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錢恒咬死就是不說,張叔夜卻沒有一點放過錢恒的意思,繼續追問道,“那我問你,你讓我手下郎将,捎去海上的烈酒,可還有份額?
”
面對張叔夜如此熱情的态度,這會兒錢恒都有點後悔來張叔夜府上。
“張大人,鄉試之前,學生不宜與考官接觸,學生這就告退!
”
張叔夜一瞪眼,“你敢,錢恒,你信不信,你若是現在就走,我就敢保證你這次鄉試絕對不會過關!
”
錢恒哪裡會料到,張叔夜居然如此不講理。
錢恒也是服了,隻能敗退,“張大人,您說,學生聽着便是!
”
錢恒可知道,得罪了這位未來的叔夜相公,可是沒好果子吃的,索性直接搶先一步進了客堂,找了把椅子坐下,拿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看錢恒這副做派,張叔夜搖了搖頭,“恒遠啊,我并不是想打聽你和汝霖之間的約定,我隻是想,看你能不能也幫我一把!
”
錢恒苦笑了下,“張大人,我弄出來的二鍋頭,您應該嘗過了,也應該在各路軍倉見到了吧?
更何況,您手上掌控的那些軍士,哪個都可以從我們的酒生意中,賺取大筆的利潤,這些還不叫幫您?
”
張叔夜搖搖頭,“那些錢财上的事情,自有下面的人去操勞,我想聽你幫我分析下,如今的大勢!
”
得!
錢恒算是明白了,一開始的時候,為了獲取張叔夜的信服,錢恒沒少抖落那些關于天下大勢的門道,如今卻被張叔夜當成了自家師爺來看待。
不過話是這麼說,一個真能聽得進自己這種言辭的主兒,錢恒從心底還是很欽佩的,畢竟不是哪個官員,都有這麼一顆為大宋安危操勞的心。
張叔夜又道,“我知道你手上掌握了不少關于金遼之間的消息,而且你還專門培養了一批潛入金遼的細作,對不對?
”
錢恒臉色一黑,“張大人,我派去的行商掌櫃,打探金遼的政局動向,隻是經商之道的必要一環,我總不能看着遼國不行了,還往遼國運送貨物吧?
那豈不是要賠到破産?
”
對于錢恒賠不賠,張叔夜倒不在意,不過錢恒提到遼國快要不行的問題,張叔夜卻很重視,“恒遠,你說遼國快支撐不住了?
可是真的?
”
錢恒點了一笑,“我大宋與金國的盟約都已經簽下,而且金國皇帝完顔阿骨打攻破遼國上京的消息,您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
張叔夜點點頭,“遼國與我大宋軍士眼中,便已經是強軍勁旅,隻是沒想到,卻經不起金國的鐵騎沖擊,如此短的時間裡,便被金國侵占了大片疆土,這金國,未來也是我大宋的巨大威脅!
”
“遼人國運頹敗已經能夠看到,而我大宋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所以,恒遠,你一定要答應我,幫我想法辦法,看什麼生意能夠讓我治下的百姓不再挨餓,至于你那些種糧食的技術,也可以給我提供些,這幾年,整個京東東西兩路,連年災荒,百姓百姓流離失所,很多都已成了離開故土的逃難流民!
”
張叔夜沒提關于戰馬的事兒,錢恒心裡多少松了口氣。
不過張叔夜現在面臨的難題,幾乎就是整個大宋境内的現狀縮影,加上那些官員肆意搜刮,全國各地,都有很多百姓無法生存,選擇逃離家園。
張叔夜這個請求,讓錢恒一陣苦笑。
“張大人,您實在是太看得起學生了,不是學生不願意幫您,隻是學生的能力有限,若是想做點什麼生意,我還能幫您想些方法,可要讓學生出謀劃策解決百姓生計問題,學生實在是無能為力!
”
畢竟張叔夜治下的州府,可不是李若水治下的一縣之地,十幾萬人口和上百萬人口,絕非不是一個概念,憑現在錢恒的手段和實力,真心無法勝任。
所以錢恒才會幹脆的拒絕張叔夜的請求。
張叔夜心裡也明白,憑錢恒的能力,還不足以解決這麼大的難題。
最後隻能點點頭,“讓恒遠為難了,若是以後有什麼好生意,多想着我這裡!
”
“張大人放心吧,學生一定幫大人留意的!
”
錢恒高辭,離開張叔夜府上,找了一處距離府衙比較近些的客棧住下。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裡,錢恒在安心備考之餘,也在思索張叔夜的那些話。
如今的大宋,就像一艘負載過重的大船,船身更是千瘡百孔,想要治愈,既不能用猛藥,以防直接崩潰,又不能徐徐圖之。
對于大宋此時的困境,錢恒也有點頭疼,政令不暢,軍士士氣低迷,甚至大部分的廂軍和皇城的禁軍,都毫無一戰之力。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不用錢恒多想,都會幫張叔夜把事情辦好,可每當回憶起張叔夜的請求時,錢恒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張叔夜對自己太了解了,可為什麼要提出那麼多的要求,要自己幫着籌謀劃策?
這事兒有點不對勁啊!
錢恒心裡琢磨着,找出來李若水和鄧肅、陳東他們提供的曆年舉人考試的題目。
當翻起這些考題題目的時候,錢恒忽然猛地回過神來。
考題,隻有考題,才會讓張叔夜冒着考生與考官之間的大忌,給自己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要提醒錢恒一句,讓他做好考試的準備。
鄉試,又叫解試,所以錢恒從程望那裡得到的舉薦信,有時也被叫做解額。
而這鄉試,要連考三天,每一天所考的内容也不一樣。
這第一天,也是鄉試考試的第一場,名叫經義。
這第二場,考詩賦,或填詞。
這第三天的第三場,也是鄉試中比較重要的一場,一篇子史論,一篇時務策。
而這時務策,便是以實務難點為起由,引經據典,闡述考生解決難題的策略和手段。
張叔夜幾次三番的叮囑錢恒,錢恒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禁暗笑,張叔夜,這位儒将為幫自己,也是煞費苦心,費了不少心思。
看來還真要好好考慮一下這大宋頑疾的解決之道,哪怕無法實施下去,錢恒決定,在臨考前,不再去見任何人,專心待在客棧溫書備考。
可越是這麼想,事情往往就有點事與願違,就在鄉試正式考試的前一天,客棧的夥計告知錢恒,“有故友來訪!
”
一開始錢恒還有些納悶,等出門一看,錢恒也愣了下,怎麼都不會想到,楊慎居然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