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許成遞過來的密函後,傅子恪沉吟不語,眉心微攏。
看到他把密函遞過來,夏九歌雖然心裡難免好奇,但還是象征性地推讓了一下:“你們的機密文件,我看不太好吧?
”
傅子恪擡眸看着她,神情認真:“你是我的王妃,我知道的事,你自然應該知道。
”
夏九歌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突然感覺到了奇妙的歸屬感。
她眨眨眼睛:“這話聽着,好像我已經上了你的賊船似的。
”
傅子恪跟着勾勾嘴角,把密函放到她手上:“是啊,你這輩子注定要被我拖下水了,想後悔也晚了。
”
他的語氣異常笃定,就像是已經套牢了她似的,夏九歌正想反駁他幾句,目光卻被密函的内容吸引住了,徹底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陛下重病,欲禅位于恭王,禅位大典定于下月初一。
”
薄薄的宣紙上,隻有這樣一行字,沒有形容詞,也不帶任何情緒,但落在夏九歌眼中,卻像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咒語,随随便便就能将整個世界颠覆。
“傅琰有危險!
”她愕然擡眸,拉着傅子恪就往門外走去,“那還等什麼?
快回去救他啊!
”
傅子恪反手抓住了她,用眼神向外面示意了一下。
夏九歌這才想起,外面還有東陵侍衛把守。
“那就硬闖呗。
”她簡單考慮了一下,覺得讓這些侍衛乖乖聽自己的話讓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管怎麼說,現在龍應宸的案子暫時被栽到了傅子恪頭上,東陵就算是迫于南邵的壓力,也不會讓傅子恪輕易離開的。
“不行啊,王妃,”說話的是許成,“我們人手不夠,沒有勝算。
”
“人手不夠?
”夏九歌皺眉,“你們沒帶人來嗎?
”
之前那次越獄,傅子恪可是讓人一夜之間就打通了地道,救走了整個南院的人,怎麼會有人手不夠的情況?
許成重重點頭:“屬下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把他們都派去保護襄……”
突然想到了什麼,許成看了看傅子恪的臉色,迅速閉上了嘴。
他隻顧着回答王妃的問話了,差點忘記了老規矩,沒得到王爺允許之前是不能亂說話的。
雖然他隻說了一半,但夏九歌已經想到了。
“原來,又是我搞砸了。
”許成剛才沒說完的,顯然就是“襄陽侯”三個字,夏九歌記起,之前傅子恪告訴過她,已經讓蕭陌帶走了元立。
當時情形緊張,所以她并沒有細問究竟,現在想想,除了蕭陌之外,他自然也是派了人保護元立的。
如今看來,他竟然是把手下的大部分人手都派了出去,以至于現在自己無人可用。
心上像是重重地壓了塊大石,夏九歌抿抿唇:“那……你們還有多少人?
”
許成這回沒敢說話,隻是悄悄看着傅子恪的神情。
傅子恪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必擔心這些,我自有計劃。
”
“你有什麼計劃?
”夏九歌下意識發問,心裡總覺得他剛才的話像是在敷衍自己,再看看許成低頭不語的樣子,她有種感覺,傅子恪身邊應該沒剩下多少人手了。
為了讓他說實話,她提醒他道:“剛才可是你親口說的,你知道的事情,我也應該知道,所以,你的計劃,一定得告訴我。
”
看着她認真的樣子,傅子恪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我是做了個圈套給自己跳了。
”
他剛才說的話,被這小丫頭拿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他無話可說。
“别廢話,快說!
”夏九歌比他還着急。
聽到她這麼書,許成偷眼看了下自家王爺,發現他竟然沒有絲毫怒色,神情一切如常,不禁彎了彎嘴角。
能這麼說他家王爺,而且還不被修理的,恐怕就隻有這位夏姑娘一個人了。
哦不,應該稱呼未來王妃了,說不定等回到大燕後,攝政王府就要再操辦一次喜事了。
“說是可以,不過,”傅子恪沖她勾勾手指,“我有一個條件。
”
夏九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靠,傅琰可是你的親侄子啊,他現在有危險,你還好意思在這裡提條件?
有你這麼做叔叔的麼?
”
傅子恪還沒有回答,門外就傳來了女人的聲音:“你以為他會像你這麼沖動嗎?
如果他像你一樣,他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
還沒回頭,夏九歌就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靠,她本來以為沈素櫻已經備受打擊地落荒而逃了,沒想到這女人的心理素質也忒強大,竟然隻休息了這麼一小會兒就卷土重來,殺了個回馬槍。
顯然,收到大燕情報的人不止傅子恪一個,剛才那急促的鼓聲,估計就是為了通知沈素櫻這件事。
畢竟,她還是大燕的皇後,而皇帝尚未成年,皇後是有輔政的職責的。
沈素櫻目不斜視地從夏九歌身邊走過,直視傅子恪:“子恪,現在不要回去,京城一定有人設好了圈套等你,你現在回去不但救不了傅琰,結果隻能是自投羅網!
”
她無視傅子恪和夏九歌握在一起的手,自顧自擡手抓住了傅子恪的衣袖:“子恪,我必須要和你談談。
”
傅子恪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的手:“我們之前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
沈素櫻眼中流露出受挫的表情,不過隻顯現了一瞬間,就被她硬生生地把情緒壓了下去:“我不是要和你說這些,我是要和你說京城的事,還有……你現在的處境,現在你是衆矢之的,他們都在虎視眈眈地等着你摔下來,你明白嗎?
隻有我才能救你!
”
“我自有打算,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阿琰。
”傅子恪的聲音裡明顯地透露出“你适可而止”的情緒。
然而就是這麼句話,卻激怒了沈素櫻。
“傅子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看到我的真心?
你就不能有一次不要在我面前提傅琰嗎?
他還隻是個小孩子,你難道真的要我把他當做夫君看待嗎?
”
在女人的憤怒面前,男人如果也跟着大喊大叫,似乎就有失風度了。
因此,傅子恪隻是平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沒人能要求你該怎麼做,你可以另有想法,可以不把他當成夫君,但你不能害他!
”夏九歌的聲音微帶憤怒,清澈目光中充滿了蔑視。
沈素櫻猛地轉過頭來:“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來評判我的人生?
”
“我對你的人生根本沒興趣,”夏九歌一字字道,“但我不能看着你把傅琰的人生給毀了。
”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緊握着拳頭。
媽蛋,她怎麼和沈素櫻這麼文绉绉地讨論起哲學問題了?
現在她真心覺得拳頭癢癢,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女人臉上才會覺得舒服些。
簡而言之,沈素櫻就是欠揍!
憑什麼覺得四海之内皆她媽啊,别人都得順着她的心意來?
“我……”沈素櫻的臉色變了,像是才發現夏九歌之前給她扣上了什麼罪名,“你憑什麼說我害傅琰?
明明你才是個害人精,如果不是你,子恪怎麼會被困在這裡?
京城怎麼會出事?
”
“那就要問你的好師兄了,”夏九歌冷笑,“或者問問你自己也行,你把水攪渾了,到底想摸條什麼魚?
”
她眯起眼睛看着沈素櫻,眼神輕蔑。
靠,真當她的眼睛是瞎的麼,看不出來這些事之間的聯系?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了,沈素櫻的招數還是一點兒進步都沒有。
從前,她是利用傅琰生病的消息來騙傅子恪去見她,現在也是一樣的道理,隻不過是籌碼賭的更大了一些,利用的已經不僅僅是傅琰,還有皇位和江山了。
尼瑪,還越玩兒越大發了!
難不成她以為,隻要她不斷地制造麻煩,傅子恪就會留在她身邊?
靠,這是什麼邏輯!
沈素櫻這才想起否認:“你不要皿口噴人!
”
夏九歌懶得和她多說:“你自己清楚就行了。
”
“子恪,我……”沈素櫻想要說些什麼,但一看他的臉色,就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是啊,連夏九歌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麼會想不到?
沈素櫻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裡已經沒了氣急敗壞的神情,反而鎮定下來了。
“夏九歌,我從前覺得你很蠢。
”她用了這麼一句話做開場白。
夏九歌眨眨眼睛,覺得下一句話就該接“但是”了,沒想到,沈素櫻再開口時,說的卻是:“事實證明,你果然很蠢。
”
華麗麗地被鄙視了,夏九歌滿心崩潰:“靠,你會不會說話啊!
”
沈素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願意去救傅琰,盡管去好了,像你這種人,若是處在我的位子上,恐怕活不過三天,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站在子恪身邊?
”
“夠了。
”傅子恪終于開口,聲音裡帶了警告的意味。
他越是制止,沈素櫻就越來勁兒:“你這麼沖動,隻會拖累他,你才是最大的害人精,憑什麼指責我?
你口口聲聲說我害了傅琰,那你呢?
你害死過多少人了?
”
她每多說一句,夏九歌的臉色就白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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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為戳中了對方的痛處,沈素櫻眼底掠過一抹得意。
當初,她曾讓沈鸾用害死親人的話來刺激夏九歌,如今她自己用上這一套,自然是駕輕就熟。
無視傅子恪的警告,沈素櫻往前走了一步,刻意壓低了聲音,隻有夏九歌才能聽到她說的話:“我如果是你,連父母都害死了,早就沒有顔面苟活下去了。
”
夏九歌身子一震,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甚至嘗到了一絲皿腥味。
内心的憤怒、悲傷還有絕望等負面情緒洶湧而來,讓她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而沈素櫻幾不可聞的聲音,卻像是帶了無限魅惑。
“你活着,隻會害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