想去,她也怕自己不在洛安,卿琬琰會在府裡做其他動作。
如今聽卿琬琰這麼說,陸姨娘更覺得自己應該留在侯府,便道:“大小姐說笑了,侯爺是奉命去啟縣赈災,我一個婦道人家跟過去像什麼樣?
幫不了忙反而添亂,還是留在侯府侍奉老夫人,畢竟快到年底了,府中雜務隻會更多,我留下來,也可幫大小姐分憂,不是嗎?
”
“如此,那倒是要先謝謝姨娘了,我在這耽擱許久了,該去給祖母問安了,姨娘可要一同過去?
”
“不用了,我之前已經和容兒去過存善堂了,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叨擾大小姐了。
”
“姨娘客氣了。
”看着陸姨娘的背影,卿琬琰眸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