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就在王普濟忘情地在生活的長河裡中流擊水、劈波斬浪時,終年累月的工作操勞、拮據生活的熬煉加上日見繁重的家庭負擔,尤其是他經常饑一頓飽一頓冷一口熱一口校裡校外奔波勞累等種種原因,使這個體育教師的身體逐漸衰弱下來。
大概從1979年開始,王普濟就常常感到右腹不适,隐隐漲痛,老是惡心,食欲不振,身體日漸消瘦。
校長和老師們曾多次催他去醫院檢查,他總是一次一次地耽誤了。
李玉蘭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常私下勸他并為此沒少流過眼淚,發過脾氣。
王普濟總是笑笑說:“你看你,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咱們有知青這碗底墊着,什麼事也不在話下。
”
李玉蘭有幾次不無擔心地說:“就怕到時候,你就身不由已了。
”王普濟半開玩笑地說:“那,身就由你了,行不行?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王普濟照常工作上班。
由于他的敬業精神和業務能力早已斐聲在外,每年茌平開運動會,縣體委總是首選王普濟這員大将鼎梁扛柱,而王普濟從來都是召之即來,來之即戰。
賽前的宣傳、動員、組織、策劃,他一個人頂幾個人幹,訓練場上,他耐心講解,精心指導并身體力行地做着示範,比賽中他跑裡跑外,上下協調,又是裁判又是場外指導。
不論是田徑、球類、“三鐵”、武術他行行精通,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别人見到的王普濟是那矯健的身影、利落的動作、爽朗的笑聲和幹練的作風,可誰又能想得到,他在忍受着愈來愈險惡的巨大病痛來完成這一切的呢?
飽含艱辛的一代,不屈不撓的一代!
1982年王普濟飽受滄桑的老父親溘然去世,無疑是對他身心的一次巨大打擊。
緊接着,他的老母親又因嚴重的眼疾,幾乎失明,年幼的兒子隻好離開了奶奶回到他身邊,在趙西小學就讀。
在這段時間,王普濟的生活陷入了相當困窘的境地,而就是在這段極端困窘時期,王普濟和李玉蘭不但入了黨,而且年年步入茌平縣模範教師、模範黨員的先進行列。
不言而喻,這其中的奉獻付出和甘辛酸苦是可想而知的。
老校長王興中曾流着眼淚告訴我們,普濟的病硬是自己磕打出來的呀。
除上課以外,學校裡大事小事他是事事關心,事事搶在頭裡,生活沒有規律,加上自己的日子又艱難……他經常到縣裡去幫忙,來來回回,披星戴月,按理說可以在縣裡住宿或報銷來回的車票,可普濟……他一分錢也沒報過,别說報了,連提都沒提過,都自己默默承受了!
學校的教師張召澤說,有一年學校裡“三産”上弄了50方木材,很多人都想借機伸手搞點,學校把這件事交給了王老師辦。
王老師認認真真,利利索索辦完此事,從未想到往自己床下墊一塊木闆。
真讓人服氣啊!
那年校長因病去濟南住院,學校讓王老師陪同護理。
王老師在濟南托熟人找同學給校長看病,家裡人也跟着送飯送湯的,可王老師來回的車費都是自己負擔的。
會計給他報銷,他說我家就住在濟南,哪能報銷呢?
唉,王老師這個人哪,他心裡裝着的淨是學校裡的事,别人的事,根本就不知道顧及一下自己……
1984年的一天,王普濟終未拗過李玉蘭,二人來到濟南省立二院。
王普濟做完檢查後,醫生很不滿地埋怨說,怎麼拖到這時候才來看病?
知道什麼叫病入膏肓嗎?
不能再拖了!
要抓緊時間治療,千萬記住了!
二人拿了些藥,默默地回到了茌平,一進家,李玉蘭砰地關上房門痛哭起來。
王普濟拿了一塊毛巾遞給玉蘭,艱難着笑笑,勸導她:“你看你,吃五谷雜糧哪有不長病的,治就是了,别這麼一驚一乍的,這事可不能讓别人知道。
”
“普濟啊,”李玉蘭擡起挂滿淚水的臉,悲哀地搖搖頭說,“我看咱們還是想想法子,先把你調回濟南吧!
你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長期下去可不行。
再說,家裡就這一個男孩子,老太太也牽腸挂肚的,你回去,老人心裡也踏實點兒。
”
“你看看,又來了。
咱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
“你不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再這樣靠下去,非毀了不可。
普濟呀,為了我和孩子,就聽我這一回吧!
”李玉蘭眼淚巴巴地幾乎哀求着說。
過了好長時間,王普濟才啞啞地應了一聲:“好吧。
”他伸出手把李玉蘭輕輕地攬在懷裡,再也沒有說話……
第二天,他們二人去找縣教育局的劉局長。
劉局長一見他倆特别的高興和親熱,沒寒暄幾句便滔滔不絕地攀談起來,他們從學生談到老師,從學校談到縣裡,直到最後,劉局長才突然想起來問他們,你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李玉蘭看了一眼王普濟,嗫嚅着把想法說了出來。
實在的玉蘭啊,竟還沒把普濟的病情道出!
這也難怪,王普濟有言在先,關于病的事對誰都不許談。
劉局長沉吟了良久,看了看二人,語重心長地說:“現在咱縣裡的教育才剛剛翻身,路還長着呢,多需要像你們這樣的人啊!
我是真心地希望你們能安下心來,為咱茌平的教育多出把力。
有困難,可以提出來,說要走啊,我還真舍不得呢!
”
聽完劉局長的這番話,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提調動的事。
一晃就是五年過去了,在這五年期間,王普濟的病是好好歹歹、反反複複,但他和李玉蘭對調動一事始終守口如瓶,也從未因此耽誤了工作。
也許是他的命硬吧,王普濟竟也撐了下來,兒子王岩長得幾乎趕上了父親,然而王普濟的身體卻眼看着一天天衰落下去。
在濟南的許多老同學得知王普濟的情況以後,都不約而同地為他的調動四下活動起來。
終于,地處濟南偏遠西郊的鐵路第九小學表示願意接收。
大家欣喜非常,趁熱打鐵,很快,濟南鐵路分局教育區就向茌平縣發生了商調函。
事是好事,可王普濟卻由此又陷入了一條曠日持久的東奔西波、身心俱勞的艱難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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