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根據你的意思,”晌午時分,翠玉氣喘籲籲回到屋内,話說了半截子便說不下去了,端起一杯水一飲而盡,又出了兩口長氣,這才接着對喬曉靜說道,“将該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李老伯興緻很高,其他人興緻也很高。
”
“什麼事?
”喬曉靜正在一張紙畫着什麼,很投入的樣子,說話時并未擡頭。
“怎麼,”翠玉看着喬曉靜,不解地說道,“這麼健忘啊?
昨天晚,你可是一本正經地下達了命令,我基本沒有睡覺,一大早去落實工作了,不會這麼快忘了吧?
”
“這麼重要的事情,”喬曉靜略顯尴尬地說道,“怎麼可能忘了呢?
隻是腦子裡裝着别的事情,一時間沒有轉過彎而已。
你說說,大志,大志在鬼子手裡,現在會怎麼樣?
”
“這,”翠玉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落在鬼子手,還能……這事可不好說,但願他能夠挺過這一劫吧!
”
“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
“但願不會。
”
“肯定受了不少罪,折磨、煎熬、虐待……”
“那是肯定的。
”
“隻要他活着,一定得将他救出來。
”
“但願我們還來得及。
”
“我想,以大志的智慧和膽識,與鬼子周旋幾日應該不成問題,他應該還活着。
”
“我想也是。
”
“你這人怎麼這樣,”喬曉靜忽地站起身來,将手的鉛筆狠狠地扔在了地,異常憤怒地說道,“大志可是跟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我們的小兄弟,你難道忘了我們來此之前,曾住宿山,你跟吳老闆下山去找水,他擔心你們有危險,差點跟我打起來,而今他落在了鬼子手,你卻一點都不擔心,一點都不難過,太冷漠了,太狠心了!
”
翠玉無奈地看着愁眉苦臉的喬曉靜,無奈地搖着頭,嘴唇翕動數下,似乎有話要說,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鬼子的地道,”喬曉靜雙手摩挲着臉,并痛苦地說道,“老百姓口鬼子的墳墓,那是一座墳墓啊,現在大志身陷其,還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嚴刑拷打,也許各種酷刑都已經嘗了個遍了,可我們呢?
整天呆在這個地方,什麼事情都幹不成,什麼都幹不成。
”
翠玉深吸了一口氣,本想前安慰安危被煩心事折磨的喬曉靜,擡起了右手,即将放在喬曉靜的肩頭,突然停在了半空,遲疑了一下,重又将手臂放下了。
“我實在搞不懂,”喬曉靜接着抱怨道,“實在搞不懂,這麼多的人整天無所事事,也不想想怎麼才能救出大志,怎麼才能擺脫當下的困境?
真是的,一個個無所作為……”
“這公平嗎?
難道你想着救大志,其他人沒有想過嗎?
”翠玉實在聽不下去了,便跟喬曉靜争執了起來,她這樣做的目的并非因為她受了委屈,而是擔心其他同志聽到喬曉靜這些過激的言語,這會影響到爬山虎特别行動小組的團結。
“想過?
”喬曉靜轉過身來,死死盯着翠玉說道,“真的想過嗎?
”
“難道,”翠玉說道,“什麼事情都得挂着嘴嗎?
有些事情需要付諸于實際,而不是靠嘴能解決的,我從來不相信靠抱怨能将大志從鬼子墳墓救出來。
”
“是啊,”喬曉靜說道,“說得多好,說得可真好!
有些事情需要付諸行動,抱怨無法将大志從鬼子墳墓救出來,的确如此。
可是,可是行動了嗎?
行動在哪裡?
”
“你想要看到什麼?
”翠玉冷冰冰地問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看到什麼?
同志們幾乎都沒有合眼,早早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他們可能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你卻在這裡抱怨個不停……我知道你壓力大,知道你心煩,可你不能因為壓力大,因為心情不好,否定大家的努力啊?
!
這樣,這樣會讓大家覺得心寒,會将大家的心搞散的。
”
喬曉靜彎腰撿起了地的鉛筆,閉着眼睛坐在了小凳子,慢慢閉了雙眼。
“好吧,你的這一舉動我暫且理解為你并不想看到我吧!
”翠玉轉身出了屋門。
此時,郊外的破敗山神廟前,阿紫和大個兒正帶着幾個村民偷偷翻弄着石頭,又敲又打,一派忙碌的景象。
“那李老漢不是說有大事要我們辦嗎?
”其一人說道,“怎麼将我們帶到這兒敲打石頭來了,這算什麼事啊?
我覺得我們跟古時候修長城的勞工,一點不像在幹大事。
”
“是啊,”另一個老鄉也說道,“那李老漢找我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他可沒有說是讓我們跑這麼遠的地方敲打石頭的。
”
“你倆給我們說一說好不好?
”又有一位老鄉停下了手的活,走到大個兒和阿紫身邊,笑眯眯地說道,“我們不是真的來敲打石頭吧?
咱們到底要做什麼,你們放心,我們這些人可都是人品沒毛病的人,一定不會亂說,若真是大事,連老婆孩子都不會說的。
”
“說話算數?
”阿紫站起身來,看着衆人。
“算數,算數……”衆人點着頭。
“隻要,”阿紫說道,“你們保證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會告訴,那我告訴你們。
我們這次出來,不是來此敲打石頭的,但這石頭還必須敲打,這是因為我們要用土辦法制作炸彈,我們要用我們自己制作的炸彈炸毀鬼子的地道,也是你們所說的鬼子墳墓。
”
“這能行嗎?
”
“用石頭造炸彈?
”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
“從來沒有聽說過……”
懷疑質疑聲一大片,老鄉們相互對視着,他們誰也不相信阿紫之言。
“告訴你們,”阿紫示意大家安靜,并解釋道,“這不是在跟你們開玩笑,再說了,我們也沒有時間開這種玩笑。
”她指了一下正蹲在地幹活的大個兒,接着對衆人說道:“這位,他不但是抗日英雄,而且還是制彈專家,他用土辦法制作的炸彈可炸死過不少的鬼子。
記得在遊擊隊的時候,我們有一次執行突擊任務,面對鬼子的一個碉堡,犧牲了很多戰士,可是沖破不了鬼子的火力,怎麼辦呢?
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了,在這個節骨眼這位同志出現了,他将他用土辦法制作的炸彈交給了我們,我們的一個戰士冒死将他的炸彈扔向了鬼子的那個碉堡,你們能想到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的嗎?
”
“什麼樣的?
該不會沒響吧!
”
“是不是扔歪了?
”
“可能是……”
“好了好了,”阿紫說道,“你們這些人,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還是我來揭曉答案吧。
當這個土辦法制作的炸彈扔向鬼子碉堡的時候,我們所有的同志,當然也包括我在内,都不覺得會有太大的作用,可沒想到的是一聲驚雷之響,天地為之震顫,隻見鬼子的碉堡像爆米花,轟地一聲向四處飛濺開來,炸裂的鬼子身體像破爛風筝飛向了半空,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是那碉堡的頂部,房頂一樣的東西,它竟然飛了數丈之高啊!
”
“哇,太厲害了!
”
“有那麼大威力,真了不得啊!
”
“真沒想到,土辦法制成的炸彈竟能将房頂炸得飛天去……”
老鄉們聽了阿紫的介紹,一個個臉都露出了驚喜之色,猶豫且略顯惆怅的神情蕩然無存,随之而來的是洋溢着春天般溫暖的笑臉,以及投向大個兒的崇敬目光。
“而要制作這種土方子炸彈,”阿紫接着說道,“必須用小石塊,可以說,這小石塊便是制作土方子炸彈的必需品,現在你們還有誰認為我們所做的工作是簡單敲打石頭?
還有誰認為我們所作的事情是小事?
還有水認為我們像是給秦始皇修長城勞工?
”
“這麼說,”有一個年紀稍長的老鄉說道,“我們現在幹的是大事,是炸平鬼子墳墓的大事啊!
那咱們按照兩位長官要求幹吧,抓緊時間幹,争取早日炸毀鬼子墳墓。
”
“好嘞!
”
“好……”老鄉們對阿紫之言堅信不疑,一個個幹得無不起勁。
“沒看出來,”衆人都在幹活,阿紫也開始幹活了,大個兒來到她身邊,低着頭瞪着阿紫小聲說道,“你竟然還會編故事,而且編得相當精彩,你說我什麼時候用土方子炸彈炸飛過鬼子碉堡?
有這事嗎,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這不是騙人嗎?
”
“這不是工作需要嘛,”阿紫笑着說道,“你得讓他們看到希望,這樣他們幹起活來才會有激情,才會有動力,不然在這荒郊野外,什麼時候才能完成組長安排的任務?
”
“也是!
”大個兒點了點頭,臉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小鎮一處破敗的院落之,李老伯和吳老闆正帶着五六個年男子,将早早鋪開已經曬幹曬透的麥草捆成了一捆,他們要用這些草捆引火點燃鬼子兩道防線所在的那片山坡,要讓鬼子的兩道防線在漫坡的大火之土崩瓦解……
“好,太好了,我不信鬼子的地道固若金湯!
”喬曉靜在房間内,自言自語道。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