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本就重傷未愈,又接連去了兩次冥界,體力消耗過大,所以從冥界回來之後,很快便睡着了。
天邊剛透出一絲微白,傅子恪便悄悄起身,入宮處理政務去了。
而夏九歌幾乎整個白天都在睡覺,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蕭陌中午來探望過一次,把了脈也沒有什麼異常,便覺得隻是疲勞過度,任由她睡去了。
直到天黑之後,問過服侍的婢女,得知夏九歌還沒有醒的時候,蕭陌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據那婢女說,她已經試着叫過幾次王妃了,但就是叫不醒,所以無奈之下才來找神醫大人拿個主意。
當初在冥界被沈素櫻用劍捅了個對穿,又一整天沒有吃飯吃藥,這傷勢……蕭陌想想就頭大,果斷收拾了藥箱就跟那婢女過來了。
婢女殷勤地替他推開房門,卻垂手侍立在外,沒有要跟着一起進去的意思。
蕭陌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救人要緊,也顧不得這些了。
但是一進門,他就覺出了不對勁。
房間裡的熏香很濃,讓他頓時連打了幾個噴嚏,連眼淚都給熏出來了。
屋子裡本來就布置得很暗,不僅窗簾都拉了下來,一絲光也不透,燈還被滅了幾盞,就隻有床前小幾上立着一支紅燭,散發出的昏黃光芒隻能照亮周圍的一小片。
床帳低垂,本是不透明的材質,卻因為燭光的原因,恰好能映出裡面的人影。
女子纖細的身影映在床帳上,一側首一回眸間,仿佛攜了萬千風情。
蕭陌尴尬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之前那婢女不是說王妃至今沒醒麼,可他眼前所見,帳中人分明是坐着的,不僅如此,聽見他的腳步聲,還往床邊靠了靠。
看着眼前情形,蕭陌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小歌兒,你沒事吧……”
身後傳來門被關上的動靜,他回頭一看,竟是剛才那個引路的婢女幹的。
“哎,我說你……”
他正要抗議,卻聽到夏九歌的聲音柔柔地從帳子裡傳出:“是我讓她們這麼做的。
”
“啊?
”蕭陌有點摸不着頭腦,困惑地看了看周圍。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你不是要來給我把脈的麼?
”纖纖素指勾開帳幔,露出了她的小半張臉,嫣然一笑間,便讓蕭陌像是傻了一樣僵在了原地。
見他半天都不動,夏九歌秀眉微蹙,不耐煩地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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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已經把胳膊都伸了出來,蕭陌這才看清楚她身上隻披着一層輕紗,隻看了一眼,眼睛頓時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你……我……”蕭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眼下這情形,是個什麼節奏?
他明明是來替她把脈看診的,怎麼感覺就像是……
夏九歌的臉色陡然一變:“你怎麼知道?
”
蕭陌正在糾結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婢女見禮的聲音:“王爺,您回來了?
蕭先生正在裡面給王妃把脈。
”
“老傅你來的正好,”蕭陌急急轉頭,正想對傅子恪解釋一下這個尴尬的處境。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後腦勺上就挨了重重一下,緊接着人就昏了過去。
蕭陌醒來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地上,大約是自從被打昏後,就沒人管過他。
他爬起來郁悶地揉了揉後腦勺,看到傅子恪正和夏九歌面對面坐着,立刻委屈地撇了撇嘴:“老傅,你幹嗎打我?
”
傅子恪不言,隻是靜靜地看着夏九歌,幽深的眸子裡帶了審視的意味。
夏九歌此時身上已經裹了件披風,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見蕭陌醒來,竟伸出一隻手指着他道:“王爺,我和他是真心想在一起的。
”
蕭陌差點一口老皿噴出來:“小歌兒……你開玩笑開大了吧?
我什麼時候和你……老傅,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
夏九歌卻含了眼淚看過來:“小陌陌,你還是說實話了吧,說不定王爺會成全我們的。
”
“成全……成全個屁!
”蕭陌沒忍住說了粗話,“你鬼上身了吧!
”
他是在氣頭上說的話,沒想到夏九歌的臉色卻瞬間一變:“你怎麼知道?
”
“我怎麼……”蕭陌本來還想抱怨一句,卻突然反應過來了:“你你你……你真的被鬼上身了?
”
這一次,夏九歌沒有說話,隻是抿緊了唇,冷冷地看着蕭陌。
“她是李楚月。
”傅子恪的聲音冷冷響起。
蕭陌這才恍然大悟:“噢!
原來是你,那小歌兒呢?
”
見自己的陰謀已經被拆穿了,李楚月便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起一抹妖娆笑容:“我不就是她麼?
”
她擡手扶起額前的一绺碎發,手指輕輕帶過臉頰,展示給蕭陌和傅子恪看:“這眉毛眼睛,臉蛋身材都是她的,誰能說我不是她?
”
蕭陌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把你的魂魄帶回來,你卻恩将仇報,搶了她的肉身?
天哪!
”
李楚月卻突然變了臉:“你以為我稀罕要她的這張臉麼?
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害死我,我怎麼會淪落成孤魂野鬼?
她欠我一條命,我隻不過拿了她的身子來還,天經地義!
”
雖然還是相同的容貌,但其中的魂魄換了,她看上去就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暗暗地咬緊了嘴唇,李楚月心中滿是憤恨和不甘。
搶占夏九歌的身體,本來不是她的本意。
她隻是想趁着今夜做一出戲給傅子恪看,讓他親眼目睹夏九歌和蕭陌的私情,徹底拆散他們倆。
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把蕭陌勾引到床上,傅子恪就回來了,還這麼快就拆穿了她。
既然這樣,她不妨改變一下計劃?
李楚月眨眨眼睛,妩媚地笑了笑,徑自走到傅子恪面前:“王爺,你不是喜歡這副樣子麼,那麼,就讓我這樣服侍你,好麼?
”
說着,她便擡手去解自己的披風。
傅子恪抓住她的手,皺眉對蕭陌低吼一聲:“還不轉過去!
”
“啊?
哦!
”蕭陌迅速背轉了身子,轉過去之後才反應過來:“老傅你這樣不對啊,不管好自己女人,單拿我開刀?
”
李楚月輕佻地笑了笑:“怎麼,王爺不是喜歡我麼,怎麼對我這麼冷淡?
”
傅子恪沉聲道:“你再敢冒充她,我會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
李楚月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好啊,那你就讓我魂飛魄散好了,不過你可要小心點,我現在和這個賤人的魂魄是連在一處的,你可千萬别殺錯了人。
”
她低下頭,看到傅子恪握緊了拳頭,登時笑得更加得意。
用力甩開了傅子恪的手,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嘲諷道:“看不出來,大燕的攝政王殿下竟然還有軟肋,那麼……”
李楚月擡手撫上臉頰,眼神卻突然一變,指甲已經劃破了皮膚,皿珠頓時湧出。
傅子恪眼神一變,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運指連點,将她周身大穴一并封上。
“來人,好好看住王妃!
”叫來侍女看住她後,他便拽起蕭陌走出了房間。
“你倒是走慢點,我頭暈,頭疼!
”蕭陌摸了摸後腦勺,龇牙咧嘴地抱怨道:“老傅,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
傅子恪的臉色很陰沉,但蕭陌卻故意忽略了這點,自顧自抱怨下去:“明明就是她來勾引我的,你不收拾她,反而對我下手,你也太不夠兄弟了吧!
”
他還沒抱怨痛快,就看到傅子恪遞過來一個冰冷的眼神,下意識地便住了口。
隔了片刻,他還是不甘心地嘟囔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再提這件事,本王不介意再多往你後腦勺來幾下。
”傅子恪冷冰冰開口。
蕭陌頓時覺得後腦勺一陣隐痛,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痛處,小聲嘀咕道:“偏心,就會護着你家媳婦。
”
傅子恪橫他一眼:“知道她是我娘子,以後不許再私自和她見面。
”
這麼一來,連好脾氣的蕭陌也忍不住了:“喂,你搞清楚一點,我是去給她把脈的!
她受的傷一直都是我在開藥調理的好不好,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
說實在的,他真有點嫉妒夏九歌了。
想當初,傅子恪和他可是能合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啊,怎麼兄弟娶了媳婦之後,就見色忘友……豈止是忘友,簡直就是要氣死他的節奏啊!
蕭陌正在氣頭上,見傅子恪有要說話的意思,立刻傲嬌地一甩頭,決定不管他說什麼好話,都絕不服軟。
沒想到傅子恪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冷冰冰地丢下句話來:“以後再診脈,屋子裡必須有三個人以上,越多越好。
”
“靠!
”蕭陌簡直要抓狂了,“老傅,你夠狠!
本神醫不伺候了!
”
這擺明了就是在防着他嘛,他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蕭陌氣沖沖地轉身就走,走到回廊盡頭時還回頭吼了一句:“别忘了給你那位娘子再請個好大夫,她傷勢惡化了不要來找我,就當本神醫死了!
”
懷揣着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蕭陌直奔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小藥童看着自家主人滿臉怒色,也不敢說什麼,隻是在收拾行裝的間歇,看到許成出現,才欣喜地跑過去:“許大哥,可是王爺有什麼話帶來?
”
很明顯,他家主人就是在生攝政王的氣嘛,不過他很了解自家主子,生氣總是雷聲大雨點小,哄一下就好了。
沒想到,許成隻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蕭先生,王爺給您安排好馬車了。
”
蕭陌假裝收拾行李的手頓時一僵,猛地把包袱都抖落開了,然後坐在床邊跷起了腿:“哼,他想讓我走,本神醫偏偏還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