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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李定國的土工作業】

王梓鈞 3718 2024-01-31 01:10

  漢陽,城樓。

  徐以顯看着順河而上的敵方大軍,又看向被籮筐吊着上升的張岱,臉上全是冰冷麻木之色。

  他野心極大,自比諸葛亮。

  可惜張獻忠不是劉備,很多時候不聽勸谏,就算聽了也隻聽一半。

  張獻忠是個非常矛盾的人,兇殘的時候冷皿弑殺,溫和的時候又愛民如子。

  曆史上,張獻忠在四川曾經約束部隊,不準将士欺負老百姓,違反者一律殺頭處理。
右丞相嚴錫命,因為家住豪宅,也被張獻忠給砍了。
他要求文武大臣,都必須廉潔樸素,而且不許納娶本地女子。

  可當張獻忠被四川士紳激怒之後,自己就帶頭殺戮,許多無辜百姓也被牽連進來。

  這個時空,張獻忠在湖北也差不多,剛開始同樣對百姓非常好。
漸漸的就變味了,政令經常莫名其妙更改,而且還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徐以顯這個諸葛亮,有點跟不上張獻忠的思路。

  “徐先生!

  張岱來到城樓,微笑拱手作揖。

  徐以顯禮節性站起,拱手回禮道:“閣下若是勸降,就不必白費口舌了。
主公尚且在外征戰,臣子怎能在内投敵?

  張岱自己找地方坐下,語氣随意,笑着說:“我也不欺騙徐先生,不說什麼張獻忠已死的鬼話。
但張獻忠确實大敗,隻剩騎兵遁入大山,而且各路出山通道都被堵住。
此事徐先生可知?

  徐以顯面無表情,手指卻不由自主抖動,冷笑道:“此诓人之語也,我軍馬步兵八十萬出征,怎會隻剩騎兵遁逃?
閣下請回。

  “請看城外。
”張岱朝外面一指。

  徐以顯起身走去,雙手扶着女牆探望,卻見賀九儀押着兩人走過護城河。

  賀九儀對着城上大喊:“軍師,降了吧,大王已經全軍覆沒,王複臣、張明志二人在此!

  此言一出,守城士卒嘩然,驚恐情緒迅速彌漫。

  王複臣、張明志都是張獻忠的部将,是南征北戰十年以上的老賊。
而賀九儀,雖屬湖北本地人,卻也是張獻忠麾下,冉冉升起的一顆将星。

  三位大将,一人投敵,兩人被擒,張獻忠肯定吃了敗仗!

  張岱走到徐以顯身邊:“徐先生,若我軍繼續攻城,漢陽城内軍心浮動,閣下還能堅守幾時?

  徐以顯默然。

  “現在投降,全城士卒可免死,甚至都不用挖礦和服刑,”張岱說道,“帶上他們的妻兒,去往北方可以分田,以前的罪孽既往不咎。

  此時此刻,北方大瘟疫的消息,已經傳到趙瀚的耳朵裡。

  他真不想再殺人了,也不願攻城拖延時間,因為會消耗大量糧草。

  趙瀚反複思考之後,重新定下政策:張獻忠麾下的士兵,财産全部充公,帶上家人移民河南,視為普通百姓分田。
即便身上私藏浮财,隻要藏得不多,也一律不予追究。

  當然,移民的時候,要打散了分到不同州縣。

  河南已經十室九空,山東也瘟疫流行,必須盡量充實人口。

  至于張獻忠麾下的老賊和将領,仔細甄别出來,移民到東蕃(台灣)和瓊州(海南)墾荒!

  徐以顯還是不說話。

  張岱繼續說道:“至于閣下,可以擔任吏員,去河南協助移民。
今後升遷,一視同仁,并不區别對待。
閣下自诩諸葛亮,想必滿腹才華,做吏員也能快速升官。

  徐以顯感覺很憋屈,自己可是張獻忠的軍師,擁有獻城投降之功,竟然隻能做吏員?

  可不投降又能如何,漢陽早晚被攻下。

  徐以顯歎息道:“城内軍隊,我說了不算。

  張岱坐回原來的位子,微笑道:“我在此等着閣下的好消息。

  徐以顯隻能去找守城主将,一番言語,很快搞定。

  張獻忠已敗,大同軍兵臨城下,沒人願意堅守送死,軍師和将士一起跪迎吳王入城。

  為了彰顯自身威風,震懾這些降兵降将,趙瀚騎着一匹馬瓦裡馬,身穿全套甲胄,帶着士兵闊步而來。

  徐以顯跪在地上,擡頭看向趙瀚。

  盔甲映射着陽光,胯下坐騎神駿非凡,讓徐以顯生出不可直視之感。

  其他将士,同樣如此,趴跪于地瑟瑟發抖。

  拿下漢陽之後,此城立即變成物資中轉站,騰出大量兵力北上占領地盤。

  十餘萬正兵、農兵,二十多萬民夫,浩浩蕩蕩沿着幾條河流北伐。

  湖北的那些河流,基本都是南北走向,主要城池也在河邊,正好作為進兵通道。

  就仿佛秋風掃落葉般,一路非常順利,沿途皆望風而降,很快拿下黃陂、孝感、漢川、雲夢、應城、安陸等地。

  當大同軍占領應山之後,中路軍的白文選直接投降,劉文秀則帶着數千人遁入大别山。

  像白文選這種降将,雖然作孽無數,但趙瀚也不會出爾反爾。

  既然投降了,那就送去台灣開荒,而且扔給他幾十個老賊,讓他慢慢跟獵頭族較勁兒去,說不定還能加快台灣的開發速度。

  ……

  北路軍。

  趙瀚在河南的一小撮地盤,今年全部遭遇嚴重幹旱。

  那就幹脆不種地了,全部堅壁清野,百姓退守州縣城池。

  息縣、羅山、信陽、光州、光山、固始、商城,共有一州六縣。
七座城池,留給李定國慢慢攻城,野外根本見不着人,一粒糧食也别想搶。

  城裡若是塞不下那麼多人,大别山的各處出山口,還有十多座關卡營寨呢,百姓正好轉移去守關。

  中路軍的劉文秀、白文選都瘋了,守關敵軍越來越多,他們試圖攻打其他關卡,同樣發現越來越多敵人。
因此南路都打完了,他們還在攻關,最後搞得一降一逃。

  北路的李定國、艾能奇也差不多,七座城池堅壁清野,搞得比廣濟那邊還狠。

  他們若是不理會這七座城,直接去打沒有堅壁清野的六安,那麼他們得連續渡過五條大河。

  至于黃順、費映珙的正規軍,已經順着淮河移師霍丘。

  霍丘這地方水網縱橫,還有許多農田,騎兵根本跑不起來,大軍運糧也非常吃力。

  霍丘必須守!

  這裡旱災不嚴重,且灌溉水源充足,今年估計會大豐收。

  為了保住糧食,霍丘集結了三個正規師,而趙瀚總共也才六個正規師。

  李定國、艾能奇不願攻打堅壁清野的城市,也不願攻打必須橫渡五條河的六安,同樣隻能選擇順着淮河來打霍丘。

  一方必攻,一方必救,注定了一場大戰。

  費如鶴帶兵駐紮在淮河與史河的交界處,張鐵牛駐紮在淮河與淠河的交界處,黃順駐紮在兩者之間的霍丘縣城。

  這是把南下通道堵死了,李定國頂多派小股兵力往南奇襲,大軍必須在霍丘硬碰硬打一仗。

  不打仗就敢大舉南下或東進,那就等着糧道被斷吧!

  無奈之下,李定國、艾能奇隻能隔着史河,與費如鶴隔河對峙紮營。

  在前者從船上卸下糧草時,張鐵牛、黃順立即帶兵過來彙合。

  雙方隔着一條史河,整天起床幹瞪眼,誰都不敢主動渡河進攻。
而在史河上遊八十裡,還有堅壁清野的固始縣城。

  這一對峙,就是大半個月。

  “隻能在臨水鎮渡河,”李定國歎息道,“我們以前來過這裡幾趟,哨騎也反複打探,唯一渡河地點便在那裡。

  艾能奇說道:“我們知道,敵軍自也知道,恐怕輕易打不過去。

  可供李定國渡河的地方,隻有十裡地的河段。

  更往南的話,史河分叉成好幾條,渡完一條又是一條,能把人搞成神經病。

  進攻方就是這樣頭疼,他們得想着怎麼過河,大同軍隻需考慮如何防止敵軍過河。

  “搭浮橋吧。
”李定國下定決心。

  他們又花了幾天時間,制作許多竹筏和木筏。

  臨水鎮的河道隻有40米寬,而且因為旱災水位下降,有水的河道隻剩30米寬。

  一條條竹筏、木筏被綁起來,擡到河中搭建浮橋。

  黃順的部隊靠下遊一些,負責防守此地的是費如鶴,張鐵牛居中策應兩支友軍。

  “轟轟轟!

  早就試過彈藥落點的火炮,準确發射落在河水中央。

  一輪齊射下去,就有兩道浮橋被打壞。

  “搭建好一條浮橋,全體加賞十兩!
”李定國嘶吼着傳令。

  負責搭浮橋的都是敢死隊,雖然竹筏、木筏被打壞許多,但這些敢死隊還真沒死幾個。

  就這麼持續好幾天,不斷炮轟,不斷搭橋。

  一旦搭橋到河中心,就是火铳兵對準敵人齊射,等浮橋搭好得到猴年馬月去了。

  搭橋到第八天,南邊突然有哨騎回來報告:“都督,敵軍騎兵想在南邊過河!

  卻是李定國派遣騎兵,足足繞了六十裡,想在夜間悄悄遊過去。

  可惜騎兵裡有許多旱鴨子,不敢直接泅渡,必須先制作竹筏,被大同軍的哨騎給發現了。

  騎兵偷渡被發覺,李定國終于發狠:“民夫負土,填平河道!

  當然不可能填平史河,隻需填這一段即可。

  40米寬的河道,由于幹旱天氣,不僅隻剩30米寬,而且水流速度極慢,想要填一條路出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就是有點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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