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坐起來的男人,雖然身量和傅子恪相仿,但一張臉卻是截然不同。
看到沈素櫻眼底的驚詫,蕭陌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尴尬地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本來不想打擊你的,沒想到面具沒粘牢……”
說着,他還在被子裡摸了一把,果然揪出一張皺巴巴的假面來,看眉眼形容,恰是仿着傅子恪的模樣做的。
沈素櫻連雙手都發抖了,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傅子恪,他去了哪裡?
”
蕭陌笑得很燦爛:“我不知道啊,我的任務就是頂替他睡在這裡。
”
“不可能,我讓師兄在這裡守……”沈素櫻的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來,臉色變得煞白,喃喃低語:“連師兄也不幫我了……”
蕭陌聳聳肩:“所有人都不幫你,你真該自己反省下了。
”
沈素櫻咬緊了牙關,忽然揚手便是一道罡氣揮出,蕭陌狼狽地向後一翻,徑直摔下了床,才算是躲過了她暴怒之下的一擊。
等蕭陌從床底下爬出來時,沈素櫻已經離開了。
他這才抹一把額上的冷汗,感慨道:“這年頭的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暴力。
”
就在沈素櫻沖着蕭陌發火的時候,夏九歌正穿着一身太監衣服,悄悄地跟在幾個侍衛身後,尾随而行。
在沈素櫻面前,她是進了密道沒錯,可她隻在密道裡随便找了個角落窩了幾分鐘,然後就原路返回了。
果然不出所料,沈素櫻就是想坑她一把。
尼瑪,後宮的女人就是變态,竟然放火!
這麼一來,不知道殃及了多少池魚,這一路上,光是她看見的被燒傷的宮人,就不下百十個了。
默默為那些無辜受傷的人歎了口氣,她就專注于尋找自己的目标了。
沈素櫻和傅烈其實是一路人,一個比一個陰險,之前看他們話裡套話時,夏九歌就覺得,他們倆其實都是心懷鬼胎,誰也沒說實話。
而且,傅烈現在還沒名正言順地得到皇位,傅琰就是他手裡最重要的籌碼。
試問,他會把這個重要籌碼明目張膽地擺在皇帝寝殿麼?
當看到皇帝寝殿起火時,夏九歌就知道,傅琰肯定不在那裡。
傅烈會任由他手上的王牌被困在大火裡麼?
鬼才相信,他肯定早就把傅琰轉移到别的地方去了,皇帝寝殿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壓根就沒人關注,所以這火才燒得那麼容易。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傅琰真正被關押的地方。
說起來,她還要多謝沈素櫻放了這把火,把皇宮弄得一團亂了,現在被大火波及的宮殿那麼多,說不定傅烈就會擔心起傅琰的安全來,派人去查看什麼的。
而這幾個侍衛行色匆匆,一看就非常可疑。
夏九歌看着他們走進了一處偏僻的宮殿,一顆心頓時止不住地狂跳起來。
這地兒簡直偏的不能再偏了,這幾個侍衛跑來這裡做什麼?
肯定是要确認傅琰的安全!
艾瑪,還真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眼看那幾個侍衛進去了,夏九歌倒不着急跟進去,而是在旁邊的樹叢裡一蹲,決定等他們都離開後,再進去拾個漏兒。
傅烈還真特麼自負,這地方竟然都沒用重兵把守,倒是給她提供了方便。
隻是……夏九歌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頓時被那鑽心的疼痛弄得龇牙咧嘴。
靠,沈素櫻真是太可惡了,她現在幾乎和殘疾人沒啥差别了,一雙手壓根都不能用,這動起手來可是大大的吃虧,尤其是在她用的還是雙手兵器的前提下。
等她養好傷,一定要找沈素櫻算算這筆賬!
夏九歌剛在心裡發過誓,就看到那幾個侍衛從宮殿裡出來了,領頭的一臉輕松,頓時一貓腰,趕緊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些。
等他們走遠了之後,她才輕手輕腳地從樹叢裡鑽出來,悄悄溜進了那所宮殿。
宮殿裡沒有點燈,一片昏暗,夏九歌隻能摸索着前進。
還好今晚有月亮,好歹還能看到點家具擺設的輪廓,不至于撞得頭破皿流。
走進内殿後,隐約看到前方床榻上躺着的瘦小身影,夏九歌心中一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找到了傅琰。
沈素櫻這算不算是無意中幫了她的大忙?
想到這裡,夏九歌就忍不住想笑,沈素櫻要是知道自己的精心安排都落了空,還歪打正着地給她制造了有利條件找到了傅琰,估計會氣得頭頂冒煙的!
月光正好照在床頭,她看到傅琰臉容安靜,雖然臉色不太好,但兇口的起伏還算正常。
她找到了這裡,傅琰暫時也安全,夏九歌本該立刻離開,去找傅子恪商議救人的事。
然而,本應該轉身離開的她,腳步卻猶豫了。
此處寂靜無聲,壓根就沒人守衛,隻有傅琰一個人靜悄悄地躺在床上,而外面……遠處仍不時傳來嘈雜的人聲,顯然還在忙于救火。
這時候,皇宮裡正亂成一團,那麼,她要不要直接一勞永逸地扛了傅琰跑路?
夏九歌覺得,自己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吸引住了。
境地越是兩難,就越不應該猶豫,有可能本來的大好時機都被猶豫給浪費了。
夏九歌心一橫,便放棄了回去搬救兵的念頭,直奔着傅琰去了。
不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麼,她就算手腕傷了也扛得動!
隻是,她才剛走到床前,還沒伸手抓到傅琰,腳下的地闆就相當微妙地一動,緊接着便有機括被牽動的聲音傳來。
媽蛋,竟然有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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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歌敏銳地看到了對面牆上一閃而過的光,那是……
她足尖用力,整個人瞬間拔高,在半空中做了個高難度的翻滾動作,堪堪避開了正前方射來的箭雨。
腳尖才剛落地,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第二輪箭雨已經到了……
夏九歌被迫連續翻身躍起,動作大開大合,堪比芭蕾中的連續跳躍。
然後,她成功地……被一張大網捕獲了。
瞬間被那張網吊到了半空中,夏九歌的一顆心頓時拔涼拔涼的。
怪不得傅烈那麼放心,連個看守的人都不安排呢,敢情這裡有機關,還是特麼的連環機關!
這個設計機關的人簡直太可惡了,像是算準了她會怎麼躲避似的,竟然在她最後落腳的這個地兒安排了一張大漁網,把她整個人給兜起來了。
再然後,她就悲催地發現,這還不是結束……就在她被困在網無法動彈的時候,機關啟動的聲音再次傳來,而這一次,落在她耳中已經無異于死亡倒計時了。
剛才她還能狼狽地左躲右跳一番,現在卻隻能被困在這裡等着被戳成一隻刺猬。
“傅烈,你這個烏龜王八蛋!
”夏九歌忍不住破口大罵,對這人的心機表示極度的憤怒。
她絕望地想要閉上眼睛,卻看到一個人影突然沖了過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漁網的頂端被齊齊削斷,在箭支擦過身邊的呼嘯聲中,有人重重地撞了上來,攬住她向旁邊滾去。
真的是“滾”過去的,等到終于撞上地面時,夏九歌仍有種剛坐完過山車的眩暈感。
一片昏暗中,某人的眼睛卻亮如晨星,牢牢地鎖住她的臉。
“你……你怎麼在這裡?
”夏九歌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産生幻覺了,“你不是應該……”
他不是應該還在昏睡不醒麼?
依着沈素櫻的脾氣,怎麼可能讓他有機會來打亂自己的計劃?
傅子恪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在手腕的傷處短暫停留了一下,便站起身來直奔床榻,把從始至終都毫無知覺的傅琰扛上了肩膀。
重新走下來經過夏九歌身邊時,他冷冷抛出一句:“起來。
”
夏九歌愣了一下,就看到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竟連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
“其實我……”她想要開口解釋一下這件事,卻被傅子恪冷冷打斷。
“等離開皇宮,再和你算這筆賬。
”傅子恪的語氣很冷,讓夏九歌差點打了個寒顫。
她咬着嘴唇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小聲嘀咕:“有必要這麼生氣嘛……”
雖然是在抱怨,但她的語氣裡還是難免地藏了心虛。
當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背影上時,這份心虛就變得更明顯了。
他的後背、手肘等地方都有被箭支擦傷的痕迹,最嚴重的就是右手肘了,衣袖撕裂,皮肉也微微翻卷,鮮皿正順着衣衫迅速蔓延。
夏九歌的目光本能地落到了散落在地的箭支上,果然看到那些箭的箭頭都是帶着彎鈎的,兇險無比。
那樣密集的箭雨,她卻毫發無傷,而他……卻是傷痕累累。
鼻子莫名其妙地酸了酸,夏九歌心裡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待看到傅子恪停下腳步,冷冷回頭時,她才猛然醒悟,趕緊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看着他的傷口,她忍不住小聲道:“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先躲一下,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要不然……”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皿洇濕了大片,看得她心頭劇顫。
傅子恪沒有停步,隻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
”
他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聲音就突然響起:“錯,根本不是不宜久留,而是地獄無門,你根本就不應該闖進來。
”
聽到這個聲音時,夏九歌心下一震,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靠,這不是傅烈的聲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