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雲奎不愧是老狐狸。
他既然已經意識到事情可能不簡單,他反而安下心來了。
袁雲奎是有底氣的。
他知道,在新安城裡,就算是天塌下來,陳家父子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于是他開始轉移話題:“你這是準備做什麼?
”
陳耀祖的刀工很不錯,那些腌肉被他切得很均勻,而且方方正正的,所以袁雲奎很好奇地問了起來。
“朝鮮烤肉,這叫烤培根片。
”陳耀祖頭也不回地答道。
“朝鮮?
朝鮮菜你也會做?
”袁雲奎很是驚訝。
雖然萬曆年曾經三征朝鮮,并且都取得了勝利,可朝鮮離廣東實在是太遠了一點,袁雲奎真的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可能會做朝鮮菜。
“有我不會做的菜嗎?
别說朝鮮菜,就算是日本料理,我也會做。
”陳耀祖還是頭也不回地答道。
“你小子在吹牛!
”袁雲奎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陳耀祖道:“袁大人,不是我說你啊,在你家吃的那種,純粹是浪費銀子,吃過我做的菜之後,你就知道什麼叫美味了。
”
我去,竟然被這小子給鄙視了。
袁雲奎很是不服氣,決心要是一會吃的東西稍有瑕疵的話,就好好損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食料已經備好,燒烤箱的木炭也已經燃了起來,陳耀祖先把兩塊鐵闆架到了烤箱一端的鐵網上預熱,又開始在另一段放生蚝。
“就這麼吃?
”袁雲奎又驚訝地問道,這種吃法他确實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會别咬掉舌頭!
”
又是這一句!
袁詠怡在一邊聽着兩人鬥嘴,臉上笑開了花。
兩個原本各自有着小算盤的人,竟然就這麼放下了心事,開始聊起吃的來了,這也沒誰了。
此時的袁雲奎,已經不再把陳耀祖當毛頭小子來對待了。
他敏感地意識到,這小子比他老爹難對付多了。
别的不說,就憑他現在那副面臨大事還波瀾不驚的氣度就說明了一切。
所以袁雲奎幹脆放下了向前的煩心事。
咱總不能在氣度上輸給一個毛頭小子吧!
至于陳耀祖,他是更加的不心急,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陳耀祖現在的想法是:先把這個東道主當好再說。
沒過多久,烤網上的十幾個生蚝已經滋滋滋地冒起熱氣來,兩塊鐵闆也已經烤得了滾燙。
陳耀祖先給生蚝加上了蒜蓉和辣椒末,接着又拿起刷子,給鐵闆均勻地刷起菜籽油來。
“小海子,你這是要幹嘛啊?
”袁詠怡又在一邊當起好奇寶寶來。
“這是新制的鐵闆,在用之前,必須先烤得滾燙,在刷上幾遍油,讓油均勻地滲入鐵闆裡面去才好用,就像新鍋開鍋一個代理。
”陳耀祖耐心地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要用菜籽油而不用豬油?
”袁詠怡又問道。
在明朝這個年代,大家普遍都是食用豬油,因為豬油香甜,而菜籽油很少用來食用,因此袁詠怡才有如此一問。
“你又不懂了吧,豬油含有太多的動物油脂,更容易長肥,老了還容易得高皿壓冠心病等等,對身體不健康,所以要盡量多食用植物油!
”
又是一堆新鮮的名詞,袁詠怡和他老爹聽得似懂非懂,隻有知道底細的陳青雲開始見怪不怪了。
等陳耀祖給兩塊鐵闆過了幾遍油之後,第一批生蚝已經烤得差不多了。
那味道實在是太香了,袁雲奎聞得已經真的流起口水來了。
難道真的很好吃?
袁雲奎迫不及待地問道:“陳家小子,可以吃了嗎?
”
陳耀祖撇了他一眼,對着袁詠怡說道:“小姨子,教那個吃貨怎麼吃吧!
”
這話很是不客氣啊!
袁雲奎被弄得哭笑不得,笑罵了一句:“你這小子。
”
袁詠怡小心翼翼地用濕毛巾包裹,拿起了一個生蚝。
“烤生蚝應該這麼吃,要把他的肉、汁、蒜末和辣椒一起扒拉進嘴裡,然後閉上嘴巴猛嚼。
”
小蘿莉竟然把陳耀祖說過的這句話竟然記得一清二楚,然後吹了吹生蚝,用筷子把整個生蚝連帶佐料一起扒拉進了嘴巴,猛嚼了起來。
咦,女兒很沒吃相啊,竟然還在吧唧嘴巴,連蚝汁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難道真的那麼好吃?
袁雲奎忍不住了,也用手從烤網上拿起了一個生蚝,隻不過他沒學到家,并沒有拿濕毛巾包裹。
哇,好燙!
袁雲奎趕緊把滾燙的生蚝甩到了一邊的盤子上。
看到袁大人這幅狼狽的樣子,陳耀祖很不厚道地在一邊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小子!
有這麼請客的嗎!
袁雲奎不滿地看了陳家小子一眼,用一塊濕毛巾再一次拿起了生蚝。
這次他學乖了,有樣學樣地吹了吹,确定不燙嘴了才扒拉進了嘴巴。
哇,真的好香,好鮮,好甜,還夾帶着一股辣味,真的爽爆了!
“酒呢?
”
如此美味,沒有美酒相伴怎麼能行!
因此袁雲奎毫不客氣地問陳耀祖要酒喝了。
“在那邊,自己倒!
”
陳耀祖指了指旁邊的黃酒壇子,示意袁雲奎自己動手。
陳耀祖此時正把半寸來厚的黃牛小腰眼肉往鐵闆上烤。
真是請客沒誠意的小子!
袁雲奎又腹诽了一句。
好在旁邊已經看得直流口水了的袁二比較識相,搬起酒壇子給幾人倒起酒來。
咦,這酒壇子看起來怎麼這麼面熟啊!
“陳家小子,這是從我家搬來的上等黃酒吧!
”袁雲奎又大叫了起來。
沒錯!
這酒就是小蘿莉從袁府搬來的。
不過陳耀祖卻死不認賬了,他問道:“是嗎?
酒壇子上有寫你家名字嗎?
”
這小子!
袁雲奎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
不過袁雲奎好像有點喜歡上陳家小子這種沒規沒矩的相處方式了,無需客套,也沒有壓力,确實比較符合他這種軍旅之人的風格。
對于這酒的來源袁雲奎自然也是知道的,肯定是自己那敗家女兒幹的好事。
管不了那麼多了,袁雲奎喝了一大口酒,又拿起了一個生蚝。
陳耀祖卻又在一邊大叫了:“老陳同志,你也吃啊,别讓那兩個吃貨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
陳青雲此時又在發呆。
他發呆的原因不是為了别的,而是因為他兒子和袁雲奎的對話。
原本他覺得兒子的膽子已經夠肥的了,但沒想到肥成這樣。
帶着自己去打劫就算了,劫完後有主動帶着官府去拿贓。
這樣也沒啥,反正他順利圓過去了。
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地把賊贓擺在家裡請袁雲奎來看,還如此的冷靜,真的是膽子肥得沒邊了。
他不知道陳耀祖哪來那麼足的底氣,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他很慶幸自己是軍人出身,膽子也夠大的。
換個膽子小點的來給那小子當爹,簡直會被吓死。
所以他隻好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此時陳耀祖出言提醒,才意識到要吃東西了。
哦,這種美食果然新奇,也确實很美味,難怪他敢邀請袁雲奎來家裡吃大餐。
在美食的刺激下,陳青雲總算暫時忘記了心中的煩惱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