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顧老師，你這是在，幹啥？
”

　　周海宏端着保溫杯，一臉的不明覺厲。

　　顧律扭頭，笑道，“沒什麼，在改論文而已。
“

　　改……論文？
！

　　周海宏一臉你别忽悠我的表情。

　　論文這個東西，周海宏又不是沒有寫過。

　　作為海城市排名第一高中的數學組組長，他平均每年也會寫一兩篇教育類論文，投稿到《高中數學教與學》、《高中數理化》這類型的教育類期刊上。

　　但像顧律這種滿篇英文，還有高中數學知識根本沒有涉及的公式，可一點都不想正兒八經的教育類論文的樣子。

　　“那顧老師，你這篇論文，是準備投稿到哪個教育類期刊上？
國内的幾個高中生教育類期刊我都投過稿，說不定可以給你參謀參謀。
”

　　“教育類期刊？
”

　　顧律一愣，知道周海宏估計是沒搞清楚情況。

　　他笑着解釋道，“周老師，我這篇論文不是投稿國内的那些教育類期刊的。
你就看我的寫的這些，高中生能看的懂嗎？
”

　　“那你這是？
”

　　“這是一篇學術類論文，我投稿的是國外的一家SCI期刊，審稿人給我回複，讓我小修一下。
這不我剛開始改，就正好讓您給撞見了嗎？
”

　　“SCI……”周海宏手中一個不穩，差點直接将保溫杯掉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顧律，“你寫的是要投稿給SCI的文章？
”

　　周海宏有點風中淩亂的感覺。

　　“周老師，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
”顧律風淡雲輕的語氣開口，“區區一篇SCI文章而已。
我博士畢業的話都要三篇SCI論文，所以真的沒什麼的。
”

　　周海宏：“……”

　　SCI文章不算什麼……

　　周海宏人生第一次想要吐皿。

　　要是當年他能寫出一篇SCI質量的論文的話，也不會熬了三十多年，還在一所高中裡當數學老師了。

　　“周老師，真的，一篇SCI文章寫……”

　　“行了，行了。
顧老師你就别再刺激我了，讓我緩緩。
”

　　顧律還想和周海宏繼續談“論寫一篇SCI文章的簡單性”這個話題，但被周海宏打斷。
然後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辦公桌。

　　下午，終于從顧律打擊中緩過勁來的周海宏，再次找到顧律。

　　“顧老師，你上午那篇論文，英文部分是你找人翻譯的，還是自己寫的？
”

　　雖然疑惑于周海宏為什麼問自己這個，但顧律還是實話實說，“我自己寫的。
”

　　周海宏眼睛一亮，“你的英文水平很不錯？
”

　　“英文八級滿分。
”

　　“你還真是一個妖怪。
我這裡有一個兼職的工作，你做不做？
”

　　“什麼工作？
”

　　“幫别人翻譯論文，千字一百元。
”

　　顧律心動了。

　　顧律缺錢嗎？

　　說實話，他很缺錢。

　　父母的遺産，在他出國留學的這四年時間被花費了大半。

　　而顧律剛入職，工資并不算多高。

　　再加上每次投稿SCI期刊還要支付一筆不菲的版面費，所以顧律目前有很強烈的賺錢欲望。

　　“怎麼樣，幹不幹？
”周海宏問。

　　顧律重重點頭，“幹！
”

　　千字百元，這東西可比碼字賺錢多了。

　　“那好。
”周海宏拿出手機，“這是我從前的一個學生，我把他的微信發給你，你自己和他聊。
”

　　微信号發過來，顧律很快就加上那人好友。

　　秃了才能變強：“兄弟，你是周老師介紹來的？
”

　　顔值即是正義：“應該是我沒錯。
”

　　秃了才能變強：“兄弟，我這篇論文可是要投稿SCI用的，你可要好好翻譯，否則我的博士畢業就懸了。
”

　　顧律給這位叫“秃了才能變強”仁兄回了一個OK的手勢。

　　顔值即是正義：“你什麼時候要？
”

　　秃了才能變強：“越快越好！
我要投的那個《數學符号》期刊審稿周期足足有三個月。
”

　　《數學符号》顧律知道，是丹麥的一個SCI三區吊車尾的期刊，影響因子不到0.2。

　　顔值即是正義：“那行，你把論文發過來吧。
我國慶前搞定！
”

　　秃了才能變強：“兄弟，今天都28号了啊？
才三天，會不會……太趕了些？
”

　　顔值即是正義：“要不是我還要工作，三天都算長的。
”

　　秃了才能變強：“那行。
既然是周老師介紹的，我就信你說的。
”

　　發完這句話，這位博士生發來一個超大的文檔，接着又給顧律轉賬1500元。

　　秃了才能變強：“論文三萬字，千字百元，先付一半定金，另一半交工轉給你。
”

　　顧律這邊，也在電腦上登錄微信，打開那個超大文檔。

　　顧律沒想到，這位雇主也是位數學專業的學生。
而且還是最苦逼的數學博士生。

　　點開這位仁兄的微信頭像，發際線已經後移到不忍直視的地步。

　　可以說是已經在秃頭的邊緣瘋狂試探。

　　這位博士生的論文題目，叫《四階正則微分算子耦合自共轭邊界條件的基本标準型》。

　　論文三萬字出頭，全中文。

　　顧律的工作，就是将這篇論文翻譯成流暢的英文格式。

　　正好趁着有時間，顧律新建一份文檔，噼裡啪啦的開始翻譯。

　　臨近下午下班的時候。

　　顧律差不多已經完成論文五分之一的翻譯工作。

　　而關于那位博士生這篇論文所講述的内容，顧律一邊翻譯一邊理解，也算是了解了大概。

　　簡單來說，那位博士生利用一個新的方法，給出4階正則微分算子耦合自共轭邊界條件的基本标準型，新标準中的四個分塊小矩陣為對稱矩陣，通過此運算出一般的高階微分算子自共轭邊界條件标準型。

　　從理論上，這個數學邏輯是完全說的通的。

　　但在翻譯過程中，顧律總感覺有一種别扭的感覺。

　　直到，顧律看到那位博士生在論文第七頁的一段公式推導。

　　他緊皺起眉頭，那敲擊鍵盤的手指陡然停在空中。

　　猶豫了一下，本着對雇主負責的精神，顧律還拿起手機，找到那個昵稱叫做“秃了才能變強”的好友。

　　“在嗎？
”

　　秃了才能變強：“我在。
兄弟，有什麼事，是不是專業詞彙太多，翻譯過程中遇到麻煩了？
”

　　顔值即是正義：“不是翻譯的事。
是關于你的這篇論文。
”

　　秃了才能變強：“論文，論文有什麼問題嗎？
”

　　顔值即是正義：“雖然這不是我的工作，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這篇論文中，存在一處重大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