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察覺到她停下腳步,薛遇也跟着停步問道。
夏九歌的目光從那些屍體臉上掃過,眉目低斂:“為什麼把所有人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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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遇回答得很迅速:“因為他們竟敢劫走你,統統都該死!
”
“是嗎?
”夏九歌忽然擡起眼睛直視着他,莞爾一笑,下一個瞬間,她的表情已經變了:“你騙鬼呢,這種謊話也好意思說?
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
這裡是荒郊野嶺,大白天的都看不見半點人煙,可見龍應宸選擇的逃跑路線很不錯,連傅子恪都沒追上來。
她清楚地記得,傅子恪曾讓蕭陌在她身上種了什麼獨門秘香,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她的下落,所以不管是被誰劫走了,她都感覺有恃無恐。
現在,傅子恪還沒出現,但薛遇已經孤身一人闖來,殺了所有的人,這速度……啧啧,簡直就像是在龍應宸身上裝了定位儀一樣。
哦不,僅僅是知道方位還不夠,簡直就像是龍應宸前腳剛劫了她走,他就追過來了一樣。
再聯想到龍應宸剛才說的話,結論已經呼之欲出。
夏九歌冷冷地看着他:“我很好奇,龍應宸是怎麼能順利闖入東陵皇宮的,不知道這個問題,薛大人能否解答一下?
”
不僅順利地闖了進來,而且還把她這麼個大活人給劫走了,龍應宸一共劫持過她兩次,每次都順利得不像話,如入無人之境。
究竟是龍應宸太有本事,還是東陵皇宮的侍衛太無能?
又或者是……有人裡應外合,給他大開方便之門!
薛遇看着她,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夏九歌倒是有很多話要說:“真看不出來,雲姬在東陵一副受人欺壓的戳氣樣子,暗地裡的勢力竟然這麼大,能讓南邵人随便出入皇宮,我更沒想到,原來大燕的少卿薛大人,竟然也是大周複國軍的人。
”
她以為自己已經猜中了,畢竟雲姬就是大周的南陽公主,薛遇既然和她勾結的話,一定和大周複國有關。
沒想到,薛遇竟笑了出來:“複國軍?
他們算是什麼,隻不過是一群可悲的蝼蟻,整日裡做着可笑的美夢,不肯醒來。
”
他的語氣很是輕蔑,讓夏九歌頓時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你……不想複國?
”她皺皺眉,語聲更冷,“那你還有什麼陰謀?
”
薛遇眨眨眼睛:“你猜?
”
他笑得很是燦爛,眨眼的神态狡黠無比,讓夏九歌頓時無語。
“猜猜猜,猜你妹啊!
”她最讨厭的就是玩兒猜謎遊戲了!
“你啊,就是性子太急。
”薛遇伸手替她理了理額發,語氣就像是哄小孩一樣。
夏九歌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你快說,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
薛遇沒有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天色,正色道:“時候差不多了,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
”
“我才不要跟你走!
”夏九歌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她甯願留在這裡和一地屍體作伴,也不想和這個心機深得像迷宮一樣的人在一起,媽蛋,光是猜他的心思就能把她猜出抑郁症來!
“等等,”她又抓住了薛遇的衣袖,“不把話說清楚,你也不準走!
你到底為什麼要殺了龍應宸?
你去須彌山到底想幹什麼?
”
薛遇做的事情左一件右一件,讓她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這些,你以後會知道的。
”薛遇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夏九歌就吃痛放開了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飄然遠去,留下她站在一地屍體中央,茫然發呆。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她回過身去,才發現薛遇急着走的原因,傅子恪終于找來了。
“你怎麼樣?
”被他抱了個滿懷,夏九歌終于徹底安心了。
“我沒事,你……你不用從頭到腳都摸一遍檢查吧?
”敏銳地發現了潛在的危險,她迅速後退了一步,制止了某人的舉動。
傅子恪皺眉看着周圍的屍體:“這些人……”
“他們都是……”夏九歌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一聲:“龍應宸!
”
來不及多作解釋,她拉着傅子恪鑽進了馬車:“幫我救他!
”
從薛遇嘴裡問不出什麼,那她就隻有從龍應宸這方面下手了,一刻鐘還沒過去多久,他……應該還有救?
然而,傅子恪隻蹲下去摸了一把他的脈搏,就搖了搖頭:“沒救了。
”
“怎麼會!
”夏九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而眼前的情形騙不了人,傅子恪說他“沒救了”已經算是委婉的說法了,事實上,這人已經挂了,而且還是死不瞑目的那種。
馬車的底部已經流滿了鮮皿,踩上去有種異樣的滑膩感。
被濃重的皿腥味包圍着,夏九歌恨恨道:“這個騙子!
”
很明顯,薛遇是在騙她。
如果這事換了别人來做,她八成會認為對方沒把握準力道,或者是出了其他意外情況,才導緻龍應宸比他說的時間提前挂了。
但是對方是薛遇,他那樣心機深沉的人,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
那麼,他為什麼要故意說是一刻鐘來騙她?
夏九歌心亂如麻,本能地覺察出了危險的靠近,待聽到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蹄聲時,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瞬間想通了這個謊言的作用。
如果薛遇沒有說龍應宸還有一刻鐘才會死,那她見到傅子恪後,肯定會直接離開。
但是,因為薛遇說了一刻鐘,而且她又好奇薛遇和龍應宸之間到底有沒有秘密交易的事,所以她拉着傅子恪來救人,而不是轉頭就走。
心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夏九歌的心瞬間涼了一半。
對上傅子恪略顯疑惑的目光,她低聲道:“我們中計了。
”
薛遇就是想拖住她和傅子恪這一時半刻,那麼,外面正包圍而來的,到底是什麼人,已經可想而知了。
他們和一個死掉的龍應宸待在馬車裡,藏沒處藏,連毀屍滅迹也辦不到,隻能……
夏九歌跟在傅子恪身後走出馬車,看着兩方人馬從不同的方向疾馳而來,逐漸合圍,心裡簡直郁悶到了極點。
日光下,兩隊人馬帶着不同的旗幟,格外鮮明顯眼。
一方是東陵人,而另一方是南邵人。
而夏九歌和傅子恪站在中央,被人抓了個現行。
“對不起,”她拉了拉傅子恪的衣袖,小聲道,“都是薛遇那個王八蛋坑了我,我……又連累了你。
”
之前她還隻是懷疑,現在她簡直可以斷定,一切都是薛遇計劃好的。
連她被龍應宸綁架的事,肯定也有他和雲姬的參與!
媽蛋,說不定還是他主動慫恿的呢,就是為了設個圈套,讓她拉着傅子恪跳進來。
“這不算連累,”傅子恪的眼睛看着那兩隊不斷靠近的人馬,神情如常,“就算龍應宸沒死,我也會殺了他。
”
“……”夏九歌瞬間無語,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傅子恪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我已經把元立交給蕭陌帶走了,乖,不怕。
”
同樣是哄小孩子的語氣,但從他口中說出,卻和薛遇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看着他深邃的雙眸,夏九歌頓覺安心許多,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然而,當晚被送回東陵皇宮後,她才發現自己之前太樂觀了,盲目的樂觀帶來的後果就是,她現在極度的焦慮,簡直是坐立難安。
當她第十二次站起來,打算去找傅子恪時,門卻從外面被推開了,嘲風和朝戈勾肩搭背地晃了進來,順帶着帶來一股濃烈的酒氣。
“哎,你回來了?
那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了?
”朝戈傻笑着,試圖從手裡的酒壺裡倒出最後的殘酒來,“你們人間什麼都不好,就這個……大大的好!
”
這可算是一隻名副其實的醉鬼了,而且還是醉到一塌糊塗的那種,思維跳躍得堪比閃電,上一句話和下一句話之間别說是邏輯關系了,簡直都要不在同一個次元内了。
夏九歌對他無可奈何,隻能把目光投向了嘲風:“你說。
”
嘲風的叙事能力顯然很強,一件事被他連說帶比劃地表達出來,堪比一場小型戲劇。
夏九歌越是聽,心頭的負擔就越重。
不過短短半天時間,東陵京城最富傳奇色彩的……情殺故事,已然成形。
據說是大燕攝政王和南邵太子為了東陵的公主争風吃醋,其中包括了定親和退婚,以及改嫁等種種狗皿情節,最後以南邵太子霸王硬上弓強行搶人,卻被尾随而來的大燕攝政王強勢虐殺為結局。
涉及三個國家,主角還都是身份顯赫的主兒,又包含了綁架、虐殺等諸多爆點情節,這場情殺着實很有看頭,據嘲風估計,很快就會傳遍海内諸國,沒準兒還能被搬上戲台,唱一出兒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三角戀……
聽他講完,夏九歌覺得頭更疼了。
尼瑪,薛遇這個局真是布的太陰損了!
這已經不是區區三角戀的問題了,簡直就是諸國間邦交關系的問題!
夏九歌覺得,自己從薛遇的計劃中嗅到了濃濃的硝煙味兒。
當初她在西隴的遭遇,似乎和今日的情形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沒有眼下的情況這麼複雜而已。
難道,薛遇這厮是個戰争狂熱分子?
一心以挑起世界大戰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